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星安处是吾乡 第28章 太虚幻境

“大不了我用一回分情轮回诀便是”

我淡然道。

“分情轮回诀？那个仙界禁术？”

小弟一惊：“姐，你是何时学会此术的？”

“不过是在琅嬛福地翻越藏书时偶得一尘封残本，其上便书此法诀，我就那么随便地瞧了一眼……”我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说：“然后就懂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的倒轻巧，仙界既然将其列为禁术，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哪是你说学会就学会了？”小弟满面不信之色：“你当这是儿戏吗？不行，长姐你绝对不能过来，小弟不能让你冒此风险！”

“仙界禁术我自然不可能将其当做儿戏，先前已然操练数次。小弟，你就放心吧。”

言及此，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以示胸有成竹：“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是吗？那你先前所说随便瞧上一眼便会了又是怎么回事？”

小弟呲牙。

“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反正我打定主意要下界了，我决定的事，你们可拦不住。”我一时语塞，亦转头呲牙：“怎么，我来帮你们你们还有意见了？反对无效！”

“姐，你不讲道理，小弟也是为了你的安危……”

“安危？我一星的安危比之于那凡间天下苍生的安危，孰轻孰重？”

我正色言道，掷地有声：“我若是分清轮回诀出错，不过吃些小苦头，无伤大雅。可如果你们无法稳住凡间气运，最终导致此界面覆灭，百亿凡人，千亿走兽，万亿生灵，他们的安危，他们本该拥有的未来，谁来守护，谁来偿还？仙界吗？还是你，三妹？”

我猛地转头，直视三妹的眼眸：“星黎，平心而论，这回是你太过胡闹了。我虽然不明真相究竟如何，在此置评为时尚早，但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过的了的。此番从凡间回来后，我身为长姐可以不告诉娘亲，但你必须自己禁足思过千年，不许离开星宫半步！”

星黎，三妹的名字，她出生几十万年来，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直呼其名的时候。

“我……”

三妹咬着唇，泫然欲泣，可看着我声色俱厉的模样，又不敢反驳，只能小声道：“长姐，小妹……小妹知错了，小妹听凭长姐发落。”

“发落？星黎，你要记住，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责罚是否对她来说有些严厉了？我轻叹一声，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安慰之意，循循善诱：“三妹，长姐与你二哥能护着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我受婚约束缚，终归要嫁去仙界，而你二哥将来也会继承星族大统，自然要秉公论断，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随叫随到，若是你再犯下大错，我们就很难像今日这般护着你了。你可知晓？”

三妹沉默不言。

“三妹，你也是时候该长大了。”

我摇了摇头，转向小弟：“你们在凡间等我便是。东三十三……魔族怎么会盯上那里？小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东三十三界群也算是东方最为偏远的凡界群了。”

小弟思索起来：“姐，你也知道，各界的远古遗迹浩如烟海，凡间也不少。那些上古种族在各处凡间也或多或少留有遗踪，这处凡间究竟有什么，还真不好说。”

“的确如此，但能引得魔族在此凡间大费周折，苦心经营的‘上古遗迹’可不多。”我提点道。

小弟皱眉：“倒也是，只是这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

“会不会……是那处行宫？”

一直沉默不言的三妹突然开口道。

“行宫？”我和小弟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齐齐看向她：“什么行宫？”

“长姐，二哥，你们忘了吗？爹爹在各界共有三处行宫，仙界中天紫薇宫，西天梵境沧澜宫，以及那始终游离在离恨天外，接近东方凡间的旧宫。”

“旧宫……可是那处行宫已经荒废一百五十多万年了，便是我也未曾去过……”小弟问我：“长姐，小弟依稀记得你好像曾经和娘亲去过那里。”

“旧宫？似乎有那么一点印象。”

我冥思苦想，终于从记忆之海底翻出了那段回忆，却早已破碎不堪：“那时我还小，才十来万岁，好像是……呃……好像是娘亲去凡间办什么事，我非要黏着她，她不得已才捎上我，我们一道在那行宫待上了数日。可行宫之中具体有什么，太过久远，我大多都记不清了。唯一的印象似乎是那里有好多的紫色水晶，现在想来应是用于是炼剑的良材，紫月晶。”

“那会不会是魔族图谋那些紫月晶，才想办法从凡间打开入口进入那处旧宫？”三妹猜测。

“非也，紫月晶用于炼制神剑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材料，但六界奇珍甚多，魔族完全不必为了区区几千块紫月晶在凡间如此大费周章地经营。”我摇头否定：“不过我倒是可以在保住那凡间之后去旧宫拿些紫月晶炼制我的佩剑，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是旧宫……那还会是什么？难道是别的鸿蒙？边缘界域地处鸿蒙宇宙边缘，不时会与别的鸿蒙重叠。但爹爹、原始天尊、魔祖、白叔叔、凤仙尊等几位神魔之祖为防其它鸿蒙的法则动摇六界根本，早已共同设下了浑天二十八星宿大阵镇守鸿蒙之心，也正是群星之巅的那个始源光墟。即便有所重叠，也应当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小弟又猜测道。

