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白,我你祖宗十九代!”
祖宗十八代已经满足不了青望,他咒骂连连,一句接一句,差点押上韵。
方休白脸黑,捡起一根森森白骨,对准了青望虚弱灵魂就是一顿戳打。
打的青望奄奄一息,他才拍拍手,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青望变成一朵灵魂小火苗,烛火般颤颤巍巍,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灭了他。
方休白没想直接灭了他,倒不是仁慈,而是打算出去后交给小狐狸处置他。
因此他掐了小火苗藏在身上。
玉仙剑莹白光芒罩着,青望稍微好受了一些。
方休白懒得理睬这货,仔细观察起周边状况。
他与青望一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抬头一望,只觉火光映眼,一片霞红色。
天上也是灼热扭曲的。
最顶端,是层薄薄的烟雾。
透过烟雾,只能看到无边无境的红霞色,看不到掉落的尽头。
给他一种身处万丈深渊底部之感。
方休白啧啧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很真实。
真不知道,这么高,这么热,玉仙剑是怎么保护住他的。
按理应当如青望那般,燃的只剩灵魂与白骨。
何处来,何处回,怕是不行。
他要重新找到一条出路。
关键是,这里是献祭怪物的老巢,方休白又是千年难遇的炉鼎体质,人形补药,遇见怪物他怕是自身难保。
既然有活命机会,方休白自然无比珍惜。
周遭是火海,温度骇人。
幸得玉仙剑保护,他才能安稳在火海里快乐的像条游鱼。
不过仍然是热,好比顶着烈日罚站的汗水淋漓。
火海里,无数白骨漂浮其上,无比拥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炖什么骨头汤。
方休白没有在原地待太久。
周遭净是类似熔浆的岩壁,只有前方一条宽阔的路,火海推着白骨缓慢往前移动。
他沉吟思考了下,通道多半是往怪物老巢去的,前路漫漫,甚是危险。
但他没有选择余地。
他飞不出头顶万丈高空,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即使原地等待,也不是良策。
玉仙剑的莹白之力并非无穷无尽,保得住他一时三刻,但不长久,迟早也会燃成白骨。
他必须找出路。
即使冒险往怪物老巢。
方休白随着白骨,一同被火海推着往前走。
一路畅通无阻,除却无尽炼狱外,再无别物。
不知随流了多久,前面地形陡然大变,出现一个洞口,挡住去路。
火海与白骨全朝着洞口内涌动。
“这里怕就是怪物老巢了。”
方休白喃喃自语,“一路上并未见到任何可以逃离之处,难道只有进这洞**不可吗?”
方休白有些犹豫。
他那剑光可是硬生生劈进献祭阵法内,献祭理应停止,他被丢到献祭阵法内,火海漫天,反倒不知自己有没有成功阻止。
“不管献祭是否打断,这怪物老巢必定危险重重,还是小心为妙。”
方休白心里下定主意,便朝右侧岩壁挪动,他想暂时靠边躲起来,偷窥下洞**的情况。
可还没迈出两步,情况陡变。
原本平静流淌的火海,竟激荡起轩然大波,如骏马奔腾涌动。
他未预料到这般变化,身影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栽在火海里,随着白骨一同涌进洞穴之内。
方休白连忙试图重新掌控身体,却被激流压制死死的,手脚扑腾半天,毫无作用。
火海激流中,他便如一片叶子,被吹拂的上上下下,晃得脑袋极晕。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方休白跌跌撞撞的旅途才停下来。
方休白:“……”
他好像直接抵达了怪物老巢。
方休白不敢乱动,装成一具尸体,背朝上漂浮着。
等了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奇怪动静,他才微微侧身,睁开眼,偷偷的观察周遭。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他一大跳。
虽仍身处火海中,但前方,却有一条白骨搭成的宽阔道路,通往某个地方。
就在这时,方休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他赶忙四顾,发现是白骨道路的尽头,搭着一座白骨高塔,上面有白骨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方休白猛的一寒,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
“原本是要避着,没曾想自己直接送货上门。”
方休白暗叫不好。
但锐利视线一直盯着他,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如何是好?
