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醒 第8章 先生

共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他的身上。

旁边的无枝倒是没发现什么，一直在碎碎念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约莫过了几秒，他就看见了一个人——宋嫂。

共栖看着面前正对着他的无枝，正在说着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背后的手漫不经心地转了一转。

宋嫂向他慢慢的走过来，也是在看着他，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盯着宋嫂的手，问宋嫂：“宋嫂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机械般的回答：没有。

共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轻轻的问，像是害怕吓到人：“宋嫂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

宋嫂回答：“马上就回去了。”

无枝听见共栖的声音惊了一下，然后习惯性的捂上自己的嘴，害怕那位老妇人听到她刚刚说话的声音。

而后才反应过来，好像刚刚师父手动了动。

便松下了一口气。

她还是一个隐身的状态。

自从她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她就比较的谨慎，一直是一个躲躲藏藏的状态。

一是因为毕竟是因为鬼影才到这里的，若是光明正大的直接进入，似乎是有些不大好。

二是因为来到这个镇子之前，这个镇子的路线便比较奇怪，团团的烟雾围绕在镇子的周边，看着就怪异。

大约只是过了一瞬的时间，二人便共同看见了宋嫂的眼睛变了一下。

然后宋嫂便慌乱的对着共栖说了一句：“回家了。”

他看见宋嫂慌乱地过了桥。

他的眼睛还望着宋嫂回家的方向，没有动的意思。

无枝也是，她问道：“师父，你刚刚看见她的手了吗？”

共栖嗯了一声：“还有呢？”

无枝继续：“她的手很白净的样子。但是通常来说这个年纪的人，手不会是这样的白净。”

镇子里一时间又恢复了夜晚的平静。

客栈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灰烬，共栖和无枝一时间没了地方住。

镇子里面的光也一点点的熄灭。

无枝试探着问：“师父，我们……今晚这是没有地方了，对吧？”

共栖点点头，道：“嗯。”

无枝却是笑了，她说：“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她又道，“啊不对，这个地方你也刚刚去过呢。”

共栖道：“你这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地方？”他们共同走在镇子里的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小径里只有暗暗的光晕。

无枝走在共栖的前面，带路，听到共栖这样问，便答道：“嗯……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出了一点点的小意外。这个镇子里面有结界，我本来是进不来的。你应该知道吧，这个镇子里有结界。”之前他师父出去的时候，应该碰到了那一层浅浅的屏障。

“之后呢，有一个人便帮助我进来了。”

也不知道共栖在想什么，后面的人一声不吭。

无枝放慢了脚步，和他并排走了。她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在听吗？”

共栖这才应了声：“嗯，在听。”

回答就这几个字，无枝心想：哦，好冷漠。

夜半三更静悄悄的，他们走路都不自觉的变得谨慎。

前面隐隐约约的的出现了一个房子的影子。

还没看清这个地方的时候，共栖便在这条路上一直想着这条路线。

这条路线不是他去往凤萧学堂的那条路，但是，事实证明了，从另一条不为人所知的路也可以到达这里。

四周太静了，无枝偏过头，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哎，师父…到了。”

共栖看着前面的房子，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便是你找的地方？在这荒山野岭的。”像是故意的说出那句荒山野岭。

无枝答道：“怎么可能是荒山野岭，只是，这路比较的偏僻而已。”

共栖嗯了一声，不反驳，只是心中在想，怎么他就这个轻易的跟着无枝来到了这里。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凤萧学堂才露出真面目。

那条小径虽然杂草丛生，但是确实是节省了一点到达学堂的时间。

那里还亮着影影绰绰的光。

无枝推开学堂的门，对着站立在门外面的共栖说道：“放心，师父，相信我。”

共栖看了门内一眼，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轻晃了一下，便转移了一个地方。

他漫不经意的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无枝的身上，便跟着无枝进了学堂里面，途中低低地道：“没有不相信你。”

只是，任何时候需得谨慎而为。

他想，还是得多多教教无枝。

他跟着无枝来到了凤萧学堂的后院，前院听无枝的介绍是夫子授课的地方。

他们现在都到了学堂的后院子里，后院子里相对比于前院的学堂来说稍微大一些。

他们进了书房，见到了刚刚共栖才见过的一位人，那是——

凤萧学堂的教书先生，这里的人总是叫他梁先生。

说是书房，其实也是卧室。

这位梁先生似乎将书房也变成了自己住的地方。

无枝走到画案，她看见了上面的宣纸，旁边就是砚台，干墨，还有几支毛笔。

画案的另一边放了一堆经书。

画案在书房的正南侧，南面没有墙壁遮掩，很靠近外面的风景，从画案的方向看过去，可以发现院子里有池水，还有各种的花树。

无枝见到他，说道：“梁先生，今晚就先谢谢你了啊。”

梁先生请他们入座，给他们泡了茶，微微笑着回复：“无妨，倒是你，今日幸好不在那处着火的地方。”

共栖一直到现在都是一言未发，看着面前的二人相谈甚欢。

他也便更加的确定了，当时无枝进来的时候便是这位梁先生帮的忙。

无枝轻声喊道：“师父？你在听吗”

共栖淡淡的嗯了一声。

梁先生看着那张没有笑容的脸，将刚刚斟满的茶水递到共栖的手边，道：“你便是无枝的师父？”

共栖也不拒绝，微笑着接过了那杯茶水。

答道：“嗯。

梁先生看着他手中那杯没动的茶，道：“这是家中珍藏好久的茶，无枝师父可以尝尝。”

共栖点点头：“嗯。”然后便抬起手，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茶水很苦，但是唇边还残存着一丝很甜的感觉。

共栖夸奖道：“嗯，是很不错的茶。”

无枝也试着尝了尝这茶水，她吐吐舌头：“啊，好苦好苦。”

梁先生将无枝刚放下的茶水向里面推了推，然后道：“时间不早了，快快歇息吧。”

共栖站起来，礼貌地欠了欠身：“谢谢。”

***

梁先生将共栖和无枝安排在了书房的西侧的厢房内，厢房和梁先生的书房之间隔了一个长长的长廊，书房的东边便是学堂的地方，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墙，不过有一扇门相通。

无枝和共栖的房间相邻，关上门的时候，无枝看见梁先生隔着长廊与她相望，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感谢。

对面的人也点了点头。

隔壁的人也早早的进了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无枝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没出来，她也没有睡着，耳朵旁边突然传来共栖的声音。

“睡了？”对面的人疑惑的问道。

耳朵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被共栖装上了阴阳鱼，无枝惊喜：“我正想同你说话呢。”

对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听到那句“正想同你说话呢”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道：“嗯，你说。”

无枝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对面的人似乎是笑了：“嗯？”低低的嗓音滑入她的耳朵里，“你觉得我应该有有什么事情要问你？”

无枝疑惑道：“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和梁先生看起来十分相熟？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借住？或者……”一些其他的问题。

对面的人停了一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一瞬，然后无枝便听到了共栖的声音：“你如何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待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到了应该历经事情的时候了，共栖想，一切还是要交给无枝自己来决定。

无枝默了一瞬。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事情。

共栖这个人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啊。

但是这种沉默的情绪也只是持续了几秒钟。

无枝便恢复了正常。

就算他再无所谓，也不会抛弃徒弟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