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竹阙抱着萝卜脑袋大喊。
魔族人直接砸到她脑袋上,坚硬的龙角像锤子砸钉子一样把她敲进土里。
竹阙整个萝卜被埋在土里,束手束脚的,推了半天也没把那个死沉的龙脑袋推开。
他不会死了吧……竹阙被困在土里胡乱想道。
不过之前和他结了血契,既然灵肉相连,他若死了,魂魄消散,自己也该消散才对。
竹阙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下来,知道魔族人应该是身体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竹阙现在是萝卜身体,各种知觉、情感都十分迟钝,正因如此,没有被他的身体状态拖累,却也因此没有早些察觉他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状态。
竹阙冷静地想了想现下境况,然后扒拉着两只小萝卜手开始在地下刨洞。
得益于魔族人每日辛勤松土,竹阙没费太大力气便挖了条地道从旁边钻出来。
竹阙跑到魔族人跟前,拉着他的衣袖,撅着萝卜屁股,拼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翻过来,仰面躺好。
她吭哧吭哧爬到他胸口坐下,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确定他还活着,却也发现他呼吸过于深重,很不安稳的样子。
竹阙挪到他脸前,用萝卜手抹开他面上沾的泥巴,瞧见他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印堂处显现出淡淡的黑色印记。他的嘴唇也有些发黑,因为痛苦微微颤抖着。
果然是因为黑气。
竹阙用胖嘟嘟的萝卜手结印,缓缓输出灵力,注入魔族人体内。
肉眼可见的,魔族人嘴唇的黑色逐渐消退,印堂上的黑色印记也淡了许多。
但他的呼吸还是十分沉重,眉头始终紧蹙。
竹阙叹了口气,看他挺结实的,打理菜园子也是一日没落下,没想到背地里独自扛下了这么多痛苦。
竹阙耗用了太多灵力,力竭仰头躺倒在魔族人胸口。对于现在的竹阙来说,他实在太大一只了,想要平复他体内左冲右突的黑气还远远不够。
她转头看向地里被她滋养了一阵的萝卜白菜,若是将这些给他喂进去,多少能帮上些忙。
竹阙薅了一棵最水灵的大白菜,将菜叶子搓烂,碾出汁水来,喂到魔族人嘴里。如此几次后,魔族人状态没什么大变化,竹阙却再次累趴下。
不行啊,太费劲了,感觉萝卜手都要搓破了。
要是有工具就好了。
竹阙如此想着,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酒坛子。
她跑过去将酒坛扶正,还好里面剩了些酒,接着便开始将菜叶子撕成小块丢到里面。竹阙抱住酒坛子晃荡晃荡,让菜叶碎片都泡均匀了,然后又开始发愁。
这酒坛并不大,但竹阙也只能勉强抱住,若是直接抱着坛子喂酒,怕是要倒他一脸。
竹阙叉着腰叹气,这个魔族人真是不讲究,喝酒也不拿个杯子什么的,这下倒好,她连个喂他的工具都没有。
挣扎再三,竹阙将萝卜头扎进酒坛子,拔出脑袋时已经含了一口酒。
她骑在魔族人胸口,打量着他的嘴唇,内心纠结。
算了,帮人帮到底,再说这只是个萝卜身体,又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如此想着,竹阙轻轻凑过去,将酒一点点渡进魔族人嘴里。
纵使萝卜身体感官迟钝,竹阙还是感觉到魔族人的嘴唇十分柔软。
菜汁清苦,酒液酣香,她渡完酒抬起脑袋,觉得有些眩晕,却翻身下来去酒坛边取下一口。
如此一点点将混着灵力的酒渡给他。
萝卜身体不胜酒力,竹阙晕晕乎乎间瞧见魔族人眉头舒展开,黑气应该被压住了。
魔尊奉庚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菜园的土地上。他额头有些疼,似乎先前磕到了什么硬物。
奉庚觉得脸上凉凉的,他垂着眼睛,发觉某萝卜精正要死不死地趴在他脸上睡大觉。
奉庚有些不悦,伸手将萝卜精拂到地上。
奇怪。
奉庚支撑着坐起身,感受着自己体内变化。
他日日被磨人的邪气纠缠,这种松快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之前也不止一次晕倒过,每一次醒来,邪气的侵蚀都会更加严重,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奉庚调动体内气息,发觉体内有一股特殊的灵力残留,
这灵力,似乎有点熟悉?
奉庚捡起方才被扫到地上的萝卜精,后者睡得正酣,任他怎么摆弄都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奉庚凑近些,嗅到清苦的萝卜味里掺着浓浓的酒香。
他拽过酒坛子,见到里面残留的菜叶渣子,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他默了许久,嘴角不易察觉地挑了挑,一副发现了什么趣事的表情。他将萝卜精安放回土窝窝里,接着就地打坐开始调整气息。
竹阙美美睡了一大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那酒对于萝卜身体来说还是太上头了,她醉得厉害。
醒来的时候见魔族人已经坐起来了,想着他应该恢复了,便要和他打个招呼,等再清醒些,模糊的视野也更清楚了,她才瞧见魔族人不仅醒了,而且正抱着胳膊,一脸玩味地盯着她看。
看得竹阙浑身发毛,彻底没了困意。
竹阙瞪大了眼睛,见魔族人用手指了指酒坛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回想起那天喂药的场景,竹阙头皮发炸。
“事急从权嘛,我也是没法子了才……”
竹阙忙咕哝着解释道。
却听他说:“多谢。”
竹阙沉默地瞧着他,见他并无阴阳怪气的意思,而是真的在道谢,这倒稀奇。
“我们不是结了血契嘛,帮你治疗对我也有好处啊。”
竹阙实话实说。
魔族人抱着胳膊抬了抬眉毛,不予置评。接着又问道:“这些蔬菜里的灵力……”
“是我注入的,本想着等再长好些就告诉你,你吃了这些,身体能慢慢恢复。”竹阙也抱起萝卜胳膊,“谁想到你突然就晕倒,把我脑袋砸了个大包呢!”
“吃了这些蔬菜真的能恢复身体?”魔族人问道。
“真的呀,你看你喝了菜叶子泡的酒,不就醒过来了。”竹阙神气道。
魔族人若有所思。
竹阙打量着他沉默的侧脸,有些冒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魔族人突然扭过脸,一双金色眸子盯着竹阙,瞳孔拉得细长。
竹阙心道不妙,好像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