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次再见喽!”
森鸥外对于我的话毫不在意,愉快的道别之后就带着爱丽丝离开了,完全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真的只是单纯的作为靶子吸引福泽老师的注意吗?让爱丽丝把缘一的脸画成小花猫以报昨天人形异能被斩头的仇怎么看都不像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会做的事,总觉得有着更深的用意。
然而想想爱丽丝答应的那十件小裙子,又让人觉得这种无聊的事就是那个重度萝莉控会做出来的。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完全让人无法猜测出他的心思。
直到森鸥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我才默默的松了口气,转头关心的看向缘一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缘一茫然了一下才回忆道:“换好衣服正要出去,那个妖怪女孩忽然出现。想要挥刀斩过去屋子太小没法一下子拔出木刀,妖怪用带着针的管子扎中我的手臂,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一说我就明白了,当时爱丽丝突然出现在狭小的更衣室,这种地方是最不适合拔刀的,导致缘一还没等把别在腰间的木刀拔出/来就被针管刺中注入迷药,这才昏了过去。
得知是体内注射式迷药而非吸入式迷药,福泽老师当即就表情严肃的查看起缘一手臂上的针眼,还拿出电话想要叫与谢野晶子过来检查缘一的身体,非常担心迷药会伤害到还很幼小的弟子。
见锁紧眉头的福泽老师一身冷肃萧杀之意,我在旁边安慰道:“老师放心吧,我之前检查过了,迷药对缘一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刚刚我已经将那些迷药全部逼出体外了。”
福泽谕吉老师并未因为我是小孩子就对我的话心存怀疑,而是微微颌首神色放松了几分,手里的电话也放了下来,非常相信我在医疗方面的能力,让获得信任的我心都是暖暖的。
“缘一,以后除了剑道还要进行武道方面的修行。”
福泽老师做出这个决定,看来相当在意学生没了刀就被轻易放倒这件事,于是加强缘一的徒手战斗能力。
在这方面福泽老师可是专家,柔术上的超高造诣完全不输于剑道上的成就,看看他的学生国木田独步在黑蜥蜴来袭时轻易的制住拥有异能的广津老爷子就能明白福泽老师的武道水平有多高了。
脑补一下缘一将来徒手将他哥掀翻在地的画面……总觉得继国岩胜有点可怜啊!这下不光握剑时打不过,徒手也同样打不过,看来岩胜又要遭受新一轮的打击了。蜡烛!
缘一没有我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老师的吩咐让他听话的点头,俊秀的小脸还被爱丽丝的蜡笔画成了小花猫,看起来挺呆萌的。
“歌,你帮缘一把脸擦干净,我去外面结账。”
福泽老师吩咐一声就出去了,我也使用一个简单的水遁忍术浸湿手帕帮缘一擦拭脸上蜡笔留下的痕迹。
任由我擦脸的缘一忽然低声说:“我是不是给老师添麻烦了?”
“你在瞎想什么啊?福泽老师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对于他来说学生就是自己的责任,怎么会觉得你是麻烦呢?”
缘一听到我的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看得出福泽老师在缘一的心中已经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也不错哦!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缘一缺少父爱了!
话说福泽老师真的很擅于养孩子呢,江户川乱步就是最好的例证。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远处的那五栋黑色大楼忍不住思索起森鸥外之前对福泽老师说的那番话,暗暗猜测那个男人的用意。
他这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吗?不管我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天性冷血先招揽一下再说?成了获得一个当牛做马随时可以抛弃的部下,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倒是符合森鸥外那种屑老板的作风。
就是港口黑手党现在已经缺人到这种地步了吗?虽说我昨天除了飞檐走壁还一脚踩碎了大地,正是港/黑需要的人才,但我现在才七岁啊,他就这么将还是花朵的我招揽进黑暗世界都不会心痛的吗?
