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德决定再进一次曼陀菲尔魔法学校,这次他势必要取回恶魔巴克斯的卵,他不允许自己为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大费周折这么久。
乌鸦耶茨却劝他:“主人,今天晚上学校有活动,人多眼杂容易被发现,稳妥起见,您还是过了今晚再行动吧。”
几小时前,他按照艾卡德的指示把波卡特洛约了出来,为主人进入学校做准备,但是波卡特洛说晚上是毕业典礼,是全校的庆典,她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因为她还要上台表演节目。
“你会来看我演出吗?乌鸦先生,我可以向学校申请……”
波卡特洛一脸羞涩,耶茨心里却在盘算今天不是主人进去的合适时机,得在主人进学校前劝住他,他打断了波卡特洛:“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乌鸦先生!”波卡特洛喊住要转身离开的耶茨,她看起来很难过,“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大概在快接近午夜的时刻,那个时候你要忙的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我,我到时候会穿着很漂亮的衣服,我的演出很精彩的,只要你愿意来,我就去教务处登记你的信息,申请一封参加晚会的校外人士邀请函,你就可以通过禁制进来了。”
但是耶茨知道安斯艾尔认识他,所以他肯定不能进魔法学校,不然会给主人添麻烦,因此他再一次拒绝了。
波卡特洛的眼神中瞬间失去了全部神采,泪水迅速在眼眶中聚集,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掉落。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波卡特洛,耶茨想自己在弗朗索瓦忍辱负重多年,从巡街小卒到军队统帅,在缇斯麦宫殿广场对峙一整个国家的士兵,这些年跟在主人身边双手不知染过多少鲜血。
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面前,感到这么束手无策。
“不用再说了,波卡特洛,我去不了,祝你演出顺利。”
耶茨将从波卡特洛这里打听到的毕业晚会安排详细地告诉了艾卡德,听完耶茨的话,艾卡德不甚在乎,“人群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不是更方便我在学校里自如行动吗。”
艾卡德在夜晚再次潜入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庆典氛围,彩旗飘扬,气球高悬,鲜花簇拥成绚丽的拱门,将校园装点得如同节日的乐园。
毕业典礼将在学校的礼堂举行,礼堂由前中后三部分组成,从大门进去,依次是空旷的前厅、可以容纳千余人的表演厅和表演厅后台。
此刻身着盛装的全校师生都坐在表演厅的一排排座椅上,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仪式,每个班级负责表演的学生则紧张地站在后台,为自己的节目做准备。
后台的人群中,多明尼卡正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搭档,他已经换好了演出服,上身穿一件配有精致刺绣和镶边的紧身天鹅绒短上衣,紧身黑色长裤的裤脚塞进一双带有金属扣饰的黑皮靴中,尽显剧中人物罗密欧潇洒不羁的贵族风范。
见到波卡特洛终于从礼堂一侧的走廊出现在后台,他走上前去将姗姗来迟的波卡特洛拉到角落,“波卡特洛,一会儿表演完,你别着急走可以吗,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上次魔药课后,多明尼卡不再患得患失,确信了自己就是喜欢波卡特洛,他知道在毕业晚会表演完后他跟波卡特洛就不会再有多余的交集,因此在室友安德鲁的怂恿下,他准备了精心的告白,打算等顺利演出完就将心意传达给波卡特洛。
他说得紧张磕巴,也就没有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波卡特洛眼眶发红,脸色很难看。
波卡特洛胡乱点点头就匆匆抱着演出服进了更衣室。
表演厅里,校长安斯艾尔正独自站在台上,面向全校做开场发言。
“各位师生,今天,我们荣幸地邀请到了莱比锡帝国的君主薇洛·古斯塔夫,来与我们一起见证曼陀菲尔魔法学校的第一届毕业典礼,下面,让我们欢迎薇洛陛下上台发表致辞!”
安斯艾尔退到一边,将台中央的位置让给薇洛·古斯塔夫,这位女领导人浑身散发着威严与庄重的气质,但她言谈举止间又淡雅从容,十分具有亲和力。
“同学们,我打算以一段往事开启我今天的讲话。
“十年前,你们的校长安斯艾尔找到我,向我申请在莱比锡大陆之上建立一座魔法学校。
“你们知道,在以前,传统的巫师考核需要巫师自己去寻找考核官,这些分散在大陆各处的考核官们行踪不定,考核的场所也不固定,整片大陆的巫师缺乏系统管理,巫师考核标准亦没有统一的制式。
“安斯艾尔将他的种种想法告诉了我,他认为魔法学校可以为想要学习魔法又无从下手的孩子提供一个系统学习的地方,可以培养更多的巫师保护莱比锡帝国,更可以对巫师考核进行规范。
“在他的畅想下,考核官们每年一次集中到曼陀菲尔魔法学校里来,为成功独创魔法的学生进行魔法考核,曼陀菲尔魔法学校可以为巫师考核提供考场,组织纪律,甚至后续流通等也全部包括在内。
“新发明的魔法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通过考核官自己联系魔法报社以自己为背书的形式进行传播,而是直接由曼陀菲尔魔法学校为学生背书通过正规流程提交给魔法报社,并编入学校当年发明魔法的年鉴里。
“他最终说服了我,我以颁布敕令的形式批准了将魔法学校建立在赛莱斯特地区。
“建成这座学校花了两年,两年中,安斯艾尔召集了整片大陆的十几名考核官们,一起分门别类地编纂了一系列更适合学生系统学习的教科书目,并说服其中几名考核官留下来成为了授课老师。
“第三年开学季,他亲自深入各个地区招生,师生规模由第一年的几十人壮大到如今的将近一千人。
“回顾十年创校史,处处都是你们校长和众位考核官们齐心努力的痕迹,当时的他们都是怀着让后代巫师得到更好的教育、让莱比锡帝国更加强大的朴素初心,将曼陀菲尔魔法学校从一无所有创建到如今这般充满生机,朝气蓬勃,这也是学校校训‘怀德践能,爱国兴校’的由来。
“同学们,希望你们毕业后都能找到自我价值,创造自己的人生福祉,自觉维护学校利益,时刻铭记自己是帝国的一份子,为了帝国的荣耀而奋斗终身!”
