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那把刀目标小,且上次吃一堑之后这一路上她没少研究怎么用刀,这会又完全没顾忌下手极快。
是以水星附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吃了痛的马儿给摔了下去。
等到随从把他扶起来,他身上原先整洁平整的衣袍在地上滚了两道也沾了不少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十分狼狈。
再瞧那马儿,胸口处汩汩仍往外一个劲冒血,四条蹄子失力的抖着,明显是要没命了。
水星附顿时磨起了牙,这马还是他前些日子花重金寻来的,本想着今日骑来给这大胤郡主一个下马威,却不想倒成了她立威的垫脚石。
至于效果嘛,瞧两边队伍里瞅着那女人的眼神就知道了,吃惊中带着一丝丝惧,甚至还有些后怕。
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汉人丫头会当着他们的面拔刀就把二王子的马给宰了。
总之就是,十分成功。
水星附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那郡主的小丫鬟走过来给她家主子递了帕子让她擦手,顺带还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这是在北漠周围还全是他们的人,她早拽了袖子上去扯他头发了,敢欺负她家小姐的,都不是好人。
水星附火升到一半被这一眼整的愣了一下。
他堂堂一个北漠王子,被一个小丫鬟瞪了?
春意擦了手也不再多理会他,转身便往且渠那边去,丹若见状也连忙转身跟上,丝毫没把他们这群人当回事。
有其主必有其仆。
水星附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又恶狠狠磨了磨牙,随即一甩身旁人的手自己站好,“回府。”
等下他就进王宫先见母妃,不过是一个大胤郡主,到了北漠,还真能让她翻了天不成。
看她还能放肆到几时。
且渠瞧见水星附的狼狈样,先是下意识怔了怔,随即便在心里暗爽,自作孽就该吃点苦头才是。
而后见到春意往他这边走过来,当下就又回了神,恭敬开口,“郡主。”
春意站定,一收方才的锋芒,轻了语气,“且渠大人,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三殿下那边若是真出了事情不能来的话,可否让我们先进城中?”
北漠天气干寒,她只出来这会儿便觉吸了不少寒风,嗓子不舒服。与其继续等那不知何时才能来的三皇子迎亲,还不如她自己去王府,这会至少也能坐着喝杯热茶。
一直等着水星舟,主要就是怕礼节走不完,委屈了小王妃。眼下见春意都没意见,又有水星附这出糟心事,且渠自然是没什么话说,“自是可以。”
丹若扶着春意又上了马车,队伍这才再度动身,一路进了北漠王城。
外面街道虽不及大胤那般繁华喧嚣,但这会人来人往的也算热闹,北漠汉子粗犷的声线间或有两声妇人的高音调,若不细听,倒是让人觉得还在大胤,还在长安。
春意半靠在身后软枕上,瞧着帘子上的珠穗随着马车行进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眼神也跟着渐渐放空,恍惚间就出了神。
夏延怕是想不到,他送的刀她这么快就用上了吧。心里这般想着,手指微微动了动,指缝间似乎还有刚才马血的温热和粘腻。
一旁丹若瞧她正出神,也噤了声,只歪过头悄悄掀了帘子一角瞧着队伍行进方向,半带着好奇的张望路上来往的行人。
“郡主,前面好像就到三王子府上了。”
春意这才回神,手往袖中藏了藏,又提了精神坐直身子端着郡主架势。
端了没一会,马车便渐渐停了晃动,春意瞧着帘子上珠穗渐稳,跟着且渠的声音便又在帘外响起,“郡主,到了。”
且渠瞅着那紧闭的府门便有些恨铁不成钢。水星舟这个混小子,新娘子都到门前了,府门都不开。
越想越气,随即挥挥手,遣了手下人去叩门。没两下,府门便敲开一道缝,两个小门童探出脑袋。
两人跟来人说了两句后,猛地抬头一瞧这边队伍架势,顿时就慌了神。
一人急匆匆往府内跑,另一个则是跟着来人往队伍这边来。
等人到了跟前,且渠也没好气,斜了那小子一眼,问道,“三殿下呢?”
小门童被他这么一凶,缩了缩脖子开口道,“大,大人,我们府中收到的消息是两日后小王妃到北漠,”说到这又抬头飞速瞥了一眼旁边的红色马车,“昨日,胡柳哥出去被人扣押了,又受了伤,上午才回来,眼下三殿下正叫了府医去治疗,这才...”
“胡柳被扣押了?”且渠顿时皱了眉,胡柳自小是孤儿,被指派到水星舟身旁伺候,也算是一块长大的,他的身手尚可,按理说不会出事。
再加上,王城中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知晓他是小主子身边的人,看在王的份上,也不敢有人为难他才是。
忽的想起方才的水星附,且渠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就反应了个七七八八。
合着,是想让小主子与郡主还未成亲便先离心,看来是看不得小主子娶了一门得力王妃啊。
好酸的人,好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且渠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随即边走到马车旁,低声道,“郡主。”
...
春意半低了眸子,隔着帘子边听边在心里捋来龙去脉以及已知的关系网。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截了府里的消息来源,趁着这中间的时间差,准备让他们夫妇二人先生隔阂。
至于这个有人嘛,自然是方才城门口损了一匹马的二王子水星附。
春意眸色微深,而后对着帘外轻声开口,“且渠放心,来龙去脉我已知晓,不妨事。”
纵使同那三殿下还素未谋面,这会还是得做出通情达理的模样,毕竟,至少在旁人眼中,他们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一旁丹若也听了个大概,却是扑闪着眼睛歪了重点。
就是有人把三王子府上的人打了一顿不让他们知道小姐已经到了?
这府上的侍卫吃白饭的吗,好弱...
水星舟这会正在胡柳房中瞧他伤势,昨晚胡柳出去之后过了四更天还未归他便觉得不对,谁知今个竟是直接带伤倒在了王府后门。
让人把他带回房中又叫了府医来看,好在伤势不重,包扎之后休养几日便可。
只是这厢水星舟才刚松了一口气,正想同胡柳说两句,便见府中门童着急忙慌跑了进来,红着脸喘气,“主,主子。”
“你慢点说。”水星舟轻摇头,毛毛躁躁的作甚,总不得是天塌了不成。
小门童也缓过劲来,咽了口唾沫就开始往外倒豆子,“且渠与小王妃这会已经在府外了!”
水星舟摇了一半的脑袋顿时僵住:...
嗯,天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