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第85章 chapter 85

---故人归 02 执拗---

在林一言摔倒那刻在前面的沈叙余光瞥见，想要拉住林一言的手，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身体向后倾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一声惊呼，两人从敞开的窗户掉下。

失重的感觉使沈叙惊醒，抬眸看向周遭，是熟悉的场景。身侧的小鱼捂住头坐起身，疑惑的抬头，“怎么是在山脚下？”

“你不觉得眼熟？”沈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小草，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峰，“上山。”

小鱼慌忙起身走在沈叙身侧，两人还没走出几步，附近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人快速蹲下身躲藏在杂草丛生的黝黑环境中。

沈叙微眯起眼看向声响处，没多久刚刚起来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借助微弱的月光才分辨出在那位置的后些距离是几座坟墓，人影伸出手抚摸过墓碑，手指轻捻过碑前落得枯树叶，垂下头自言自语着。

说完话人影起身凝重的神情看了眼转身往山上走。

夜晚的山一片黑漆漆，时不时传出可怖的动静，沈叙与小鱼对视眼，放慢动作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小梨身后。

前头的小梨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踩到断掉的树枝，山路还有些滑，山上的三人都是不同程度的狼狈。

过了许久，好像连天色都亮了些才到达山顶。

沈叙和小鱼还没休息，刚垂下去的头被这突然照来的刺眼光照的疑惑的抬头，沈叙拉过小鱼的手臂躲到树后。

此时的太阳并未完全出来，天边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弯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小梨拖着沉重的身体亦步亦趋的往山下走，身上沾染了不少发暗的血红痕迹。

失魂落魄的从两人面前经过，沈叙走出去看着小梨离开的背影，视线又转向剧院。

“剧院案受害者。”小鱼收回目光看向眨眼间就失火的剧院，“来做什么？”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叙抬步朝后正门走去。

刚跨进剧院正门的门槛，火势退散不见，看向环形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气夹杂檀香。

小鱼凭借记忆走到楼梯口，抬眸向楼上望去，飘渺的白窗纱随风摇曳，明媚的阳光穿透纱照射在过道里，一只扑闪着翅膀的红色蝴蝶停落在窗纱上歇息，犹如梦境。

沈叙在正厅里观察着，蹲下身看着地上鲜艳的一滴血迹垂眸思索。

“有什么发现吗？”小鱼走进正厅问道。

“目前没有。”沈叙站起看向侧门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你呢？”

“现在的剧院是二楼还没被封的时候。”小鱼在最后排中央的座位里找了个最靠边的坐下看向舞台。

沈叙走下舞台想到外面过道看看，舞台的幕布被彻底揭开，不久前才离开的小梨出现在舞台，沈叙离开的脚步停下看向舞台。

缓缓走到舞台中央，踮起脚尖翩翩起舞。

空间里回荡着小提琴拉动的伴奏，跟随着节拍。

沈叙眯眼注意到那双空洞的眼神，脑海闪过一个猜测，回头朝小鱼示意了离开正厅。

绕着环形过道走了一圈，脚步最终停在楼梯口。抬眸看向二楼飘起的白色窗纱上停歇着许多红色蝴蝶。

侧身看了眼正厅内的情形，踏上台阶走上二楼。沈叙停住脚步看向面前飘渺的场景，视线转向二楼小正厅外墙壁上的一幅挂画，装裱着华丽相框的画居中挂在正门的左右两侧。走进弯下腰仔细查看，发觉画中的卧室场景有些许眼熟。

油画的笔触描绘出一间灰暗的卧室，床上侧躺着一个人，那人此时正蜷缩在被窝里，屋子外的雨透过敞开的窗户淋进房间，整幅画作给沈叙的感觉就仿佛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直起身子走到另一幅画前，画面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切，只是隐约的可以辨别出两个人影出现在画面中。

沈叙还是选择绕着二楼过道走一遍，整个二楼的房间内都是空荡荡的，除了那触目惊醒的印记还深深烙印在原处，走完后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二楼的空间总会在莫名间出淡淡的死气。

在窗纱前停留，抬头看向外面的晴空万里，而垂眸隐约可以见到那扇窗户外阴郁的环境。

一楼的小鱼眼眸毫无波动的看完这场诡异的演出，见谢幕起身准备离开。舞台上传来沉重的"嘭"一声，侧头看去，看见的只有小幅度摇晃的木偶，踏下台阶到舞台上检查异常。外面响起雷声，见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小鱼离开正厅上楼。

“没有异常。”说完小鱼注意到那两幅油画，走进弯腰凑近看。

就在两人还在心底默默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小正厅的挂灯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沈叙收回视线走进小正厅靠近四分五裂的水晶吊灯，小鱼伸出手挑开垂挂下的珠帘走进小正厅。

