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师解读时,有时会碰到负面情绪很多的客户,会将背景全部说出来,然后再问没办法改变的、既定的问题,在有背景的前提下,说出“NO”的答复反倒会显得有罪,被不停追问“真的会这样吗?”。
这时要做的并不是感同身受说什么亲亲抱抱,也不是感同身受一起抱头痛哭;也不是宣布交易结束,或者背着牌面说“YES”。
要做的应该是解决问题,既然收了钱,总要付出对等的劳动,是是否否总有心结,但现今一些塔罗师不会去理解问题背后、底牌的含义,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究竟是在执着什么,而这些需要经验——占星倒是可以出国考个证回来。
但塔罗师不是心理咨询师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塔罗师,请不要把塔罗师当生活垃圾桶用。
柏边星说她没办法改变地爱上一个脑中人,那就是必然的、没办法改变、没有由头的吗?那不然。
一定是有一个需求没有被满足,一定是少了点什么。
权成竹长得有点寡淡——不不,他那张下三白的眼带着黑眼圈,脸又白,然后捏着眉头的样子,很寡淡。
配上他像一根根海带一样的头发在耳垂停止生长,活像个拖把头,从刚开始的不洗头油腻男,到现在看起来有点肾虚。
他、他应该听不到吧。
权成竹退出了HELP GEMINI小组。
没听到他说什么——他是肯定不会说的,但一定是:没意思,不懂这些。
“没瞅着什么东西吗?”
和柏边星东东西西扯了半天,按对方是个活人的方式来解读牌面,看图写话是必备技能了,瞎扯也能来两句,她看起来若有所思地走了。
“没,不过我突然发现,你刚刚给她占卜的时候好有味喔。”
“有味?”
金承胜移开了话题。
“逃避现实的人肯定是现实上不顺,你知道她怎么样吗?”
“宝剑牌,被骂,宝剑九的话也有可能是被打。”
“嗯...”金承胜非常没有礼貌地把脚搭上了桌子,双手抱胸,望着天花板,“我们去问问他哥哥吧。”
听说每天都在不停通过事件,那些地方会经常刷出来角色扮演纯体验的,那个叫快穿吧……通过多了脑袋里就莫名其妙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就像精神分裂一样,非常不适。
他居然适应得来啊。
“不开心的事吗……”太阳双子的态度看着有些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到冷漠,“那可多了去了,我经常看见她书包是脏的,往母亲身边凑,然后被骂。”
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啊?嗯…为什么?”重华云应和了下去。
“因为我是双子座啊,我一直会去看星座什么的东西,为什么双子座明明是小孩,我却要管那么多……如果能什么都不去管就好了,偏偏……”
他看起来状态有些差,抱着手蹲了下去,重华云也表情认真地蹲了下去,和他面对面。
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不开心经历和家庭人生全部说了出来,从他怨念满满的话语里,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其实是因为家庭吧,”善解人意的金承胜稍微从流过的风言碎语中处理了一些细节,“因为你的父母一直在贬低和辱骂你,所以你对这些接受度很强,同样……你也会说出这些话。”
蹲在地上抽泣的太阳双子,他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
“你也掌控着这些关系,”重华云凑到他旁边,“因为你一直在向下忍受,等你有理由,像故意引导他那么做一样不去说清界线,然后在心情不好时一口气划清,非常有理由的结束,换成其他人也会这样,只是对方会因为斗米恩仇感到困惑而已。”
金承胜的心通像突然抽风了一样,像坏掉的吹风机一会吹一样一会吹一下,就是不给个痛快。
用手搅了搅湿着的、黏成一坨的沙子,太阳已经在下沉,黄昏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冷,他想在这里生起火堆,然后拿着相机,给坐在旁边的金承胜来张照片。
“你有什么头绪吗,”重华云听了很久的抱怨,稍稍有点郁闷,“或者想法呢?一直都是你单向心通,因为认识久了,我反而看不出你有什么爱好,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啊。”
站在后面的人理了理弹性十足的爆炸头,想了一会,回了句:“骑自行车。”
“那算什么爱好。”
“骑十公里。”
“哇好厉害真看不出来怎么做到的。”
“呵呵……”他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起来,也不知道往哪骑,隔几个月一次,一次骑好几公里,累死了还要再骑回去。”
“回家不会腿都蹬废了吧……”重华云稍微想象了一下,“不开心的事?”
“那倒没什么,”他把话题挪到了柏边星身上,“太阳双子那么一说,你能感觉到她的问题了吧。”
“嗯!”