一路上并无离开的通路,周遭似乎也无出路。
难道他只能与献祭者面对面?
方休白重重吸气,轻轻吐出,尽量压制狂跳不止的心脏。
既然不得不面对面,那他绝对不能先输了气场。
方休白爬起身,跳跃到白骨道路上。
他一点怯懦也没有,直直盯着白骨王座上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距离有些远,且温度过高,炙热扭曲,他看不清王座上人的模样。
只觉一双眼睛与自己对视,锐利的生疼。
方休白使命的撑着,他瞪得很大,眼睛里爬满血丝,不使自己哪怕眨一下眼睛。
终于,他盯着重压,走到白骨高台的正下方。
他抬头仰望。
王座上的俯视。
方休白终于看清楚王座上人的真面目。
懒散倚靠王座,单手支撑着脸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散漫又绝对张狂的强势。
男人长的很俊美,身形高挑,眉眼极深邃。
方休白心里感慨一句:“长相上,我略胜他半筹。”
白骨王座上的男人皱了下眉,似乎对一个完整的人出现在这里有些不满和探究。
但他也并没有过于在意。
只是冷冷开口,声音很低沉:“跪下。”
方休白翻白眼,他稍微动作了两下,随后一屁股盘膝坐在白骨上。
男人:“……”
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可没有给人下跪的爱好,有一瞬间他腿比任何时候挺的都直,只是思考后,他觉得坐下对自己更有利。
他姿态看着很轻松,但时时刻刻顶受着难言的压力。
王座上的人,似乎并不是实体,而是灵魂。
方休白笑了笑,主动开口:“你是这片火海的主宰者,但我并不是这里的子民。”
话落,他等待一息后,接着道:“我乃大梁王朝皇帝的使者,献祭血肉将你唤醒,此番便是前来迎接你。”
他在火海之中,便想好了此等说辞。
要是坦然承认自己是献祭品,必当是找死。
但若是派来迎接的使者,那自己还是有可能随着走出炼狱。
“哦。”男人轻轻一声,“我还当那太监是使者呢。”
方休白随口道:“他是不全之身,怎能来见呢。”
男人笑了,笑的很大声,很猖狂,并连连大声叫:“好好好!”
他站起身来,身上很高大,炼狱中映出极长的影子。
“吾乃炼狱之主,主宰这方火海。”
炼狱之主大手一挥,火海随即翻腾。
“你不错,很对我的胃口。那狗东西,准备个献祭品,也办的磕磕绊绊,着实不能让人满意。”
炼狱之主边说,边迈下高高白骨台阶,眼睛盯着方休白。
“你这身盔甲太丑了。”
方休白还穿着黑甲军的铠甲,只是头盔没了。
他挨了方鹿好一顿揍,铠甲坑坑洼洼的,不少地方还被红眼珠腐蚀出漏洞,看上去的确丑的很。
不过这时候讨论穿着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方休白无言。
炼狱之主则继续走白骨台阶,含着笑意道:“不过——你,我很满意。”
方休白:“……”是的,方鹿曾当场无视你,我替你一块骂他了,对我满意很正常。
炼狱之主继续道:“大梁王朝的皇帝很会挑选人,他的愿望我会帮他实现的。”
话到如此,方休白有些怔楞住。
皇帝会挑选人?
什么意思?
难道还真有使者来迎接他?
