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将烬 第2章 沈老板

这一眼很短暂，也很漫不经心，但只有两人懂其中电光火石。

林盏颜想到金小艺给自己发的消息，这时候却不知道她人在哪。金小艺刚才给她发的消息都关于沈赴。

虽然同为阔绰公子哥，沈赴和汤启辰绝不在一层次。

汤正俨自营一家公司，顺风顺水挣了不少钱。林盏颜父亲林斌海就是跟着他干的，是与他从始至终同甘共苦的直系下属，所以她家也算富裕，可又全仰仗着汤正俨脸色。

譬如因为结亲这码事，汤正俨明里暗里没少给林斌海下绊子。现今林斌海在南城住上大别墅，心思全扑在小儿子上，也想给他买好车及一幢新别墅。而她林盏颜什么也不是，所以被从封闭女校中接出来，丢给汤家，替他们收拾汤启辰这个烂摊子。

她是妥妥重男轻女家庭的受害者，而沈赴是和她截然相反的。

沈赴出身和他本人一样传奇，母亲是一至今仍风生水起的初代网红，据说网红脸模板就和他母亲少不了关系。

但网红要爆，少不了争议，他母亲破事儿一堆，相传还有吸毒史，他是他母亲的私生子。

他父亲是国内一知名奢侈品公司董事长，他母亲和他父亲的恩怨纠葛能讲上三天三夜。

而他母亲曾为了报复他父亲，在怀他时服用各种违禁药物，希望生出个畸形儿，但他如今没一点缺陷，除了背上有几道疤，是他母亲虐待出来的结果。

这些都是他母亲亲口在微博上说的。

后来他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和他父亲重归于好，微博上所有戾气都变成对女儿的爱，一切好像都安定下来。

但金小艺给她发消息科普沈赴这个人，当然不会说这些，而是说他如何与众不同，颜值继承得优越又哪儿哪儿都吸引人。

金小艺说，沈赴刚上高三时打过一次架，对全校放过一次狠话，说他来这儿就不是为了考学的，但他既然待在这儿就必须得舒服，所以以后谁让他不舒服他就伺候谁。

金小艺还给她讲了个故事，说他唯一宠的就是他这只叫“鲨鱼”的狗。但去年过年，他邻居小孩拿鞭炮炸他的狗，他报警，警察来罚了小孩家500元，把小孩吓得哇哇哭。

随后他把小孩最爱的玩具车砸了，当着小孩的面，小孩第二次被吓得哇哇哭。

他就把手机给小孩，说：来，你报警抓我。但小孩不敢。后来小孩爸妈找来，他赔了他们五百块钱，然后又告诉那熊孩子，以后躲自己远一点儿，否则见一次整一次。

后来那小孩搬家了，而那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别墅区。

【牛不牛逼？】

这是金小艺最后一条消息，林盏颜一直没有回。

终于吃上饭了，周围人不再那么吵嚷。趁身边杨雯枝和佟佳灵说话的工夫，林盏颜低头按手机，给金小艺发消息：【你不是想坐得离沈赴近一些吗？】

言外之意，为什么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杨雯枝。

金小艺回：【我怕狗TvT】

【它也不咬人。】

林盏颜回完，感觉桌下毛茸茸的家伙蹭过来。她不动声色放了块排骨在手掌，清炖的，没多余味道，伸下去给它。

【那我有什么办法？杨雯枝看出我害怕，直接抢了那个位置坐，还说要好好看看你，我能怎么样？】

听出她郁闷，林盏颜没再回。

却不想，鲨鱼吃了块骨头，尝到了鲜，一时半会没等到下一块，大概有些急，直接从桌子与她的缝隙间扑上来，冲着她伸舌头，整个桌子都被它脊骨给顶得震了下。

这么一看，这只又像狼又像獒的大型狗还真有些吓人。

前一秒是镇定，下一秒是迟钝的受惊，而对面沈赴懒淡地叫一声：“鲨鱼。”

