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将烬 第4章 随便

【借到了。】

好友申请被通过的第二秒，沈赴在群里这么说。

接着是收到他消息，看他发来他的房间号，说：【用一下。】

*

林盏颜从浴室出来，手机收进浴袍袖子里，扶着浴室门边换拖鞋，跟还坐在床沿的金小艺说：“时间不早了，你来泡澡吧。”

金小艺手里也还攥着手机，回头看她，“噢噢”地应着。

“护肤用品还放在盥洗台上，你还要用，所以我就不拿出来了。”林盏颜继续说。

“嗯……好。”金小艺说着从床上起身。

林盏颜看起来很淡然，像什么也不知道。刚才洗澡时不觉得，现在打上照面，金小艺倒涌起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欸那个，颜颜……”

“怎么了？”

“你要不要去汤启辰房间睡呀？他屋里没人了。”金小艺尽力真诚而自然地对她说。

林盏颜顿了顿，笑着回：“我去他屋里干什么呀？”

又问：“哦对了，你有数据线吗？苹果的。”

因为清楚金小艺用的是安卓系统的手机，所以知道她没有，意料之中看她很茫然地摇头，答：“没有啊。”

“怎么了吗？你手机没电了？”

这话含着隐隐的期待，林盏颜翻着自己放在床头的包，叹出口气：“我这次来几乎什么都没带，手机也没电了。那看来我还是得去汤启辰房间一趟，他手机是苹果的。”

听说她手机没电，金小艺果然像释然，面上也多了份笑容：“那好呀，你去吧，颜颜，我洗澡。”

随后金小艺进浴室，林盏颜出房间，穿过空荡荡的长廊。

经过个别房间，能听见其中传出的笑闹声。她不动声色将手机从袖子里滑出，再次确认沈赴发来的房间号，同时看一眼汤启辰的庆生群。

这会儿金小艺长心了，没再在群里发布“一线消息”哗众取宠。

可坏也坏在这儿。

酒店拖鞋薄，踩着厚重的酒红色软毯，穿过光线暧昧的走廊，沈赴房间在这层楼最安静最好的位置，几乎和汤启辰房间门对门。

而整层楼的设计是电梯在中间，南北相对分布，所有房间呈环形包绕着电梯间，两间最好的套房从南侧电梯后方的那条走廊上向南延展出去。

所以当林盏颜右拐、走上那条走廊后，一女生几乎同时从另一头拐过来，踏上这条路，遥遥与她打上了照面，明显很踟蹰，随后将什么东西收进口袋——浴袍的口袋，接下来每一步都煎熬。

“嗨，佟佳灵。”

两人终于在拐角处相对，佟佳灵有些不自在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她长长的卷发同样刚洗过，发尾还带着湿，飘散出一股馥郁的洗发水味道，但不太敢拿正眼看过来：“嗨，你……”

“我来找汤启辰借充电线。”林盏颜笑，“我手机没电了。”

“噢。”

听说她手机没电，佟佳灵的微妙反应与金小艺异曲同工。但她整个人仍显得局促，是太慌了，总回不过神，林盏颜太感同身受，因为她几小时前就在沈赴面前这么破功过。

“那你呢？”

“啊？”

“那你呢？”林盏颜冲她柔柔地笑，“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哦，我，”佟佳灵才算定了定心神，带上笑回她的话，“是啊，真巧，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也来找汤启辰。我们刚才不是在他屋里玩游戏吗？我洗完澡才发现，我一只耳环不见了，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了他这儿。”

两人一起往拐角里走，佟佳灵才渐渐放松了些，反问：“颜颜，你是不是觉得和我们这些人还不太熟？没关系，下次和我们一起玩吧，很有意思的。”

但两人站到汤启辰门口，佟佳灵脸色又变了。

林盏颜面对门不过两分米距离，曲手指，食指第一节关节差一厘米叩上去，却迟迟不动作。

出于打掩护，她不介意真向汤启辰借充电线。就算他起邪念，还有佟佳灵在这，她明白汤启辰死要面子，她若是态度坚决他是不敢真把她怎样的；至于刚才他在群里发言反常，她料到他可能已经把其他女生带进房，但他大可打开门和她演一演，只是……

此时两人在里面办事，声音从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高档的酒店，哪儿都好，只是这么厚重的门隔不住音算什么？

“啊这……”

幸灾乐祸的看戏态度很快转为尴尬与不忍，佟佳灵显然也会演戏，轻拉了拉林盏颜胳膊，开玩笑说：“算了算了，颜颜，他可能在看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你手机没电了，所以不知道，之前有个傻逼在群里分享了一首小黄歌，这群男的就个个跟嗑了药似的，不正常。”

林盏颜抿唇，但仍很坚决，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要找他。”

“……”

佟佳灵看她的目光又复杂。

林盏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必呢？非要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吗？所以她逃离此地的意图非常强烈，说：“啊……那我不合适在这儿了，我还是先走吧。”

与此同时，林盏颜叩门，转头认真道：“我会跟汤启辰说，让他帮你留心一下耳环的。”

佟佳灵神情果然有些不自在，点头。

林盏颜第二阵叩门，里面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她叩第三阵，诚恳又不失可怜地继续跟她说：“佟佳灵，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跟其他人说？”

“哦，哦，怎么会。”

