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开始新生活 第3章 洛尔思

阴暗狭小的地下房间中，有两只黑龙。

其中一只被锁链栓住，有着琥珀色的眼睛，正安静地蹲在角落里；另一只则眼中一片漆黑，用僵硬的姿势在地牢内来回走着，那怪异的姿势让人不禁联想起了玩具木偶。

这是安萨刚回想起来的影魔法“黑影替身”，现在在她面前走动的就是“黑影替身”的第一阶，拙劣之影。

她已经计划好了，如果她成功离开了这里，就把替身放在这里欺骗巡逻的人。

这时，通道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

“您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要是被兰克斯殿下知道……”

“里面不是很安全嘛，我想一个人过去，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是，您一定要小心。”

听起来是守卫和洛尔思的声音，不知道公主洛尔思为什么会来这里？安萨立刻收起了黑影替身。

在黑龙被关起来的第二天，洛尔思在争得兰克斯允许后独自来到了地牢看望它。

有着和兰克斯如出一辙的金发紫眼的洛尔思，穿着淡蓝色的裙装，一手持灯走进了地牢。

洛尔思与阴森的地牢环境格格不入，就像是不小心长在泥地里的美丽花朵。安萨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洛尔思，没头没尾地想着仪式上发生的事。

洛尔思站在安萨的牢房前，隔着栏杆俯视着那条看向自己的黑龙。

“你还好吗？。”洛尔思仔细看了看静坐地上的黑色生物，“嗯，你看起来还不错……我从乌诺那知道龙不需要进食也能活，所以没带吃的。”

关于这一点，安萨在魔物学课上学过，有极少部分魔物进食对它们来说不是必须的，其中就包括龙，但相对的，它们需要吸收额外的魔力来维持生命。

当时她就觉得这种生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还对此提出了质疑，她认为这就像人类可以把空气当饭吃一样不切实际。

然而现在她正体会着“把空气当饭吃”的生活，当年质疑课本的自己像是超越时空的巴掌拍到了她的脸上。

“你在想什么？”

安萨回过神，把头转向洛尔思。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我不论是第几次见你都觉得你相当聪明。”

“但可惜，这是你第一次活到现在。”洛尔思垂眸看着地面，似乎陷入了回忆。

“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其实你每次诞生的方式都不太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仪式过后还活着的你。”

她见过自己很多次？这听起来像故事里重生的桥段。

“也对，你还是第一次被魔药打翻了，仪式被迫中断了，谁也不会想到那颗蛋里会冲出来一只龙。”

之前的“自己”并没有打翻魔药，仪式还可以继续，只要把她杀了就符合仪式条件了，安萨边听边推测，洛尔思的话听起来确实像重生的人。

安萨还想再听洛尔思透露更多关于过去的事，但公主却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垂着那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分忧郁。

安萨不习惯这种情景，她悄悄往房间里面挪动着，小心控制着铁链不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会带你出去的，天天在地牢里见面可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沉默很久的洛尔思终于抬起头，“啊，你怎么到那里去了。”

“是不是我刚才的样子太可怕了，抱歉，我只是在想别的事。”她又恢复了刚来这里的样子，笑着和安萨解释。

安萨朝她走过来，想表示自己并不是害怕。

“你不怕我就好。”洛尔思显然读懂了安萨的动作，“那我们之后再见，希望那天是个好天气。”

安萨看着她离开地牢，走廊尽头的门再次被关上了。

五天后，地牢内迎来了安萨想不到的客人。

兰克斯和乌诺正站在牢门外。

他们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更疲惫了，就连安萨印象里外表堪称一丝不苟的兰克斯都有了浅浅的黑眼圈。

他们身后还有一位女士，她有着酒红色的头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睛，一副水晶制成的眼睛架在鼻梁上，安萨知道那其实是一种高级的分析道具。

皇家魔法协会的首席，百年一遇的天才，狄兰斯国唯一的大魔法师，莉丝。

还在学院时就总是听到大魔法师的传奇故事，更别提安萨还在魔法协会工作过一段时间。

安萨在魔法协会工作时有幸见过一面莉丝，对方的强大和优秀的魔法学成果令她十分崇敬。

莉丝擅长使用大型魔法阵，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改善国家边境的防护魔法体系，大大减少了魔物入侵的次数，为狄兰斯王国做出了巨大贡献，受到了民众的尊敬。