腿上的狗才退去，只是眼神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她抬眸，与沈赴对视第二眼。

“被吓到了吗？没事，沈赴家的狗不咬人。”杨雯枝注意力被吸引来，摸摸林盏颜胳膊，林盏颜点头。

连杨雯枝都不得不对汤启辰说：“你女朋友也太乖了，狗都喜欢她，你也不照顾着点。”

汤启辰才像顾到这边，一口气给林盏颜夹了不少菜，说：“宝贝，多吃点。”但又烦杨雯枝，跟她说：“你少管我，杨雯枝……我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沈赴身边那清冷挂女生托着脸笑：“鲨鱼也不是谁都喜欢的。”

“唉……”杨雯枝暂时没理连笙，继续跟汤启辰互呛，“我话多怎么了？我还想说更多呢。总之我警告你，汤启辰，你别惹我，不然我把你抖音号告诉林盏颜！”

“你……”

此时天快黑了，也的确变天了，层层叠叠的厚重乌云遮住晚霞原本的色彩。

风开始转凉，暗含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云层也极低，压得目光所及都灰暗且压抑，空气稀薄得几欲让人喘不上气。

“你知道他抖音号吗，颜颜？”杨雯枝对林盏颜笑，妆容在薄暮的灯光下显得淡了些。

林盏颜摇头，看着桌下可怜巴巴的鲨鱼。

“嚯，那我跟你说，他抖音号可不得了了。”杨雯枝挽住林盏颜胳膊，与汤启辰互瞪，兴高采烈地说自己的话，“那上面不仅有各种美腿美眉坐他副驾驶，还有他给前任订的DR钻戒。”

“杨雯枝！你……”

DR钻戒的宣传噱头就是，男士凭身份证一生只能定一枚。

“唉，汤启辰，我说你以后办婚礼能有一半桌坐前任吧？不会还有小孩吧？哈哈哈哈哈！你也不怕你那小网红前任戴着你送的DR钻戒、抱着小孩来砸场！”

林盏颜不语，递下去一块排骨。

汤启辰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再次隔林盏颜指了指杨雯枝，但又不能真把她给怎么样。

这时候恰好邻桌一群人来给他敬酒。几人瞧见这一幕，大概也听到些，为首的女生刚要说什么，天边降下一道惊雷。她手一抖，半天才回神，拍了拍汤启辰肩膀说：“好了好了，开玩笑嘛。我们来祝你生日快乐，汤启辰。”

汤启辰脸色才稍稍好看些，一边倒酒一边说：“现在谁结婚还要DR？卡地亚、蒂芙尼、梵克雅宝……哪个不比DR强？到时候颜颜喜欢什么我买什么，几克拉都行！”

他看林盏颜，敬酒的女生顺着他目光偏头，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林盏颜一直很平淡，闻言将手指在湿巾上抹两下，笑得特别软地说：“其实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

汤启辰“啧啧”起身，与女生碰杯，眼里明晃晃的炫耀意思：看吧，这就是我女朋友。

女生笑着摇头，碰杯后一饮而尽。

第二声响雷在这时迸发，一名服务员过来，对几人说：“一会儿可能要下雨，酒店给各位安排了室内活动场所，已经布置完毕了，诸位随时可以移步……您看怎么样？”

她问汤启辰。

汤启辰看了看周围人，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他答应下来，说：“行。”

女生笑：“那正好，一会儿到室内能玩得更开些。”接着弯腰给自己满上酒，举杯敬沈赴：“沈公子，玩得开心。”

但看得出来，沈赴相当无聊。这里除了连笙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基本没人和他是一路的。

他眼都不抬，遥遥举杯示意了一下，搁桌上。

“我走了。”女生再次拍拍汤启辰肩膀，手指划过他T恤，红色长尖款甲片很显眼。

林盏颜装没看见这小动作，给桌下鲨鱼递最后一块排骨。

“颜颜，你跟我来一下。”汤启辰想了想，叫她，林盏颜很乖顺地点头。

随后汤启辰起身先走，好像在斟酌什么，心事重重的。

林盏颜拿包的时候，身边杨雯枝正弯过腰去和佟佳灵说话。对面沈赴带着讥笑问她：“你是有多喜欢我的狗？”