金承胜叹了口气,“果然啊,孩子最重要的还是父母亲和家庭。”
像玩人一样,心中已经稍微有数时,对方总是不出现。
过了几天,看到那条脏兮兮的小黄裙,金承胜立刻冲了过去。
“你!”他喊了一声,“你其实是母亲,你、你其实是想要你母亲爱着你吧?!你其实对她说的话、你问她关不关心你、对你的看法,全部都是想对着你母亲说的吧?!”
柏边星带着错愕的表情回过头,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了,证据链最关键的一环已经扣上了。
高中,很久。
想,妈妈。
从嘴里面,不受控制蹦出来的两个字,“妈妈”。
她几乎要疯掉了,难以表达胸中没办法停下涌动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到最后已经没关系了,她看着母亲,爱,可以给我爱吗?然后母亲狠狠推开了她,我是没办法才有的你,后悔死了。
垂着头坐在那里痛哭,从回家后她就是这个状态,在持续几周后精神都变得恍恍惚惚,没办法听懂别人在说什么,没办法感知到触碰,思维就像被切断了一样,没办法思考了,这个人说的话,这个人说的话什么意思,她只是缩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中断了和世界的脐带。
金承胜立刻往她站的高处凑了凑,接着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和我说!我虽然不懂那些,但是如果你喜欢,我会去接受,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我以前也因为那些难受过,我可以帮你!”
一个孩子的世界构成是他们的父母,在外界受到挫折后,他们想回到一个有安全感的地方,黑暗狭小的小房间,近似于在胞宫时一般的平静。
柏边星,她在外界受挫后想要在母亲那里获得关怀,然后再被拒绝,然后再拿出爱和期待,再一次被摔碎。
被世界拒绝、被他人拒绝后,她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这对她来说并非是低劣可耻的,这只是她取得在生命中从未存在过的爱。
就像去不停和人恋爱,在不同人之间获取爱的人一样,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这两者之间看似没有联系,实则却是另一个粉碎之后,逃去其他方向的避难所而已。在父母身上得不到的情感需求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朋友,恋人,社会。
对父母产生的怒气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因为没有办法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得大逆不道,朋友,恋人,社会。
父母是孩子人生里的第一道生活保障,父母是他们的世界和安全感、食物、衣物来源,父母,也就是他们的社会。
没办法直面自己的情绪和情绪根源,那是没办法的事,有的人天生就被教导“这种情绪是不对的”,所以当这种情绪产生时,下意识就去否定原本的含义。
包括对那些不存在的人,去幻想和虚拟角色的互动的孩子,也是如此。我在你心里是否重要?你真的爱我吗?这是要对父母说的话。
所以柏边星,她对冥王星的看法,其实是想对她母亲说的吧。
你爱我吗?我对你重要吗?你能陪着我吗?你能保护我吗?
想去爱,但是爱会被她伤害;想去恨,但是没办法恨这个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冥王星的人生,爱与恨交织的生命。
被伤害后不得不去原谅、被伤害后不得不去放弃、被伤害后不得不去去爱,在创口上盖上爱愈合后再伤害,被挤压成不规则的人生讨论,变得扭曲的情感最后也干瘪到只剩皱皱囊壁,反反复复、永不停息。
她惊慌地逃走了,像是像逃开某一只洪水猛兽的侵袭,逃避过去的痛苦,金承胜没有追上——他迫切地想说出这一切。
柏边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海边,她扭头,看见了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冥王星。
冥王星想要叹息,她的脸上惨白,就像将铅粉涂上一样。
她拉开了遮住头以下身体的雨衣,并不是人,近似于海王星的蓝色虚体,灰白色的星群,灵魂在她的掌管下尖叫,痛苦与毁灭汇聚在此。
柏边星从那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烈火焚烧的地狱里受苦的灵魂尖叫,她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冥王星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恐惧抓到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心底生出无数担忧与恐慌,但还是永无止境地坠入痛苦的拉扯。
冥王星便是没有理由的。
一头栽进冥王星的灰白色世界,视线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的心脏不停跳动,呼吸困难感让她发出“喝喝”声,冥王星手中提着一把铁锤,顺着她的手垂在身侧——当这把锤子敲在她的头上时,她已经没什么觉知和痛苦了,相反,这才是解脱。
碎了。
全部碎了,建筑散成了规则的小石块,人生和道路被挤压成不规则的形状,存活的所有人被迫耻辱地接受和原谅,全部归功于冥王星。
昨天在画同人图,今天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自我独立从来不倒贴的倒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