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限定 第11章 面对面

我一抬头，于知行拎着两道炒菜回来，还有一兜饼和馒头。我还没讲话，他就先说，“我先去给你朋友送了点吃的，回来晚了，你别介意。”

我点头，可是，于知行为什么要把小报藏起来？

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可能我的表情太明显了，于知行说，“今天的事吓到了吧？你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但其实我有些别的话想跟你说。我想。

他怎么单独把这页小报藏了起来？放在照片背后，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

我心不在焉。

“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于知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招呼我坐下。他似乎有心事，叹着气说，“也只能是尽量了，我建议你们最好离开镇上。”

尽量？

“难道你也没法自保吗？”我忍不住道。他看起来对镇上无比熟悉，可是，假设连他都没法自保，那我对上神仙更是没胜算了。

“我不知道。”他如此回答。

“神仙是一种难以预料的东西，”于知行说，用了“东西”二字，“无法以常理来揣测，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说道这儿，于知行在橱柜里拿了几个盘子，把买回来的菜和干粮分好，递给我一份。

我盯着他看，想起他刚才说去了李如玉家的事情，“李如玉他……？”

“你朋友？他看起来很困快睡着了，今天应该不会出门了，最好明天再试着劝他一下。”于知行看着我的眼睛，我从中读出了明显的忧虑，“如果他在神仙洞里看到的是神仙而不是别的东西，那么神仙附身的人已经死了。这只能证明神仙是操纵活人身体从洞中钻出来，但那个洞口实在太小，也就是说，即使那人暂时不会死，神仙离开后也必死无疑。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是说看着那个人死掉吗？

于知行继续：“但我倾向于他在洞里看到的不是神仙，我们这儿的传说中，人依靠香火愿力成为神仙，他们再下凡的时候，附身于原本的□□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为了以后还能再下来，通常情况是不会破坏掉身体。但他碰见的如果并非神仙，又会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是神仙又为什么会破坏掉身体。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是最好的。”

离开这里是最好的？

我想了想还是有些疑虑，离开这里就不会碰见神仙了吗？你们这边的神仙还有活动范围的？

我追问：“为什么说最好离开？神仙不会离开镇上吗？”

没想到于知行也不能肯定，"我不知道。"他是认真的，“并没有详细的记载说神仙不会离开镇上，只是出现异状的时候，多半是在镇子附近。”

“就这样？”

“就这样。”

他说完，把碗筷推到我面前，“吃饭吧，再不吃一会儿凉了。”

我这才想起来吃饭的事，本来以为自己不饿，结果狼吞虎咽塞了不少下去。于知行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还给我拨了不少。

“你不饿吗？”我吃完终于忍不住问道。我看着于知行收拾了剩余食物，系紧了袋口并放进了盆里。

他端着盆把它放进了水缸，回头看我，“不怎么饿。”

“好歹把生命体征维持一下。”我说，“你这……”

于知行笑了，“放心，肯定饿不死。”

他这话我没法接。

我琢磨了会儿他的饿不死是什么意思，又想起来，还是得先去李如玉那边去看看。

我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如玉发微信，却发现这小子昨晚给我留了言，说有事情要单独找我。所以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人支支吾吾，说是去集市吃早点了，不用去找他。

我心想，他一个人出去，别再出点事。

于是我对于知行说，“李如玉在集市，我们去找他？”

我说这话的时候，于知行正在桌上摆盘子，他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行，你先吃两口。租的摩托车还没退，我载你过去。”

我点头说好。

我摸了摸口袋，昨天塞进去的小报还在兜里边。如今只觉得口袋隐隐发烫，很想问于知行为什么把它藏起来，又怕问了之后他并不会回答我。

但我仍然有些问题想问，一顿饭下来有些食不知味，我还是忍不住，“你是隔壁省的，怎么会在我们这边上大学？”

于知行没怎么动筷子，他听完停顿一下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有点好奇，”确实是实话，“按理来讲隔壁省的学校更好一点。”

于知行想了一下，随即回答，“想去外省看看。”