连笙也看过来，面上是一贯柔软的笑意。

林盏颜看一眼连笙，再堂堂正正与沈赴对视第三眼，忽然变了脸。一手撑桌上，向他俯过身，几乎没发出多少声音地告诉他：“就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它，沈老板。”

*

酒店一层，偏僻角落的落地窗前，雨点开始往玻璃上打。就像一幅艺术写意画，窗外景色被越描越朦胧。

“你说话啊！”汤启辰看她。

而林盏颜一直盯窗外，迟迟不开口。

汤启辰看了看外边，大雨滂沱，实在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干脆转到她身前，把着她肩膀跟她说：“宝，今天是我生日，你让我一个人睡？”

“真的，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他又握她纤细的手。

“真的，我不碰你，我发誓，行不行？”

……

但无论他说什么林盏颜都沉默。

他好像被她给气笑了，干脆解锁手机，亮给她：“得，你自己看。”

林盏颜垂眸，接过，是微信聊天框。一女生跟汤启辰抒情，问今晚能不能单独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戴红色甲片的那个。

讲实话，如果不考虑气质和内在，汤启辰也很帅，是一看就很阔绰的那种江浙沪公子哥。

其实林盏颜也知道他抖音，上面五万多粉丝，基本是些成天喊着“哥哥渣我”、“懂事的女孩已经在备孕了”、“我孩子要掉出来了”的类型，估计他私信也早被外围女给戳爆了，否则他怎么有机会搞大过某小网红肚子。

汤启辰给了她两分钟时间，双手抄兜，回头问：“你想好没？”

“你在威胁我吗？”林盏颜轻轻说，“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答应她，是吗？”

汤启辰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不想。”林盏颜再抬头看他时，眼圈是红的。

她眼睛又那么大，睫毛被打湿后根根分明，声音软糯，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玩得厉害，我介意也没办法，可是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汤启辰，我不想发生关系，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这件事，太早了。”

“可老子和你处了一百多天，连你一口都没亲到！”

“是……”林盏颜抽泣一声，忽然哭出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我和那些女生不一样，你要是受不了你和你爸妈说一声就好！我可以继续回我原来的学校读书。我这么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可我好像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汤启辰，你显然也不会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而变好哪怕一丁点。”

“……”

她这些话听起来是如此真诚。

“唉，颜颜，你别……”

看她落泪，汤启辰也还是心软了。

最后他抱着她，大雨在他身后的玻璃外降得噼里啪啦，夹杂电闪雷鸣。

他拍着她后背，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了，我不该凶你……但别再说这样的话了，颜颜，你回你原来学校读书该多不舒服？而且要真解除关系，我们父母该多为难……”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想的无非是自己，因为他还没吃到她。

林盏颜眨了眨眼，随后被松开。

此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汤启辰说：“我把你送到金小艺那里。”

林盏颜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我想缓一会儿。”说着抹去最后的泪。

“我陪你？”

她再摇头：“没事，他们都在等你，一会儿找不到该奇怪了。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真的。”

……

汤启辰走后，林盏颜默默对着玻璃反光看自己，面容渐渐变冷，想着那些没什么味道的过去。

没多久，连笙过来了，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勾了勾她手说：“走吧，我打听到这家酒店健身房带拳击馆。”

“你能再重复一遍沈赴跟你说的话吗？”林盏颜稍稍侧了侧身，问，抱着手，手指在胳膊上一下下地点。

“我说，我有个朋友，是我姐姐模特班的新学生，各项条件都非常好，想进你公司。”连笙耸肩，“他说，让她自己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林盏颜点头，捏了捏指节，随她往拳击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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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