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掉公司开始 第10章 月读

江月濯等了很久，四肢都要冻得麻木。

激光防护网已经完全亮起来了，不远处传来银盾矿区安保人员的脚步声，但蒋云梦一直没有出来，通讯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了水，也一直没有声音。

这里是个暗角，但再暗的角也藏不住一个大活人。江月濯最后看一眼那个通风口，离开了这里。

她从龙涧里爬出来，浑身都**的，靴子里也全是水，冰冷的水流过刚刚磨出来的伤口，越发疼痛。

她需要找个有人的地方，换身衣服，再搞一套防护服。

矿区很黑，没有几盏灯，交错复杂的隧道像个巨型迷宫，远处岔口闪过几个光柱，应当是在巡逻的人。她走了不远就从隧道里出来，到了一个像是巨型溶洞似的地方。更远的位置稳定地亮着光，大概是宿舍之类。她避开安保人员的巡逻路线，朝光源稳定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片占地广阔的厂房。

这地方估计很少有外人来，厂房外墙只是简单用水泥抹了，屋顶旁敷衍地布置着几个摄像头。四周倒是有机器人在巡逻，但哪怕是江月濯这种完全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些机器人应当很久没维护过了，巡逻路线单调乏味，很容易就能避开。

她盯紧一楼一扇半开的窗户，挑了个空子，顺利翻了进去。

里面是间大宿舍。

铁床上下铺，横竖摆了十几架，打眼一看没有一张床是干净整洁的。贴墙放了一排柜子，有的门都坏了，大喇喇敞开着贴了美女海报的柜门。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应当是混杂了汗臭、霉味和衣服长时间不洗的气味，差点直接把江月濯熏吐了。

她忍着恶心，翻了翻柜子里的东西。

没有什么有用的，大多都是堆得凌乱的衣服，尺码都很大，没有防护服。她勉强挑了几件还算干净能穿的，裁掉几块，把身上的外衣换了下来。至于靴子实在是尺码相距太大，没法将就，她就干脆倒了鞋里的水，垫上点布料吸吸水，凑合接着穿。

把自己捯饬完毕，江月濯贴到门上听外面的声音，有个人正在踢踢踏踏地往这边走。

“月读，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出矿区。”那人懒懒散散地说，往这个方向走，“什么？还要七天？”

“烦死了，都要憋爆炸了！”男人抱怨着推开门，“管理层的王八孙子凭什么可以五天一轮岗……呃！”

他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还好□□没坏……”江月濯小声嘟囔着，把男人踢进屋里，锁上门，“嗯……月读？”

她蹲在男人身边，把他的手机从手腕上撸下来，“月读？你在不在？小银拜托我给你捎句话。”

透明的腕带亮了起来，人工智能机械平板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你认识179号？”

“呃，我叫江月濯。”江月濯说，“小银拜托我，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她见到了月亮，月亮真的很美。”

月读没有说话。半晌后，江月濯手里的手机自动解锁，弹出一份个人档案，上面还贴着江月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少女面无表情，肤色苍白，长长的刘海掩住眉毛和半个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月读说：“江月濯，无法识别。查询到银盾数据库信息，自动匹配，江月，怀壁中学9年级4班学生，母亲白梅，未查询到战斗培训记录，未查询到工作记录。属性定义，普通学生，不具备潜入银盾矿区工厂能力。”

江月濯挑眉。

“数据错误！……自动修正中。修正完毕。数据错误！修正……修正中。修正……数据错误！修修修修修正正正正正正……修正完毕。”

月读停顿片刻，手机界面上的档案关闭，界面刷新，变成了原样。它说：“但179号让你告诉我的话，是秘密，所以我相信你。”

“但你可是银盾的AI，相信一个外来者？”江月濯轻笑，“不怕我利用你做什么坏事吗？”

“经研判，江月不具备危害银盾公司的能力。江月濯，未知。”月读说，“银盾公司，优先级2，179号，优先级1……修正！修正完毕，银盾公司，优先级2，179号，优先级1。人类，江月濯，列入白名单。”

“你这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江月濯问。

“并没有，只是在权限之内给予江月濯一定范围的帮助。”月读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17号晚上，银盾的清扫队在蚁巢公寓六区杀了一个小姑娘？”

