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靖依旧一副木讷的模样,慢悠悠转了出来,见是凌冲,咧嘴一笑。zuowenbolan凌冲嘿了一声,对这位少阳剑派的掌教弟子、剑道天才,着实有些跃跃欲试,但他方才拼尽全力,智计百出,才算计了宝玑娘娘,如今五劳七伤,就算鼓足气力动手,也必是惨败的下场,若易靖手黑些,给他留下些暗伤,也不好处置,方要开口。
易靖忽然露出一个木然笑容,缓缓说道:“你方才是拼赢了宝玑娘娘?看来是底牌尽出,不想再与我拼上一场么?”他似是许久不曾说话,语音嘶哑,吐字也有些含糊,但越说越快,渐有流利之感,又道:“剑修之辈,须得勇猛精进,一往无前。手中剑、心中剑,宁折不弯!你惧怕我,不肯与我对剑,只怕日后修行有碍罢!”
凌冲被他说得面上青一阵、紫一阵,五指缓缓握紧,易靖目光在他双手之间来回移动,周身剑气渐渐凝聚。凌冲五指捏了半天,忽然笑道:“我本以为你是生的木讷,谁知却是藏拙之道,你想用言语激我与你动手,趁机将我除掉?好算计,真是好算计!我若是临阵脱逃,道心中也要留下阴影,日后见了你气势自然便短了一头,是也不是?”
易靖微微皱眉,沉默不语。凌冲语气却咄咄逼人,“杨逊真乃名师,居然调教出你这么一位佳弟子,却令杨天琪在外整日招摇,被众人看扁。看来少阳剑派的剑术明面上走的大日堂皇之道,暗地里却是精于演算,步步为营,只看你们在天星界中的布置便可见一斑。可惜,你想算计我,坏我剑心,我亦要算计你,我的剑道并非是宁折不弯,这一点怕是你失算了。”
易靖木讷的脸上现出一丝动容,微微冷笑道:“说的这么多,不嫌累么?太玄剑派的弟子,何时成了市井妇人,喋喋不休了?”手掌狠狠一劈,一道水波兴起,凝为剑光,竟是耀目之极,向凌冲头顶劈来。
这道剑光中禁制高达二十重,乃是元婴级数最顶尖的法力,易靖果然是少阳剑派之天才,短短时日不仅修成了元婴,还利用水仙道法修成一道禁制圆满的剑光!
凌冲目光一凝,居然不避不挡,笑道:“今日得见易兄风采,心向往之,等我修成婴儿,再来向易兄讨教罢!”纵声喝道:“我甘愿认输!”话音方落,又有一道金光落下,将他送走。
玉碑之外,凌冲一步跨出,心有所思。玉碑中的规矩果然如他所想,除了战败被被动送出,尚有主动认输一条路可走,一样能走出玉碑。他所想的是易靖此人,方才二人言语交锋,不亚于以剑斗法,易靖面木心狠,想要摧毁凌冲道心,至不济也要在他心中种下败亡之种。
凌冲亦奋起反击,叫破少阳剑派剑术之精髓,戳破易靖之真面目,二人看似谁也没占便宜,凌冲却知是自家输了一筹,毕竟避而不战,本就是他落在了下风,但随机振奋精神:“易靖入道多少年,我又修炼了多少年?等我修成元婴,真正发挥洞虚剑诀之妙用,再去寻他斗上一场!”
凌冲从玉碑中出来,只感数道目光如剑射来,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回望过去,见是宝玑娘娘与毒尸道人两个,不禁一笑。那两个先后败于凌冲之手,尤其宝玑娘娘更是视为平生奇耻大辱,恨不能立时动手,将这个可恶小子打死。但洞府元灵严禁私斗,违者便要驱逐出去,实在不敢,唯有憋着一口气。
木千山一见凌冲,眼神一亮,凑上来问道:“凌师弟是败于何人之手?”凌冲也不隐瞒,说道:“我见到了少阳易靖,自觉不敌,主动认输。”却隐去了拼掉宝玑娘娘之事。宝玑娘娘竖起耳朵偷听,见其不提自家糗事,冷哼一声:“算你这小子识相,若敢搬弄是非,老娘拼着宝物机缘不要,也要先将你打死!”