也是个理由。

但他的话其实没说服我。

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扶着于知行的肩膀，他的身上依旧有些凉。

有什么想法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只剩下个不太好的预感。

恰好今天镇上赶集，摩托车开一阵停一下，速度快不了。快到集市那边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个熟面孔——李如玉镇上的亲戚，说他没回来那个。

早点摊也在集市附近，所以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知道李如玉在镇上了。亲戚身边还有一个人，只看到背影，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有些熟悉。

看来这帮亲戚依旧贼心不死，想把李如玉带回村里。

我坐在于知行后座上，心想着该给李如玉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走。赶集的人那么多，他趁机走也方便。

思绪如乱麻，却听于知行深吸了一口气。

只听他嘟囔了一句：“他怎么在这儿？”

他……？

难道是于知行认识的人？

我忍不住探头望去，结果愣住了。

那个最终把我关进棺材里的人，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了镇上。

他正和周围的人讲话，神色如常，没了灰扑扑的衣裳和麻木的神色，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混在人堆里，说是镇上年轻人也会有人信。但我还记得他扣倒了我藏身的柜子，最终使我出现在了神仙洞。同样是他，曾经在被雾气环绕的图书馆为我们指路。

“他在模仿。”于知行忽然说道。

“模仿？”

我不明其意。

于知行又说，“他叫谭心桐。”于知行回头，他看着我的眼睛，诚恳道，“之前一直没讲，但现在没必要瞒着了。”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坐在后座上，手扶着他的肩膀，只感觉到手下传来的微微凉意。

“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面。”于知行说着，忽地转过头看着前方，皱紧了眉头。

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那个人的脖子扭转过来，头朝身后，正盯着我们。

不止在看我，他在看于知行。

他看上去神色阴冷，而附近的人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个异常，比如那位李家亲戚就很正常地和他攀谈，周围的路人甚至没有一人看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我意识到它不是那个人，只是占着壳子模仿他。

这点异状似乎只存在了几秒钟，谭心桐又恢复了正常。

我给李如玉发了几条信息，说明情况叫他小心点，结果这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隔着很远就对我们招了招手。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下了摩托车过去，于知行跟在后面。

我暗搓搓地给李如玉指了下谭心桐。

李如玉愣了一下，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他怎么……他怎么在这儿？”

我没在他脸上见过这么惊讶的表情。

“谭心桐。”于知行淡淡地看过来，“你认识他？”

“他几年前失踪了，没人找得到他，我猜现在死亡证明都下来了。”李如玉盯着远处，喃喃道，“怎么会出现在镇上？”

李如玉认识他？

于知行也知道他的名字。

我琢磨出了点不对劲，“你们说的这个人，他难道……”难道是你们的熟人吗？

可他已经死了。

李如玉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他的事我知道，几年前跟着导师到这边来采风，后来回程的时候，莫名其妙失踪了。我没见过他，我哥跟他熟悉一点，在家的时候给我看过他照片，但知道的也不多。他失踪的事情太奇怪了，他们那几届的人应该都听过，众说纷纭的，所以印象深刻。”

那个人……谭心桐在远处扯出了一抹奇异的笑，他在看着我们，可我只觉得异常不舒服。甚至于图书馆的那个谭心桐，都比眼前这个鲜活许多。

李如玉神色微妙地望过去，跺了跺脚，似乎想鼓起勇气上前看看，就被于知行接下来的话定在了原地。

“你在神仙洞里看到的那个东西，应该是谭心桐。”于知行说。

“什么？你说他！可他……他怎么能呢？”过于震惊以至于话都有点磕巴，李如玉赶紧问道，“怎么可能是谭心桐？他现在看起来好好的，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神仙呢？”最后几个字咬得很轻，似乎又隐隐含着些恐惧。

他的神色有些呆滞，不过很快缓过来，问道，“但如果他是那个神仙，岂不是必死无疑了么。”李如玉的老家在镇上，很快就想明白了。神仙离开后，本已经受损的躯体失去支撑，死是必然的。

“他之前的失踪确实和镇上有关。”李如玉下了结论。

而谭心桐转眼间，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