“查询中……此行动未在数据库中备案。”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江月濯说，“既然小银让我给你带话，那想必她找不到你，你也找不到她。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你得帮我个忙，怎么样？”

“判断中……判断完毕，可以接受。”月读说，“提升人类江月濯优先级，中断威胁报告，中断报警，开放权限中……开放完毕。”

“你不怕是毁灭银盾公司之类的要求吗？”

“根据判断，179号优先级更高，银盾公司……错误！错误！错误！修正中……完毕。银盾公司优先级低，指令冲突时，优先执行级别更高的指令。”

“真是可怕的AI 啊，为了见自己的姐妹，甚至可以无视服务对象的利益。”江月濯感叹道，“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这么对我。”

“请不要将AI代入人类道德。”月读冷冰冰地说，“另外，请允许我纠正您，AI没有性别，严格来说，我和179号并不是兄妹关系。”

“好吧，听你的。”江月濯耸耸肩，活动活动麻了的身体，“那我们开始行动？”

“请稍等，是否需要更改设备匹配人员信息？”

“更改吧。”

“匹配信息中……匹配成功。设备信息更换中……更换成功。”

江月濯抬起手腕，手机界面果然已经变成了她自己的。她问月读：“你能不能连接到我的通讯仪上？”

“连接中……连接失败，未识别到附近有其他通讯设备，建议您更换其他。”

果然是坏了。江月濯摘了自己的通讯仪，换了地上男人的，短暂的电流声后，她听见通讯仪里月读的机械音响起，“更换设备成功。”

“好，前期准备完成了，那就开始吧。”江月濯打开门锁，“你能不能找到现在陈星圆的位置？”

“请确认，是否为银盾公司清扫二队队长陈星圆？”

“确认。”

“查询位置中……查询完毕。目标位于矿区工厂七号楼，是否导航前往？”

“导航。”

“请出门，左拐后直行五十米，工厂权限已为您开放。”

江月濯按照月读的指示行动，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走廊上的监控摄像扫到了她的身影，但是毫无反应。

工厂内部非常大，也很简陋，墙面甚至都没有刷，就是最粗糙的水泥墙。她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两边都还是宿舍，里面和她翻进来的那一间一样杂乱。她问月读：“七号楼在哪里？”

“七号楼位于……三号矿区。”月读顿了一下，“温馨提示，请您穿戴好防护装备前往，勿携带明火装置。”

“三号矿区是有什么特殊矿物吗？”江月濯翻了好几个房间，终于在一间不大的宿舍里找到了件她能穿的防护服，看起来还是新的，估计是因为尺码太小才剩下。她一边穿一边问：“这一片矿区不是都是兰金吗？还有其他的？”

“三号矿区开采的主要矿物为超金属兰金和煤云母。”月读说，“煤云母，俗称白煤，易燃物，遇水即为气态。为确保安全，请您务必小心。”

“知道了，谢谢提示。”江月濯拉上拉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陈星圆那边有多少人？”

“经检测，有四名清扫队员，十二名采矿工作人员。”月读说，“一名不明人员。”

“你觉得我找到陈星圆，并且从她嘴里问出点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江月濯大大方方地从屋里出来，防护服把她严严实实地连头带脸包裹起来。现在她除了个子小点，很难直接从外表上判断她是不是银盾的人。

“研判中……研判结束。可能性约为5.23％。”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点好的，别老说实话，容易掉士气。”江月濯笑了，“不过没想到还能有5.23％，比我预计的强点。”

月读卡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它问：“既然已经知道了成功率很低，那为什么还要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啊，月读。”江月濯说，“总是有要去做的事，这就是人类。”

“我不理解。”月读平板地说，“你会死。”

“我在来之前，也有人跟我说我会死。”江月濯拐过拐角，她已经从宿舍楼里出来了，面前是一条苍灰惨淡的水泥路，路很窄，两边是岩壁，顶高最多也就两米五，没有路灯，“但我还是好好的……哈，不过也说不定会死在这里呢。”

月读又不说话了。

江月濯顺着那条路往前走，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金属的味道。她穿过一个低矮的路口，停下了脚步。

“一号矿坑到了。”月读说。

“还有，您有通讯来电，是否要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