木千山登时心有戚戚道:“那易靖我倒是听过名头,少阳剑派对其藏的十分严实,并无甚么消息泄露出来。只说其剑道天分惊人,被杨逊收入门下,精心教导,似乎比对亲生儿子还要来的上心。”
凌冲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当年我叶师兄削去杨天琪一臂,是神木岛舍了一道乙木精气,其才能接驳断臂的罢?”木千山气息一滞,当即说不出话来。
凌冲淡然道:“大劫将至,各派老祖尽皆入局落子,你我修为不够,只能甘当棋子,听凭他人调遣,木兄还是好自为之罢!”默运真气,不再理他。木千山一呆,思绪翻涌,想要再问些却不知要问些甚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就此纠结不定。
玉碑中只剩曹靖、云昭道人与易靖三个,不知魁首之名花落谁家。碑上又有光华一闪,一人面目阴沉,步将出来,居然是曹靖,他环顾一周,哼了一声,径自在魔教三人组那一边站定。如此一来魔教三人组齐全,碑中只剩下易靖与云昭道人两个。
凌冲暗忖:“易靖与云昭两个元身境界相若,又都以水仙道法修成元婴,正是棋逢对手,只是不知曹靖是如何败在云昭道人之手的。”曹靖面沉似水,一双眼睛只盯着玉碑看,似有深仇大恨,凌冲料定其必是在云昭道人手中吃了大亏,才会如此忌恨。
宝玑娘娘使个眼色,毒尸道人不敢违抗,乖乖走来,魔教三人组凑在一处,宝玑娘娘挥手之间,起了一片赤色云雾,裹着三人身形,隔绝窥探,说道:“如今两关已过,那第三关我已是呼之欲出,我料定乃是以比斗的结果次序,绝对谁人先挑选机缘宝物。”
毒尸道人也想到此处,面如土色,叫道:“弟子来时奉有掌教严令,须得得到一件特定之物,不然必死无疑。以弟子的名次垫底,说不定得宝无望,还请娘娘瞧在同为魔教一脉的份上,成全弟子一番!”
宝玑娘娘媚笑连连,眼中却满是不屑之意,娇笑道:“你且放宽心来,姐姐瞧在天尸教祖的份上,还会为难你么?”玉臂轻抬,伸出纤纤玉指,在毒尸道人面前一划。毒尸道人只觉那玉臂、那手指,竟是白花花的耀目非常,远比美玉更加白皙,所谓暖玉生烟,恨不能亲上一口,抚摸个够!
曹靖见毒尸道人满是绿意的脸上荡起春情之笑,岂不知他着了宝玑娘娘的道儿,被天欲媚术夺了魂儿去,接下来便要色授魂与,成为宝玑娘娘手下的一条狗了,冷哼一声,满是幸灾乐祸之意,他可懒得替毒尸道人解围,更乐得瞧他出丑。
宝玑娘娘也是得意,“自入这水仙洞府之中,便处处掣肘,连媚术也不敢施展。如今看来老娘媚功依旧犀利,等下出了水仙洞府,先将凌冲那小混蛋迷翻,再带着他前往太玄门总坛,当着太玄弟子之面,采补了他的元阳,好好落一落郭纯阳的面子,让天下人瞧瞧他的关门爱徒是个甚么下场!”
得意之际,柔声对毒尸道人道:“乖,等一下挑选机缘宝物时,你将到手之物送于姐姐好不好?”曹靖冷笑忖道:“这娼妇却是贪得无厌,连天尸教的机缘也敢惦记!”
毒尸道人面上露出痴傻一般的笑容,正要答应,忽然眉心一亮,一抹幽光闪现,一个刻板、毫无生机的声音响起,只轻轻一哼!那哼声似一股阴风,自九层冥狱之底吹来,裹挟无尽阴寒之意,吹在宝玑娘娘面上!
宝玑娘娘大叫一声,几乎瘫倒在地,体如筛糠,叫道:“天、天尸教祖!”想了想,哭天抢地道:“教祖在上,宝玑不过是与毒尸开个玩笑,请教祖莫要怪罪!”竟是低三下四赔起礼来。
那一声哼声蕴含无穷威力,唯有天尸教组方能有如此修为,一字之间震慑的宝玑娘娘如丧家之犬。宝玑娘娘哭诉了几句,只听毒尸道人奇道:“宝玑娘娘,你怎么啦?为何行此大礼?晚辈可受不起!”