“他们去别的鸿蒙干什么？魔界还不够他们待的吗？若是他们试图破坏大阵，那可是六界合着一起遭殃，魔族又不愚笨，怎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否决之：“罢了！在此干想也是白费时光，你们稳住那凡人，我即刻便来。”

说罢，我与他二星告别，便熄了传界香，心中略微梳理，却觉千头万绪。

近几日，还真是公务繁忙啊……

…………

“师兄，昨晚你可听闻有何响动？”

我与青莲相伴而飞，掠过重重宫阙。

青莲瞠目结舌地看着仙界宫殿中的重重裂隙，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界入侵了？”

“魔界入侵？”

我哭笑不得，青莲每次修炼都会进入十相莲花的天真忘我之境，这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他竟然都毫无察觉。

我心念电转，随即调侃他道：“哼，师兄从前还嘲笑师妹读书不精，那师妹倒要考考师兄，你可知此情此景是什么导致的？”

“师妹……”青莲面露苦涩。

“快说呀！”

青莲不知，却又很是好奇，只好服软：“我的好师妹，是为兄错了还不行吗？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日牛郎织女相会，鹊桥生，今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你能想到什么？”我摆出一副循循善诱教导徒儿的姿态，坏笑着说：“三仙行则必有我师，若是师兄答不上来，那师妹也可当一回师兄的一问之师了？”

“想的美！让为兄想想！”青莲气不过，皱眉苦思：“乞巧节……七夕……难道是……”

不好！不能让他记起来！否则我还怎么占他便宜？

我赶忙先发制仙，强声道：“七夕分界，是仙星凡三界校对时辰，理顺四方之时。师兄可知晓了？如此，师妹便是师兄的一问之师了，师兄可不许抵赖！”

“师妹，不得胡闹！”青莲原来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好说：“为兄方才分明已经……”

“师妹不管，反正我便是师兄的师傅了，快叫师傅！”

我坏笑着，不依不饶。此番下界还不知何时可归，怎么着走之前也要把他这声“师傅”骗出来。我索性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全然不顾四周路过小仙们的异样眼光：“快叫师傅嘛。”

“你这丫头，就这么喜欢占你师兄的便宜？”

青莲头大：“罢了，我的好师傅，咱们走吧，再不走，可赶不上今日的早朝了。”

“哎呀呀呀呀，舒服。”我心神荡漾，满面陶醉之色。那声师傅叫得我通体舒泰，飘飘欲仙，好久没有这般甚好的感觉了。

青莲摇了摇头，便拉着我向凌霄殿而去。

玉皇朝会，无甚新意。

除去总理六界事务，不过是向我这新上神表达正式欢迎之意，顺便关照了一下我的住处可定下，又当场配了给我三十仙娥。

期间，天蓬元帅一直用莫名的眸光盯着我，看得我背后一阵发毛。

俗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是我始终想不通一点，既然我已挑明我根本不是那玄冥冬神，又被玉皇另封为天乐上神，即便天蓬他们和玄冥有天大的恩怨，也不应该算在我身上才对。

仙界上神不过那么寥寥数个，每有新晋上神，各方势力皆尽其所能拉拢，他们怎么都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下了朝会，玉皇离去。天蓬元帅一摆袖袍，怒目瞪园，第一个走出了大殿，留下满堂面面相觑的神仙。

“哼，装什么装，你很了不起啊！”

我“低声”嘟囔着，声音恰到好处地能让在坐众仙听见。

“师兄，师妹还需去一趟太虚幻境，查查一个凡人的运簿，你随意吧。”

我也学着天蓬，有模有样地将袖袍一摆，走出殿门，亦不理会那些神仙们。

我星识涉及广大，方离开，却闻殿中爆发出一阵喧哗之声，三五成群，其中又以青莲所在之处为甚。我的嘴角扬起一丝淡笑，摇了摇头，招呼一声早已等候在殿外多时的那三十个仙娥。

“你们过来，谁和本上神说说，这天宫还有何处空余的宫殿适宜居住？要僻静些的，必须要有一莲池，若是有山有水还要就更妙了。”

我摆出一副上神该有的模样，虽有倨傲，神情倒是很亲切。

那些仙娥早已听闻昨日晚宴之上所发生之事，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为首的那个仙娥几乎一拜到地，颇为紧张地道：“回……回禀上神，仙界各宫对应本辰域各星辰，皆有主位，仙婢们也不知上神口中的‘好去处’究竟……”

“别怕呀，本上神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又不会吃了你们。”

我一见她们唯唯诺诺的模样，哭笑不得：“平心而论，即便算上本上神在凡间那些年岁，也活了不过区区两万岁，甚至还没有你们一些仙娥年岁长，不必如此拘束。”

“是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我背后想起。

怎么又是他？这还没完没了了？

仙娥慌忙应声下拜，我则恨的牙痒痒，好不容易，才东拼西凑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转身，对着刚刚走到我身旁的南极长生大帝敷衍道：“长生帝君万福，祝帝君康寿永驻，仙泽伴身。小神还有要事，若是帝君没有吩咐，那容小神告退。”

