从前有个妖怪 第9章 （九）不信

钟怀熠因为猫妖的事情，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时不时的就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发呆，想着昨晚那只猫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钟怀熠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干脆出门去了神仙观。

临近傍晚，前来祭拜的人都回了家，神仙观现在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乐，钟怀熠站在那棵梨树底下，有些怅然，他当初买下了这梨树周围的屋舍，修了这座神仙观，就是因为谨记树仙人的嘱托，好日日多给它受香火，若是树仙人真的没成仙………

他打算在这观里等着那只猫妖，想着昨晚那只猫妖的态度，既然自己对它有用，那它肯定不会伤害自己，昨天太慌张了没有准备，钟怀熠打算问问清楚那只猫妖究竟想做什么，它有没有法子救救树仙人。

而且，钟怀熠也想知道，这只猫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突然之间，钟怀熠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铃铛响声，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右手手腕处浮现了一圈花纹，像是从血肉之中浮起了一抹蓝色，像是刺青一样，接着就化成了齑粉飘了出去。

钟怀熠急忙随着齑粉飞走的方向看过去，一转身，看到了一个背着一个大木盒的方驰野，那些蓝色的粉末在空中打了个旋最终没入了方驰野腰间一个不停响动的铃铛里，那些粉末进去之后，铃铛就不响。

钟怀熠瞟了一眼方驰野腰间那串怪异的铃铛一眼，紧接着警惕地看向方驰野。

“公子莫慌。”方驰野先是很客气的行了一礼，接着道：“在下方驰野，师承善渊门，乃方外之人，并无恶意。”

“前几日我追踪一只猫妖到了此地，却不慎让猫妖逃脱，这几日我一直在镇上寻找猫妖的踪迹却毫无线索，今日遇到阁下，没想到竟在阁下身上发现了猫妖的妖气，不知道阁下可有见过这只猫妖？”

听着方驰野明明白白的说完前因后果之后，先是高兴，修道之人怎么着也要比妖怪靠谱一些的吧？可紧接着钟怀熠想了想回答说：“猫妖？”钟怀熠想了一下，带些震惊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世间精怪都是世人杜撰出来的呢。”

“阁下的意思是没有见过这只猫妖？”不可能啊？方驰野低头摸了一把自己腰上的铃铛，又看了一眼钟怀熠，祭魂铃确实在这人身上感应到了猫妖的妖力。

“真人似乎并不信我。”钟怀熠再出口的话已经是带了些情绪：“既如此我就不耽搁真人降妖了。”

钟怀熠说罢欲走，方驰野连忙几步追了上去，赔不是道：“公子见谅，我这也是捉妖心切，还望海涵，只是公子身上有猫妖的妖气，恐会伤身，不知公子可否让我探查一二，若是那猫妖真存了歹意，我也能帮上忙。”

钟怀熠往后一退立马和方驰野拉开了距离，扫了方驰野一眼，讥笑道：“真人还是歇歇心思吧，我这里可不会给真人捐真金白银的功德。”

听钟怀熠这么说，方驰野立马就明白他误会了，于是立马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不是骗子，我真是修道的，我真是来抓猫妖的。”

钟怀熠明显不信的嗤笑一声：“既然你说你是修道的。”钟怀熠思考了一下，突然指着身旁的梨树说：“镇上的人都说这棵梨树修得正果成了神仙庇护了我们双溪镇，你既然是修道的，那就请树仙人来现个身吧？”

方驰野看了一眼这颗被劈黑了的梨树，皱了皱眉，直接说道：“这棵梨树没有成仙，这棵梨树已经被天雷劈死了，要么神魂俱散，要么早入轮回了。”

钟怀熠心中一紧，面上仍旧不屑：“我看你是做不到吧？这位树仙人得道成仙的时候，我们镇上可是不少人都看见了，天现异象降下天雷宛若白昼，好好一个神仙被你几句话就说死了？”

方驰野皱了皱眉，右手掐了一个决，抬手点了一下眉心之后伸手在梨树前一挥：“君子乾乾，利贞攸往。”方驰野双手一扫，钟怀熠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一阵风掠过后，方驰野肯定的对钟怀熠说：“这棵树虽然修行过一段时间，但是确实不是什么仙人，连妖怪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刚刚生出灵智的精怪，你们看到的异象不过是它化形时候的天雷罢了，可惜它修为低，道行浅没能熬过去，确确实实是被劈没了。”

钟怀熠掩在袖下的双手随着方驰野的话紧紧握成拳，下意识的看了已经被劈焦的梨树一眼，恍惚了一瞬之后立马回头看着方驰野笑道：“不辨真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说了这么多，见钟怀熠还是不信自己，方驰野的礼貌耗尽，“啧“了一声：“你好难讲话，好烦人啊。”

方驰野觉得这个人真难缠，要不是为了找猫妖，自己还真不想跟他说话，要不是自己不能对凡人下手，方驰野还真想用点别的法子了，免得在这里跟他磨磨唧唧的，烦人。

就在方驰野想着自己要不要用点其他法子的时候，就听钟怀熠不可置信的说：“烦人？是你先骗人的吧？行，既然你说你是修道之人，我听说修道的都能点石成金，起死回生，既然你说这棵树已经死了，不如你救活它？让我看看你的道行，还是说你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确实没有。”此刻方驰野的耐心耗尽，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你以为起死回生很容易吗？当我阎王爷呢？想让谁活让谁活？这棵树是让天雷劈死的，已经魂飞魄散了，魂飞魄散你懂吗？天上烟花炸开都没有这么碎的，怎么救？救不了？阎王爷来了都救不了。”

