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枝上雪 第23章 钟离萤（1）

清晨，天微微亮，数十只鹤围在一处，互相拍打着翅膀在抢食，小鱼小虾到处乱跳，鹤毛也落的到处都是。

望着眼前活力满满的鹤群，归雪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着爹爹来喂鹤的场景。

“这只颈部黑毛光亮的叫小黑，它最喜欢吃鱼了，平时多在有水的地方活动。”鹤青衫一指其中一只正在抢食的鹤。

“这只尾巴黑毛最少的，比起小鱼小虾以及昆虫之类，更喜欢吃素食，植物种子、根茎还有嫩苗都是它的最爱。说起嫩苗，你可得把它看紧了，别让它去山里把人家种的菜苗给吃完了。”鹤青衫随即一指其中一只正在抢食的鹤。

“这只毛色最差的，叫阿福，最容易生病，而且经常不吃东西，让老叟我操碎了心。”

“这只叫阿琼，高三尺五，喙长四寸，颈部修长，躯干洁白，尾部羽毛乌黑油亮。如果有选美比赛，它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它周边雌鹤比较多的时候，你驱赶一下就好。”

...

“喂”

一人从归雪的身后拍了拍归雪的肩膀，这可把归雪给吓了一大跳。

转头一看，一位娇俏可爱的女孩站在他身后，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纯阳宫弟子们畏之如虎的钟离萤。

“你胆子可真小，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从实招来。”

归雪之所惊吓到了，完全是因为走神，在想爹爹的事情，不过一提到亏心事，他就想到了裴元绍，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武试最后，虽然证明了自己猜测是错误的，没有任何人被破格录取，可那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也许真的如李老爹所言，害人之心不可有，一开始就跟裴元绍言明就好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仍旧会同意我的计划的。

不过同样的，归雪也知道，如果李老爹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怕是要生气。在不知道裴元绍品行之前，贸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很可能反而葬送了全队所有人的希望。李老爹一直以来的教诲都是取大舍小，要有大局观，当天下人和个人被放在同一天平上的时候，应该果断的舍弃掉个人，哪怕被牺牲的人是他自己。可，如果那个人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呢？难道强迫他牺牲自我，真的正确吗？

想到烦人处，归雪抛开了所有杂念。

“没有，倒是钟姐姐今天怎么出来了，不是还在罚禁闭期间么？”

钟离萤闻言，连忙矢口否认自己被禁闭的事情，让归雪不要听楚师兄瞎说。并转移起了话题：“归雪，你上次说的，果然没有骗我，今天我就是随便跟了只鹤一路跟随就找到你了，这鹤你养的？”钟离萤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归雪不敢居功，坦然道：“我最近才接手的，之前一直都是我爹爹在料理。”转头又望了一眼鹤群，带着钟离萤一路到此的阿福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满眼都是与爹爹的回忆。

爹爹在的时候，自己太不孝了，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想过要帮爹爹养鹤，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成为一个名动江湖的大侠，和楚秋絮叔叔他们一样。觉得江湖大侠才应该是自己的人生，可如今望着这争先恐后的鹤群，要是当初自己不要做什么大侠，就这样陪爹爹养鹤也挺不错的。

也许爹爹说的有道理，人只要不孝，不管做什么都是邪派作为。哪怕将来我真的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侠，也是一个不孝之子。如今，这一步踏出，再回头只是辜负了李老爹的教诲。

本来钟离萤是打算找归雪讨要一只鹤带回去玩玩，可是看归雪望着鹤群的脸色有些异样，打消了念头，开口道：“想你爹爹了？”

归雪点了点头道：“嗯，有点，自己以前应该好好陪他的。”

钟离萤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归雪的手。归雪还有些懵圈，不知道钟离萤是何意，却是带着他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说道：“我们江湖儿女，当豪迈洒脱。跑起来吧，跑起来，你就会好受很多。”

跑了一大圈之后，归雪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不过心里倒是真的好受很多。

豪迈，洒脱？是啊，自己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不像江湖儿女。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想通之后，归雪对钟离萤报以一笑，郑重道：“谢谢。”

看归雪表情自然了许多，钟离萤也是灿烂的笑了起来，两眼珠子亦是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要是真的谢我呢，就当我的小白鼠，哦，不，当我的好朋友。现在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漂亮可爱，未来的纯阳第一美女钟离萤，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帮还是不帮？”

归雪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钟离萤，背脊微微冒汗，想起之前，她也是这般，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还不怀好意的看着鹤群。

“只要不是伤害鹤的事情，我都帮。”归雪特怕这位姑奶奶做出什么焚琴煮鹤的事情来，所以提前打了一针预防针。

女孩子的心思，归雪还是低估了，此刻钟离萤早把鹤给抛在脑后了，她现在想的是，找个人试试，轻功救人。她本来是不够年龄学习这块的，可是耐不住她辈分高，还有几个疼她的师兄。

找门内弟子试，年龄大些的，以她的功力根本拖不动，找同龄的试，那些孩子的心思素质太差了，还没离地就开始挣扎了，让她根本没法好好施展，而且现在门内年幼些的弟子，一个个见了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明明我抱着木桩试的时候很顺利的，只要她们不挣扎，肯定不会出事故的，为何她们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如今归雪的样子，让她再次想起了这个被迫搁浅的计划。

坏坏笑道：“不会，我只是想让归雪，你陪我练轻功罢了。”

归雪背脊发凉，弱弱的问道：“不知道姐姐，修炼几年了？我现在后悔来的急吗？”

“你说呢？”

随着钟离萤的反问，归雪就被钟离萤带着飞了起来，一会飞到树枝上，一会飞到巨岩上，一会又飞到河面露出的石块上，来来回回的。

此刻钟离萤也是高兴的小脸微红，她成功了，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等到钟离萤玩尽兴后，好奇的问归雪：“飞的时候，一声不吭，你不害怕的吗？”

“当然害怕，可是我知道，我的紧张，我的惊呼挣扎，反而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危险，哪怕害怕得双腿发软，我也得屏住。”

钟离萤满意的看了看归雪，丢下一句：“再不回去做早课，又要挨骂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下次还找你玩。”并向归雪挥了挥手。

归雪亦是挥了挥手，向着远去的钟离萤大声喊道：“找我玩可以，当小白鼠不行！！！”

...

入夜时分。

纯阳宫老祖住所，钟离伯逸坐在孙女的床头。

“爷爷，你再给我讲一遍，我爹爹还有我娘亲的故事吧，我想听。”

钟离伯逸给孙女盖上了被子，呵呵笑道：“好，好，萤儿想听，爷爷就给你讲。你爹爹从小木讷，他...就这样，你爹爹娶了你娘亲。”

钟离伯逸讲的非常的熟练且生动，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讲这个故事，钟离萤听的也非常的认真，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故事讲完了，萤儿该睡了。”

钟离萤难得乖巧的回答道：“爷爷，你也早点回房休息，晚安。”

待到钟离伯逸退出房间，却是听到了房间里传出了轻轻的抽泣声。

钟离伯逸举头望了一眼皓月，一声幽幽的叹息，自这位人间传说的老者口中发出。纵使他当世鲜有敌手，可面对孙女的抽泣，仍无能为力，只能幽幽的叹息。

人死终究不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