也有传言说莉丝曾杀死过龙，想到这个，一丝寒气沿着安萨的脊背爬了上来。

希望不是来杀她的，洛尔思可是说过会让自己离开这里的。

很快安萨的疑问就被解开了。

“殿下，锁魔链已经出现了损坏。”莉丝推了一下眼镜，“据我推测，再有十二天就彻底失效了。”

“我就知道这种东西困不住魔物。”兰克斯板着脸，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黑龙。

莉丝扫了一眼安萨，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却暴露了她的疑惑。

“如各位所见，我需要换一种方式困住它。”兰克斯停顿了一下，“我的妹妹也不忍心看到它在这里待着，至少在她离开狄兰斯的土地之前，它得住在外面。”

“我需要让它在这三个月内保持完全无害、并且无法离开这里。”

“殿下，这听起来只有刻印可以做到……”乌诺小心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可以做到您要求的。”莉丝没等乌诺说话，紧跟着说。

旁边的乌诺眼睛微微瞪大，他显然没有想到会长这样轻易答应了下兰克斯的要求。

“和上次刻印相比，这次应该不会那么难吧？”

上次？乌诺看看兰克斯，又看看莉丝，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

“会简单很多。”

“既然这样，现在就开始吧。”

“是。”

竟然是操作难度大、消耗魔力高的刻印，为了自己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兰克斯对待自己还真是谨慎。虽然安萨向来情绪变化不大，但此刻她发自内心觉得兰克斯确实很麻烦。

逃走计划一算是泡汤了，她看着脖子上的锁链，产生了打人的冲动。

魔法刻印可以让被刻印的生物完全听从刻印的要求，但首先刻印者的魔法水平要远超被刻印者，其次它需要大量的魔力一次性完成，所以虽然听起来十分霸道，但历史上做到的魔法师少之又少。

普通魔法师的魔力几乎不可能维持三个月的刻印，但莉丝有皇室支撑，有足够的魔法宝石来补充魔力完成这次刻印，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从莉丝的话推测，这次刻印成功是必然的，她被控制也是必然的。

也就在这一瞬间，安萨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托举在空中，那股力量对她来说是压倒性的，此刻安萨感觉自己就像房间里的一粒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这就是莉丝的魔法。

被控制住的安萨只有老实等待的份。

发光的纹路出现在安萨的身体上，随着一个个符号的形成，一道道线条的连接，安萨从头到脚都布满了刻印。

禁止伤害人类。

禁止使用魔法。

禁止离开皇宫。

符号组成一道道要求，融入了她的身体。

见证一次刻印，这对自己来说还真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不过，好疼啊。

疼痛似乎是从骨头里传来的，隔着血肉，又像是有人拿着刻刀在灵魂上刺下去。“刻印”还真是一个准确的描述，也不知道第一个被刻印的生物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安萨疼痛的同时，莉丝那边也不好受。

大魔法师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身上的魔力宝石光芒更加耀眼，这是释放魔力的表现。

最终，光芒汇集在黑龙心脏的位置，引爆点形成，刻印完成了。

疼痛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安萨没来得及惨叫就先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莉丝将黑龙轻轻放在地上。

脸色苍白的莉丝朝兰克斯点点头，和上来搀扶她的乌诺一起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皇宫的马车上，乌诺忍不住问起莉丝为什么要答应王子的全部要求，就连见习生都知道刻印对魔法师的身体会造成损伤。

疲惫的大魔法师只是回答她有自己的考量，这是公平的交易。

乌诺见莉丝不愿回答，也就不再问了。

毕竟那可是莉丝，莉丝做事一向是值得大家信赖的，她不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等到安萨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房间。

显然自己还是在皇宫，但这个房间里却一**丽的风格，除了桌椅和自己躺着的垫子外没有多余的摆设，有些空落落的。

窗外昏暗发红的光线洒在屋内，给刚清醒的安萨一种极度不真实感。

她起身朝窗外看去。

红色的晚霞，像火一样燃烧着光芒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安萨知道如果长时间盯着它看，那火焰就会顺着眼睛来到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这是她变成龙的第六天。

门外偶尔传来侍从的交谈声，不知何人的脚步声。窗外天空中无尽的火焰慢慢自行消散，黑色缓慢侵蚀着一切。

熟悉的黑暗终于来到了安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