听到方驰野说的话，原先钟怀熠还在心里考量，却见方驰野直接上前一步。

“你做什么？”钟怀熠向后退去，方驰野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一把捉住了钟怀熠的右手腕举到眼前，两指往上面一抹，待看清楚上面的符文之后：“嗯？”方驰野疑惑了一下，护身咒？猫妖为什么会给这个人下这种符咒？钟怀熠疑惑的打量了钟怀熠一眼，钟怀熠看见了他眼中的疑惑，还没等他想清楚方驰野在疑惑什么，就见方驰野在他眼前一抹，紧接着把他的手腕举到他自己面前，对着他说：“你好好看看吧！你惹上大麻烦了？”

钟怀熠看着自己手腕上闪着光亮微微浮动的符文，抬眼看着方驰野问：“什么意思？”

“这是挡灾咒。”方驰野一派严肃的吓唬钟怀熠说：“猫妖这是在用你的阳寿帮它挡灾呢！你已经被它缠上了！要是再不抓到它！你会死的！”

钟怀熠看着方驰野实在是算不上多高明的演技，非常不想配合他：“挡灾？”

方驰野满脸正经的点头，企图加深钟怀熠的恐惧。

“你现在在追杀它，你算不算灾？用我来挡你，这个猫妖好像打错算盘了。”

“你不怕？”方驰野不理解，一般人知道自己被妖怪缠上还要帮妖怪挡灾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钟怀熠看着方驰野实在是算不上聪明的神情，装都懒得装一下，颇有些无奈的说了一些：“下次撒谎之前，记得先把神情收一收。”

“什么？”方驰野没明白。

“你一个捉妖的道士，看到妖怪给凡人下挡灾咒，不该这么惊讶的。”

“我不是捉妖的道士。”方驰野为自己正名：“我是不归客，不归客你懂吗？了了天地因果事，渺渺方圆不归客，惩奸除恶，捉妖镇鬼的！”

钟怀熠不是很能理解方驰野突如其来的情绪：“有区别吗？”

“有区………”钟怀熠依旧不能理解眼前方驰野的激动：“区别很大的！我们是在帮地府做事的好吗？我们要抓的那都是大奸大恶，为祸世间——”

“你既然帮地府做事。”钟怀熠问：“为什么复活不了这棵梨树呢？”

“…………”怎么又聊回去了：“就是复活不了，起死回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律和法则，更何况这棵树是被天雷劈死了，还死了这么多年了，根本就不可能复活，而且这棵树既然选择了修行，那就要承担后果，既借天雷淬体，那是生是死都得受着，没有中途反悔这一说。”

钟怀熠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想走。

见钟怀熠要走，方驰野急忙叫住他：“你等等！”

“我确实见过猫妖。”钟怀熠一边走一边说：“但我不知道它去哪儿了，它只告诉我说，双溪镇会来很多妖怪，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会来很多妖怪？”方驰野追上去问：“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钟怀熠回答说：“它没说。”

“那它为什么给你下护身咒呢？”方驰野接着问。

钟怀熠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不知道，也没说。”

“怎么什么都没说。”方驰野有些头疼挠挠脑袋：“它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

“…………不对啊！”方驰野突然反应过来：“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没见过猫妖？”

“我没说过。”钟怀熠很坦然：“是你自己猜的。”

“好了。”钟怀熠走到自己马车前：“多谢相送，就此别过。”这个人想要抓猫妖，有他在这里猫妖估计今天不会现身了，钟怀熠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方驰野看着钟怀熠，开口问说：“猫妖既然给你下了护身咒，它肯定会来找你，我能不能跟着你？”

“不能。”钟怀熠拒绝的很干脆。

“………不是我跟着你能保护你！”钟怀熠据理力争：“猫妖已经盯上你了，它真的会对你下手的！”

钟怀熠停下转身打量了了他一眼，既然这个人帮不了自己，那自己就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猫妖身上了，这个人想要抓猫妖，要是他在自己身边，猫妖可能就不会出来了：“不需要，谢谢。”

“你不害怕吗？它可是妖怪，你知道它杀了多少人吗？它会把你的五脏六腑全挖出来做祭品的！猫妖既然说了会来很多妖怪，我们都应该抓到它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到时候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会遭殃的，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会保护你们！”

“不害怕。”钟怀熠说：“况且，你既然能追踪到我身上的妖气，为何不直接去找猫妖？这样不比你在我这里纠缠来的快吗？”

“猫妖狡诈。”方驰野说：“它将自己给藏起来了，我找不到它，因为你是凡人，没本事藏妖气，所以这才能被我追踪到的。”

钟怀熠看了方驰野一眼，不太理解：“找都找不到，抓就能抓到？”

说完钟怀熠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直接上了马车吩咐听松回去了。

“…………”

方驰野看着马车从自己眼前缓缓驶过，思考了一瞬，不管！反正为了抓住猫妖，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线索的！于是毅然决然的跟上了钟怀熠的马车。

听松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对马车里的钟怀熠说：“家主，那人跟上来了。”

“无妨。”钟怀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等到了门口让人处理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