这南极大帝就是个行走的麻烦，昨夜借说他有龙阳之好而脱身，在此堵上我怕不是要兴师问罪，可我哪有闲功夫和他纠缠，三妹和小弟还在凡间等着我。

可他随后的言语，却让我为之一愣。

“听闻上神还在寻觅好住处，本君倒是有一建议。”南极大帝瞥了我一眼，就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哦，愿闻其详。”

这家伙能有什么好建议？信他才有鬼呢，姑且听听吧。

“要有山，要有水，还要有莲池，此等僻静处在仙宫之中绝无仅有，唯有洞玄化应声天中的绫罗草木境才能得此造化耳。”

“绫罗草木境？洞玄化应声天？”

我心念光转，向着南极大帝暗暗传音道：“你少来吧，九重天上仙界何仙不知，这洞玄化应声天乃是你所辖的一天，为南方仙界炎天之一，你休想把我诓到你的地盘上！”

“公主此言差矣，以本君身份，大可正式邀约公主入我此天游历一二，又何必诓骗？不过是单纯的建议罢了，公主敢不敢来，愿不愿来，那也是公主的自由。”

南极大帝亦传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如果公主错过，能否再找到景致胜过绫罗草木的仙境，那还真不好说……”

“呵，激将法？那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还真就被你激上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气不过了：“两百万岁，本公主什么景致没见过？还不敢入你一个绫罗草木境？笑话！”

“你且等着，待本公……本上神去一趟太虚幻境，即刻便去你那吹得天地少有的绫罗草木境观上一观。”

我索性也不再传音，径直说道。

“如此，本君就静候上神的到来了，告辞。”南极大帝微微一笑，反身消失在了当场。

“什么德行！”我抱怨一句，又向着远处遥遥观望的几个小仙喝道：“看什么看！都散了吧！”

小仙们被我的千里传言惊到，满面偷看被发现的惊慌表情，忙不迭地告辞，仓皇逃离。

“你们，先去洞玄化应声天入口候着。”我向那一群仙娥吩咐，又向其中两个仙娥道：“你们去寻找椿神和文曲星君，告诉他们将该带来的都带到洞玄化应声天入口，本上神去去就来。”

“是。”

…………

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仙迹罕至，飞尘不到。

离恨天上，灌愁海中。放春山色，遣香洞深。

步入其中，一牌坊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周遭云雾飘渺，仙音靡靡，颇有洞天福地之意境。

这里，正是太虚幻境。

牌坊两侧书一副对联，七言绝句，其曰：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道纯白宫门，匾额之上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其文曰：“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风月债难偿？呵呵。”念及自己那仙界婚约，我轻叹一声：“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随即，我缓步走入宫门之中，团团迷雾合拢，仿佛从未有神仙来过此地。

月下神狐掌姻缘，警幻仙姑掌红尘女子的过去未来，司命掌所有凡人的命数，几万年来，配合的倒也相得益彰。只是不是如今司命星君被贬下凡去，这一众凡间运数又会作何变化，还尚未可知。

“这位仙子请了，仙子造访此地，所为何事？”

警幻仙子府中这些仙娥也是生的极为标致，荷袂翩跹，羽衣飘舞，与外面那些势利眼的仙娥相比，明艳优雅了不知凡几。

“本仙子今日造访，是来拜会你们警幻仙姑的，还望通禀一声。”我道。

那几个仙娥见我气度不凡，语气略微谨慎了些：“你是……”

“春华，秋实，夏生，冬藏，你们几个去吧，这位贵客由我来迎。”一清丽的声音自宫门中传出，警幻仙姑缓步而来，身形倒是比在玉皇宴上要轻快不少。

“拜见上神，上神莅临鄙府，有何指教？”

警幻向我躬身行了一礼。

“仙姑不必客气，本仙子来次不过是想借你的红尘运簿观上一观。”我淡然道。

警幻略一思索，便点头应道：“红尘运簿？既如此，请上神随我来。不知上神要观的，是哪方凡人的运簿？”

我却未动身，凝视着警幻的双眼，疑惑道：“嗯？你怎么这么轻易的就给本仙子看了？而且你方接手司命之职……”

“上神说笑了，您是上神，上神有命，警幻哪有不允之理？”

警幻又施一礼，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罢了，你去寻一个凡人女子的运簿，名为：婉容。”我略微思量片刻，又道：“算算时日，她的夫君，是某处凡间的帝王，应该殒命有一凡间年了。”

“稍等。”

警幻将我请到一室内，便入了深处，一小仙娥捧上擦来，我淡品一口，也觉清香异味，纯美非常，便问何名。

只听得小丫鬟道：“此茶名为：‘千红一窟’，乃是……”

文中的太虚幻境相关描述部分引用自《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本书只是单纯引用，书中的人物性格及背景遭遇乃是作者杜撰，与《红楼梦》原著无关，特此说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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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太虚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