言毕,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舞台表演环节正式开始。
另一边,艾卡德在空荡的校园里一路循着白点移动的位置搜索,不巧的是,他发现地图上的白点最终慢慢移动到了正在举行晚会的礼堂里,就停在后台。
后台和表演厅隔墙的东侧角落有一间侧室,可以直接通往舞台,马上要演出的人会提前进入这间准备室,等待着前面一组结束就上台。
整座曼陀菲尔魔法学校每个年级有两个班,轮到多明尼卡所在的七年级二班表演时,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八年级毕业生的全体大合唱,晚会已渐近尾声。
扮演朱丽叶的波卡特洛刚在台前表演完朱丽叶服毒的一幕,她退出来独自在准备室更换妆造,等待多明尼卡表演完独白之后,就躺在棺材里被充当背景板的其他同学推出来,表演最后一幕——罗密欧与棺材里的朱丽叶接吻,然后自杀殉情。
上一秒波卡特洛还在梳妆台前情绪低落地摆弄黄色的假发,下一秒她就突然被一道魔法击中,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艾卡德钻了出来,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
就是这里了。他想,地图上显示的精坐标就在这间小房间里。
这种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感让他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随着他靠近波卡特洛,一枚白色的发着浅光的小球从她身上升起,正是恶魔巴克斯的卵。
终于见到实物的艾卡德迅速跟恶魔卵展开了追逐战。
恶魔卵在这间小小的准备室里横冲直撞,为了抓住它,艾卡德将整个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躺在地上的波卡特洛也被掩埋在被他撞倒的挂着演出服的衣架之下,他才好不容易堪堪停在棺材前抓住了那枚卵。
这段时间来的憋屈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号,艾卡德得逞地笑起来。
卵却趁机往他嘴里一钻。
下一秒,他听到有人从后台开门的声音,是客串背景板的两个学生掐着时间进来推朱丽叶的棺材了。
他立马想闪身躲藏,一瞬间滞涩感又来,他懊恼地想自己怎么还是没记住身体和灵魂没完全贴合好之前不要行动得太迅速这件事情,就这么僵直着身体一头栽到了棺材里,错过了逃跑时机。
进来的两个学生看到的就是身为波卡特洛的艾卡德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将身体的一半探进棺材里的一幕,其中一个语带埋怨地说:“波卡特洛,你怎么还没准备好,该你上台了!”另一个说:“来不及了,快推!”两人一把将艾卡德全身塞进棺材里,将棺材从准备室推到了舞台中央。
艾卡德感受到自己被推着从小房间到了表演厅前的舞台上,台下充满了喧哗和不明所以的起哄声。
他不敢轻举妄动,微微翻过身,被一束追过来的强光晃了眼,眯眼适应时,听到附近传来一个声音。
“朱丽叶,为什么你依然如此美丽?死神虽然榨干了你甜美的气息,却无法夺走你昳丽的容颜。”
那声音的所有者深情地念着台词,离艾卡德所处的棺材越走越近。
艾卡德越听越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他还没想出来是谁,多明尼卡的脑袋就从棺材上方冒了出来。
多明尼卡紧张极了。
此前数次排练时,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跟波卡特洛最后的吻戏。
但是现在,他马上就要亲到他朝思暮想的暗恋对象,他的朱丽叶,他的波卡特洛了。
“我要和你在一起,从这个宫殿昏暗的夜晚开始再也不会分开。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给你最后的拥抱,我将用义愤的吻将它永远封存。”
多明尼卡的语气充满虔诚与柔情,将悲痛的殉情说得如同告白一般。
虽然感觉罗密欧扮演者呈现出来的情绪有点不对,但是那份对棺材之人的爱意却是相通的,台下的观众都被多明尼卡的表现力吸引,同班同学中任何一个看过他此前排练的人都在心里认定这是他表现最好的一次。
接下来是亲吻死去的女主角,六月沉闷的夜晚,在幕帘低垂的舞台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不知道波卡特洛为什么突然换下了表演服,但是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副带着轻蔑不羁底色的沉沉目光,那双从雾蓝过渡到浅灰的瞳眸,流转间闪耀着琉璃紫色的璀璨光芒,每一次转动,每一次垂眸,每一次抬眼,都牵连着多明尼卡全部的心神,那双紫眸中总是氤氲着波光潋滟的水雾,仿佛有无数深沉心思掩藏其中。
多明尼卡确定了,这就是他的爱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半跪在棺材前,抱起躺在里面的人,怀着无法言喻的甜蜜,又夹杂着深深的紧张,俯身吻上了对方柔软的嘴唇。
借着舞台表演的机会,所有羞涩、期待和默默相思,都倾注在了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接触之中。
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梦,却又如此真实。
艾卡德如遭雷击,被安斯艾尔打败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么屈辱。
真的报复回来了?被一个魔法水平奇烂无比,连缄默咒和清扫咒都分不清的低级巫师?
他眼珠转动到舞台下面的观众席第一排,而且还是在安斯艾尔面前?!
可是他感受了几秒,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魔法蛊惑。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普通的舞台表演罢了。
可是下一秒,他却突然脸色铁青,因为他发现口中的恶魔卵刚才被他在紧张中无意识吞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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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舞台剧台词均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