想起那个精神系异能者“Q”也就是梦野久作加入港口黑手党时差不多也是我这么大,我确定屑老板压根就没有心,有也是压榨童工的黑心。
这种人就应该在他骚扰爱丽丝时报警把他抓起来,到时候连港/黑的人都会喜闻乐见吧。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太宰治绝对会第一个看热闹就是了。
虽然引起了森鸥外的注意,我一点都不担心被缺乏人手的渣首领抓到港口黑手党当童工,只要我跟在福泽老师的身边,安全方面绝对是毫无问题。
现在唯一让我忧虑的是森鸥外之前那番对我的评价福泽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尽管认定我是好孩子的老师当时安慰了我,还是必须找个时间解释一下,无论如何都不想破坏自己在福泽老师心中的良好印象。
当天晚上,我郑重表示想要和老师聊聊,福泽老师也猜出我想说什么,单独把我带到屋外。
此时的夜色极好,一轮明亮的圆月悬挂在深蓝的夜空中,让人看了心境都平和几分。
福泽老师坐到屋檐下的木制走廊上,手在身边的位置轻拍一下,示意我坐到那里。
我开心的在福泽老师身边坐下,不但悬在廊下的双脚轻快的晃动两下,手还偷偷握住老师的衣袖,只觉得分外的安心。
“森医生那些话无需放在心上,歌是个温柔的孩子,我不会看错。”
福泽老师极为认真的夸赞让我不由得害羞起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解释也无妨,老师是真的信任着我,没有被森鸥外的话动摇半分。
大概是夜空下的月色太美,我还是忍不住对老师倾诉起来……
“我来自属于忍者的世界,那是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在发生流血争斗的地方,在忍村制度出现前,忍者家族的孩子五、六岁就要拿着武器上战场杀人,运气差的死在战场上,运气好的活下来,手上也沾染了永远洗不掉的鲜血再也没有资格称作孩子。”
福泽老师听到我平淡的话语浅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非常震惊竟然有这种送五六岁的孩子上战场的异常世界。
“这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在村子的初代火影大人平定战乱建立一国一村的忍村制度后,那些想要成为忍者的孩子都是十二岁从忍者学校毕业后才开始执行任务,跟其他国家的忍者对战,杀人或是死去,这就是属于忍者的宿命。”
安静的当个倾听者的福泽老师并未开口说话,只是专注的凝望着我,温厚的大手也安慰的摸摸我的发顶,暖得让人想哭。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宁静的时刻,继续低声说道:“我的运气很好,或者说运气很差,我的爸爸是四代火影,也就是村子的首领。然而他和妈妈在我和哥哥出生那夜就为了保护村子牺牲了。”
“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三代火影爷爷一直都很照顾我。让我可以选择成为医疗忍者直接进入医院工作,也因此从未执行过忍者任务,也从未杀过人,我对剥夺他人生命那种事一直都很抗拒。跟有着金色闪光之名杀敌无数的爸爸比起来简直差透了,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忍者。”
虽然头顶的手掌再一次安抚的揉揉我的头,萦绕在胸口的复杂情绪还是让我低落起来。
尽管一直以来都极为抗拒杀人这种事,却也真心憧憬着水门爸爸,岩忍村那个见到金色闪光可以放弃任务的命令就是水门爸爸用无数人命堆积起来的,在我看来简直太强大、太帅气了。
这也造成了一个极大的矛盾,珍视生命和漠视生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对生命的态度同时出现在我的身上。前者是受前世的影响,后者是受现世的影响,直到今天被森鸥外挑明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态很有问题。
“但就是这样不杀人的我,对于敌人的死亡并不在意。中忍考试时村子被敌国忍者袭击,事后看到那些敌人尸体时心里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像昨日见到仓库中那些□□人员的尸体一样。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结局无论如何的凄惨都是咎由自取。”
“这种想法或许很糟糕,却并不代表我冷血,当时看到牺牲的同村忍者时不管认不认识都感到难过,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哪怕我一直拒绝杀人,还是不知不觉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同化了。”
我仰头看向身边的福泽老师充满期盼的说:“这样的我,老师不会讨厌对吧。”
“我不会讨厌歌。”福泽老师浅绿色的眼眸认真的望着我,一脸郑重的给出答案。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只觉得身心都轻快起来,然后脑抽的问出一个想打死自己的问题,“如果我以后杀了人呢?”
福泽老师长久的沉默下来,让我的心不由得提起来,暗怪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好好的气氛都破坏掉了。
许久,头顶上方传来福泽老师清冷而平静的嗓音。
“我没有资格给出答案。曾经的我是政府的暗杀剑士,为了国家的和平而选择杀人。暗杀非常容易,掌中刀刃划过暗夜,一条生命便会就此消逝。当我发现自己在盼望着下一个杀人任务时,我害怕了,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为了国家杀人,还是为了杀人的那一瞬间才杀人?”
福泽老师悠远的目光遥望远方,陷入对过去的回忆,半晌才继续说道:“所以我跟过去诀别当起了保镖,后来遇到乱步又开了武装侦探社,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做过的事情却永远无法磨灭,那个曾经因嗜血而挥刀的我,歌会害怕吗?”
眼看着老师浅绿色的眼眸望过来,清冽温润的眸光竟然带着几分担忧,这让我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大声说道:“才不会害怕呢!!最喜欢老师了!!”
因为我的扑怀而微微一怔的福泽老师展颜露出一个毫无杂质的清浅笑容,柔和了向来凌厉的眉眼,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清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