可是——
哪里就是怪怪的。
方休白看着走近的炼狱之主,那眼里是贪婪和满意之色,对着自己的身躯上上下下的扫视,锁骨,胳膊,大腿,胯……最后停在脸上。
“这人不对劲!”方休白脑海里敲起了警钟,不由的夹紧屁股。
这炼狱之主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留在这火海中,憋坏了吧。
方休白有点坐不住了。
他可以死。
但不能失了青白。
是姑娘也就算了,男人他受不住——
方休白终归还是忍住了,端端正正的坐着。
炼狱之主停在他一米前,投下的阴影正好遮盖住方休白。
“你这具身体不错,绝佳炉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炼狱之主道:“吾不会白的你的躯体,留你灵魂一命,当我左膀右臂,日后定会为你找到一具新的躯体。”
“嘶~”方休白倒抽一口冷气。
他算是明白了。
原来炼狱之主真看上了他的身躯,不过和他理解的那种看上不一样,而是想直接夺舍占据。
炼狱之主确是灵魂状态。
皇帝还许他找躯体一事。
他真是不幸,这都能撞上来。
不过,就算他不假扮成是皇帝的使者,恐怕炼狱之主也会看上他的躯壳。
绝佳炉鼎体质,女人盯上也就算了,还被男人盯上。
方休白是有苦说不出。
话音落下,炼狱之主也不继续和方休白废话,在他看来,能容许他灵魂活下已是天大恩赐,至于许他左膀右臂位置,和将来找寻躯壳,那全是因他今日苏醒复活,得到如此好的躯体,不日就能重登巅峰,才格外开恩的。
在方休白眼中,炼狱之主灵魂化作无穷无尽的烈焰,熊熊灼烧,恐怖至极。
他身上,玉仙剑制造的莹白守护光芒,被极速逼散。
火焰的高温,瞬间让他热汗淋漓。
当汗滚出一息之后,灼热又将汗水蒸发干净。
没多久,附着在体表的莹白之光彻底消退,回归识海,紧闭门户。
可躯体下的方休白受尽了折磨。
身上水分被蒸干了。
肉眼可见的扁下去。
嘴唇干裂,皮肤裂开,身体破烂……
种种失水和灼烧的异状在自己身上体现。
炼狱之主化身的火焰还漂浮在他眼前,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
陡然间,火焰朝他袭来,眼里只剩下一片火光。
“噗通!”
方休白的身体断了线风筝似的,直挺挺摔在白骨上。
整个炼狱开始极速变化。
火海与方休白的躯体架起一道桥梁,往他的身体里拼命的钻。
方休白的躯体也在极速发生变化。
他的躯壳,一会被火海灼烧的绽裂开来,一会又莫名的愈合。
皮肤也由白皙成了红霞似的颜色。
识海之内。
炼狱之主立在一边,方休白守护元神,立在泉水边,玉仙剑缩成蚂蚁大小,隐隐浮在泉潭之中。
炼狱之主此时早没了人的模样,成了个浑身冒着火焰的火人。
正张望识海空间,似乎有些讶异。
即使他知道方休白炉鼎体质,但也未曾想到识海如此之大,超乎想象。
“意外收获。”
炼狱之主更高看了一眼方休白,直接许诺:“吾会给你找具不错的身躯,还会帮你朝皇帝一统天下。不过,以后你就不再是什么王朝之人。而是我炼狱之主的座下第一手下。”
“现在不要反抗,乖乖接受,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吾不留情面。”炼狱之主双手张开,张狂道:“我要把这里变成无边炼狱。”
方休白不由吞了口水,他很紧张。
甚至不知所措。
这炼狱之主恐怖至极,他没有退路了。
他还能依靠什么?
只能稳定心神,让自己显得不至于狼狈。
随着炼狱之主振臂一挥,源源不断的火海朝方休白的体内涌入,破开识海与**之间的壁垒。
识海里,瞬间涌入火焰。
烈焰滔天,覆盖上他无尽的识海。
满眼都是火。
吞噬着他识海里的一切,将正常的修炼者识海化作炼狱。
方休白眼睛红了,目睹着这一切,他却无能为力。
他拼了命的,想要调动识海里的灵力去抵挡炼狱的入侵。
可不过是一张纸,面对滔天火焰,能有何作用呢?
一张纸灼烧后,恐怕连灰烬都留不下来。
识海里,越来越多的地方由灵气充盈之地,转变成了恐怖的炼狱。
开裂,火焰喷发,地形改造……
各式各样。
炼狱之主笑的很癫狂,对这一些很满意。
与之鲜明对比的方休白,满眼只有绝望两个字。
他能怎么办呢?
他要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