宝玑娘娘不知何时已双膝跪倒,抬眼望去,见毒尸道人满目清明,嘴角憋着笑,似是对其跪地行礼大惑不解。宝玑娘娘恨恨起身,已知方才那一声必是天尸教组留在毒尸道人元神中的一道手段,被自家触发,显化出来,将自家媚术破去,毒尸道人对先前之事毫无所知,她也懒得说破,气哼哼扭过头去,问曹靖道:“曹靖,你可愿与我联手,做一票大的!”
曹靖阴笑一声,问道:“敢问娘娘,如何联手?”宝玑娘娘低声笑道:“在水仙洞府之内,一切都要按着水仙定下的规矩办,咱们得罪不起,但出了水仙洞府,在东海海眼之中,你我各有法宝在手,能发挥出七八分威力,那些正道的小辈不过仗着祖辈余荫,勉强驾驭法宝抵御海眼中水压之力,能济得甚事?你我联手,自能大赚一笔!若是被他们逃到海上,自有各派接应的老祖,可就错失良机了!”
曹靖大是意动,抚掌笑道:“那该如何分账?”宝玑娘娘笑道:“自然是各凭本事!”曹靖阴笑:“此言大合我意,不知娘娘要挑谁下手?”宝玑道:“神木岛与龙宫离此太近,不好得罪。易靖与云昭急切难下,两个秃驴懒得下手,便是太玄派那该死的小子了!”
曹靖目中神光连闪,沉声道:“如此便说定了!”二人相视一笑,毒尸道人谄笑道:“两位前辈动手,不妨带上晚辈一同发财如何?”曹靖似笑非笑,说道:“带上你亦无不可,只是到时各凭手段,你莫要一时大意,连老本都蚀了进去!”
正商议间,宝玑娘娘忽道:“来了!”挥手撤去赤色迷雾,却见玉碑之中联袂走出二人,正是云昭道人与易靖,二人面上全无表情,又是同步而出,根本瞧不出谁人胜负,纵以宝玑娘娘的眼力,也只能微微摇头。
洞府元灵冰冷的声音传来:“第二关已过,下面是第三关之试!”竟不提谁人胜负,接着道:“第三关之前,请诸人将修炼的水仙道法元气尽数散去,回归此方世界。”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练气士自然以真气为本,就算是剑修之辈,也要以真气催动剑气,洞府元灵要各人将苦修的水仙道法真气散去,等如是要废去苦练而成的水行道法,众人自然踯躅难行。
不想第一个跳出来的却是毒尸道人,叫道:“老子早不愿修炼这劳什子的道法,索性便还了给你们!”张口吐出一粒丹丸,正是其修成的水行金丹,又自一口尸气喷出,激射在丹丸之上,啪的一响,将金丹震得粉碎!
毒尸道人身子一晃,这一下等于是自毁金丹,自毁根基,若非水行道法并非根本道诀,就要立时万劫不复,道基全毁,饶是如此,面上也是一阵苍白。
有他带头,木千山与三太子敖意也站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散功便散功罢!”同时吐出水行金丹,三太子双掌狠狠一拍,将金丹震碎。木千山则用自身乙木真气将金丹击裂!二人皆是一般的想法,虽然苦修的水仙道法法力留不得,总还记住了修炼的法诀,大不了回去再从头修起便是。
凌冲对水仙道法本就无有贪得之心,也就毫不犹疑,亦将金丹震碎毁去,大殿之上微微起了一道水气之意,却是各人将功力散去,回归此方世界所至。
如今只剩下宝玑娘娘、易靖、曹靖与云昭道人四位修成婴儿之辈,要其等散功,远比凌冲等人更要艰难。宝玑娘娘笑道:“前辈有命,敢不相从?”一尊女婴跃出,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不止。宝玑娘娘看也不看,玉手一起,轻轻拍在女婴头上,那婴儿呆了一呆,蓦然碎成漫天水光,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