佟佳灵一心只想快点摆脱这地方。汤启辰纨绔归纨绔，却也不好惹，要是她撞见他什么是会被记仇的。

而她匆匆应下的下一秒，屋里就传出汤启辰烦躁的声音：“谁啊！”

林盏颜又看向猫眼，轻轻应：“是我。”

佟佳灵很快在转角消失不见了。

“颜颜？”

几秒钟后，面前门开了，但只被推开两分米。

屋里是一片黑，汤启辰上身赤.裸，胸口起伏，下身系一条浴巾，昏沉光线里看不分明更多的细节，但他明显克制不住在说话时喘几声粗气。

他极力平复了一下，把着门边儿对林盏颜笑：“我刚洗完澡，正准备睡了。”

“喔。”林盏颜看着他，也是笑吟吟，眼里的光无辜又明亮，冲他晃了晃自己手里已经关机的手机，软软地解释，“我手机没电了，又忘记带充电线，所以想找你借。”

“……哦。”汤启辰咽了口口水，像松出口气，但明显还是挺慌的，转身说，“那你等一下。”

接着他进去，屋里除了他翻包的响动没一点声息，林盏颜也懒得多往里看，反正这角度视线狭小看不见什么。

随后汤启辰出来，她接过他递上的充电线，说：“谢谢。”

“嗯，没事。”汤启辰微哑着嗓子说，“宝宝，你回去早点睡。”

“嗯，好。”

下一秒的对视中，汤启辰明显想关门了。但林盏颜越过门，一把抱住他。

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整个人差点弹出去的程度。他勉强反应过来才反抱住她，揉着她脑袋笑着问：“怎么了，你？”

身前是汤启辰，余光是被褥凌乱不堪的床，整个房间温度很温热，充斥着高涨的暧昧气息，还有些特别的味道，倒没瞧见女生在哪里，估计已经藏起来。林盏颜也不再多看，只是蹭着汤启辰心口软软糯糯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祝你生日快乐。没能满足你愿望，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好，好。”汤启辰继续尽力平静地揉着她脑袋，是要将她脸往自己心口处按，也怕她看见什么，殊不知自己心脏已经跳得快要爆炸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林盏颜说着推开他。

“嗯，早点睡。”

林盏颜缓缓退出汤启辰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汤启辰从门缝间露出脸，也对她笑，挥着手对她说：“明早见啊，小公主。”

“明天见。”

走出几步，林盏颜没再回头，汤启辰房间门关上了。但身后又传来“咯嗒”一声轻响，她回身，看见是沈赴房间的门开了，鲨鱼正探出个脑袋冲她伸舌头。

能让狗一同住进这酒店也是个本事。

林盏颜于是几步走回去，进沈赴房间，转身无声息地合上门，虚趴着，从猫眼往外看对面汤启辰房间的动静。

确认没被发现什么，她才转身，沈赴却就在她面前，两人间不过半米的距离。

沈赴好像也刚洗过澡，浑身散发出湿润的气息，但穿的是黑T及短裤；抬眼看他发尖微湿，发丝稍垂，神情仍旧自带厌世的气息，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正伸手冲她要东西。

她抿抿唇，跟他摊牌了：“我没有。”

“什么？”沈赴把烟从嘴里拿出来。

“我没有打，火，机。”

一字一顿，说得理所当然。

鲨鱼又开始在她腿间钻，以一身软硬兼具的毛蹭着她的腿，沈赴被她气笑了。

“那你以为老子给你开门是做什么？”他质问，甚至摆出了公子哥腔调。

“你怎么不知道？”但林盏颜盯着他，反问，“你跟连笙说，让我自己来找你。”

她说的是想进他公司这回事。

“……哦。”

但沈赴气没消半点，仍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懂了什么，整个人往前一倾，林盏颜也没躲，任他双手扶在门上，低头近在咫尺地看着她，说：“所以你理解事情理解得就这么深刻？单独来找我，再做点儿什么？”

林盏颜仰头与他对视，很坦然，眼神里没一丝畏怯，甚至带着点轻蔑。

“随便。”

沈赴第二次笑。

“但我现在只想做两件事。”他伸手亮出指间的烟，跟她说，“抽烟，”又将烟对向她，“还有抽你。”

“……”

“随便。”

林盏颜应着目光向下。

沈赴于是第三次被气笑：“你在看什么？看老子有没有皮带吗？”

并diss她：“你脑壳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明明都是你自己说的！”

沈赴曲手指敲林盏颜脑门，连敲好几下，林盏颜眯着眼忍受，并回瞪。

又一次无声息对峙，但林盏颜知道自己还是败下风，很被动，哪怕分毫不让也比不过沈赴的狠厉和戏谑。

但她要移开目光的时候，身后所倚靠的门被敲响了。

惊出一身冷汗，看沈赴的目光转为疑惑和下意识的求援，庆幸两人几秒内都没再说什么话。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她体会到刚才汤启辰被自己耍弄时的忐忑心情了。

沈赴还是淡然，看她的目光转为恨铁不成钢。

看她迟迟没反应，他一把将她从门后带到一边，对门外说：“哪位？”

门外静了几秒，那人才开口：“是我。”

是佟佳灵。

林盏颜忽然失笑，索性蹲下身去逗鲨鱼。

刚才在走廊上一照面，看佟佳灵把打火机藏进口袋，她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却没想到她还会再回来，挺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