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元宗修养了几天,各大宗门的人也都逐一来探望过了,尤其是乾元宗的人,两个长老伤势稍好一点就拄着拐来给杜瑾瑜道歉。
韩竹生没想到的是祝余会单独找上她。
祝余是华期座下的二弟子,在韩竹生离开宗门后才拜入天衍宗,二人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所以此时她独自一人来让韩竹生有些惊讶。
小丫头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劲装,黑亮的头发高高束起,在脑袋上一晃一晃的,对比此时靠在床上,半死不活披头散发的韩竹生简直是小太阳一样的角色。
但是韩竹生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不简单。
神府里的沉江月忽然出声:“此人身上有很不一样的气息,你需小心。”
韩竹生懒懒的抬眸看着她,那双看上去似乎和杜瑾瑜没什么差别的澄澈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狡黠滑过。
“四师姐?我这样叫应该没有问题吧。”
韩竹生只是微微点头,投过去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我知道四师姐也是爽快人,我就直说吧,你……”祝余坐在韩竹生床边,“也是穿越者?”
韩竹生不动声色,被子里却钻出一只压抑了自己气息的沉江月,黑猫轻轻跃上韩竹生的膝头,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盯住祝余不放。
唯恐来者不善。
韩竹生没想到沉江月会化形出来,看来是祝余的气息确实让他感到不安,她挠了挠猫的下巴以示安抚,很平静的向祝余解释:“它钻到我的被子里睡觉,应该是睡醒了有些闷着了,小师妹刚刚说什么?”
“看样子四师姐不肯认,不过没关系,我们将来肯定会合作的,为了天衍宗的存亡,为了修真界的存亡,我相信师姐不会坐视不管的。”祝余站起身来甩甩袖子,“那师妹就告辞啦?”
“师妹慢走。”
祝余出去时脸色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沉江月见她走远了,幽幽开口:“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说她是穿越者,你怎么看。”
“所言非虚。”
“像我一样?”
“那却不是,你的灵魂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即便是时间回溯,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却不同,她给吾的感觉很差。”
韩竹生并不这样觉得,不管祝余的目的是什么,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拥有那样一双澄澈眼睛的孩子无论如何应该是个良善之人。
韩竹生一边给沉江月顺毛一边梳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关于她一直想不通的小秘境和乾元宗之乱的提前,似乎都可以在祝余向她摊牌后找到答案。
韩竹生这一世,按照沉江月的描述只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一是杜瑾瑜一生籍籍无名最后老死荒村的结局,二是李怀之少年英才早死的结局。
明明这两个人的命运轨迹改变对小秘境和乾元宗之乱的事情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可是时间线还是乱了。
看样子是这个自称是穿越者的小师妹也做了别的什么事儿,扰乱了时间线。
韩竹生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附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会关心吾,甚是难得。”
“问你正经事儿呢。”
“确实无事,我在你的神府中修养如此之久,你的身体没那么排斥我,现在吾已经能维持住原型,不住你那神府也无所谓。”
韩竹生不语,只是一味的撸猫。
…………
几日后,韩竹生的身体算是修养好了,朗山硬是拖了好几天才肯放人走,反正是用的乾元宗的草药,挑名贵给自家师妹补身体,乾元宗长老们心疼,但是不敢说什么。
改变容貌的簪子也用来挽发了,现在走在大街上有时候杜瑾瑜都要晃一晃神,虽然师父还是清清冷冷的好看模样,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韩竹生牵着乾元宗送的马儿,身后跟着杜瑾瑜,就这样下山了。
“师父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接下来,师父带你去长长见识。”
“诶?”
韩竹生是行动派,只不到半个时辰,女扮男装的师徒二人就出现在了禹州城的红袖招门口。
哈哈,你要问红袖招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有美酒万斗,佳丽无数,简直是人间仙境了。
红袖招并不只一家,而是在各大城池里都有开,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这家花楼的总部在哪儿。
韩竹生像是没少来的样子,装起男人来轻车熟路,还特地在街边十块下品灵石买了把纸折扇,也像是个风流倜傥的青衣公子了。
杜瑾瑜畏畏缩缩的跟在韩竹生身后,手紧紧地拉着她的袖子,进了红袖招,立刻就有浑身沾着脂粉香味的女子风情万种的贴上来。
“公子瞧着面生,今儿是头一次来吧,不如就让奴家……”
“一间上房,两壶好酒,若能有专长乐理的姑娘相伴,便更好不过了,有劳姑娘。”
韩竹生眉目含笑,看的人失了神去,半晌才反应过来接下灵石然后赔着笑把人引进去。
“公子这边请。”
杜瑾瑜拉着韩竹生的袖子畏畏缩缩不敢吭声,这种地方她从未来过,只在当初还在家里的时候听过村子里的人碎嘴子,说什么谁谁谁家的女儿不检点,父母就给卖去了花楼。
杜瑾瑜的反应韩竹生倒是在意料之中,她拍拍她的手背,将人往楼上带。
进了屋子,那女子依依不舍的出了门,杜瑾瑜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看向门的方向,再三确认那女子确实离开了。
“师父……我们来这儿干嘛啊。”
韩竹生笑着摇摇扇子,一边在房间里踱步,观察房间里的陈设,一边回答她:“你掐个隐身诀,一会儿如果出事儿,为师的安危可就都要靠你了。”
杜瑾瑜有些愣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种地方到底能有什么危险,不过还是按照韩竹生所说,隐去身形候在一旁。
她随手敲敲床板,开开抽屉,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婉转缠绵的声音:“是公子要听曲儿吗?奴家进来了。”
“姑娘请进吧。”
一个身量娇小,眉眼动人的女子,抱着琵琶进入屋内,她始终垂着眸子,韩竹生让她坐她便坐了下来。
“奴家弄玉,公子可有什么想听的?”
“姑娘擅长什么,我便听什么。”
韩竹生说着还真的侧卧榻上,一只手拄着头,一副卸下防备的样子,杜瑾瑜一头雾水,不知道师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琵琶声在屋内响起,婉转动人,煞是好听,那名叫弄玉的女子弹着琵琶,却时不时抬眸去看韩竹生的反应。
一曲终了,韩竹生与弄玉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不再像此前一般懒散随意,此时盛满了探究,把人盯得率先移开视线,垂下头去。
“公子何故这样看着奴家,奴家只是一介弹曲卖艺之辈,怎能入的了公子的眼。”
韩竹生轻笑一声,从榻上坐起,忽然像一切寻花问柳的浪荡子一样,凑到那女子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肩:“姑娘身上好香啊,这香味奇异,在别处从未闻过,家中娘子素爱香料,若姑娘肯透露……”
“公子好生恼人,这种时候还要提及家中娘子,只是这香料是楼里专供的,恐怕要扫了公子的兴致呢。”
“原来如此,那这香囊……”韩竹生忽然从弄玉的腰间取下一枚香囊,举到她面前,“可否就赠与我,权当做信物,若下次再来,再找姑娘听曲儿。”
“公子若是要赠与家中娘子可是过分的紧,奴家都要替那娘子不值了。”
“怎么可能,姑娘所赠,自然要日日贴身戴着。”韩竹生起身,“今日差不多了,可不能累着姑娘,我改日再来。”
韩竹生说罢起身离去,杜瑾瑜掐着隐身诀紧随其后,二人离开红袖招,乘传送大阵会青州城了。
她今天看的那叫一个瞠目结舌,不过很快晕传送阵的不适就冲淡了她震惊的情绪。
回了竹林,韩竹生吹了个安神舒缓的曲子给她听,这才好受许多。
其实实话实说,她与韩竹生相处的日子并不久,除去闭关那八十年,也就寥寥几日而已,她完全想不到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竹林散人,实际上这么能花言巧语哄骗女子。
再转头想想,愈发觉得自己也是被她哄骗的服服帖帖。
师父怎么是这样的师父啊。
尤其是杜瑾瑜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韩竹生要人家姑娘的香囊要干什么。
“想不明白就问吧。”
“师父,那女子的香囊可有异处?”
韩竹生说着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朵形状奇特的花来,那花通体呈紫色,她把花递给杜瑾瑜:“你来闻闻,这香囊的味道和这朵花的味道是否相似。”
“是很像诶,师父,你这花从哪弄的呀。”
“这花,是在北地边境的村子里顺手摘的,北地环境恶劣,植物很难存活,但家家户户都养着这种花,难道不奇怪吗?”
杜瑾瑜打了个冷颤:“师父你是说……这花和北地边境的魔气渗透有关系?那这也太可怕了。”
“明日我们去一趟岐黄家,应该就有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