小正厅的墙壁开始缓慢旋转，沈叙抬眸警惕的看向不断交错的三个出入口，珠帘晃动在这空间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却又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视线聚焦在左侧门外。

身穿短袖的小梨呆站在走廊，手中提着的篮子里装着新鲜采摘还附着晨间露珠的水果，像是逐帧动画，下一眨眼间篮子从手中掉落，苹果橙子滚落在地板，一颗橙子滚进小正厅。

小梨跪倒在地上双手遮脸埋头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哭泣声萦绕在整个剧院，经久不散。

小鱼感觉看了许久，开口问道，“我们要等她哭完？”

“先看着吧，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头绪。”沈叙回应。

许久后哭泣声有减弱的趋势，小鱼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正脸，小梨忽然转头，只见脸颊上覆盖着两道血色泪痕，眼瞳消失不见只留有眼白，小鱼有些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走廊的旋转再次加快，小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过道里，背渐渐弯曲，停下脚步朝两人的方向看去，触目惊心的长长的一道刀口映入两人的眼瞳，仔细看会发现那伤口早已凝固。

跟随着小梨的一举一动，短暂的消失了几秒的小梨再次出现在视野，头发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灼烧过后的痕迹，空气里弥漫起烟火的气息伴随若有似无的淡香，连带门框也有烧黑的迹象。

侧身看向另一处，消瘦的背影主人正弓着腰吃力的拖拽着什么，没多久拖拽东西的人脱离视线，紧接出现的是被拖拽的尸体。

小鱼脑海里的一些零散的线索被串起，墙壁旋转减缓，三面出口外是漆黑的走道，出入口外一盏幽绿的光打在头顶，明显是同个人不同时期状态的人犹如提线木偶般做着不同的事情。

“一个人的不同时期。”沈叙开口打破厅内沉寂的气氛。

“可是这短短的几年之差怎么变化这么大？”小鱼不解的抓了下头发。

沈叙听此也陷入思绪，可眼下的情况明显并不打算让两人沉下心去理思绪。一切恢复原状，小鱼有些胸膛有些闷朝最近的侧门走去，走廊一片压抑，数不清的木偶被调成各种姿势吊挂在天花板上。

小鱼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忍着不适穿过一个个木偶绕着长廊走了一圈。

每往前一步，脑海的意识就模糊一分，迷糊间撑着意识回到小正厅，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不知何时摔掉在入口处的两幅画绊倒，扶住椅背稳住身子。

视线转向脚边的画作，身后发出咯吱咯吱响，奇怪的回头，视线死死盯着那处，小声开口，“沈叙，那个是什么？”

这边还在小正厅内摸索着寻找离开方法的沈叙闻言看向小鱼，正门外漆黑的环境里分散开的红点在空中闪烁，转眼间这些红色泛着光的斑点逼近。

小鱼往后倒退了几步，警备的看向前方，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红点越靠越近，是带着红色细粉的红色蝴蝶。它们在离门框处只有一丝距离的时候，静谧空间里这些泛红的光点在一刹那变为一滩滩血迹，喷溅在木偶,墙壁,地板,衣服甚至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沈叙拉过小鱼的手臂往后退，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掉手背上被溅到后有些凝固的血渍。

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轻轻的哼唱声，犹如安眠曲，让人放松沉睡在此。

“这里是不是藏尸了？”沈叙指甲深深嵌在手心的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嗯，小梨把那起事件的受害者都藏在了二楼最后间化妆间外与封闭外墙壁间的狭小缝隙里。”小鱼回忆着老李几人移出尸骨的那幕回应。

沈叙垂眸寻找着什么，“这里有写的纸吗？”

小鱼在脑海里寻了一番，点头转身走向舞台，“有的，我去拿。”

沈叙走到门框边朝过道看去，正午的阳光照进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甚至空气中有淡淡的寒气，阳光的照射下，那斑驳喷溅到处都是的红色液体愈加艳丽，诡谲。

木偶的身上被溅到的部分位置上还停歇只白色飞蛾。

视线上移停留在木偶的脸庞，每个木偶都咧嘴笑着，只是幅度不同。走出小正厅到左侧靠墙的木偶下方观察着，手指擦过手腕处的未完全干透的液体，不明显的雕刻印记显现。

抬起木偶的手关节放到眼前仔细辨认，是比较粗糙的雕刻图案，血深深的嵌在痕迹里，像某种符号又像是别的。

“给。”小鱼跑到沈叙身侧将手里的纸递过去。

“还记得剧院案的几位受害者吗？”沈叙接过将泡皱的纸收进口袋问小鱼。

小鱼视线看向沈叙手里握住的木偶手部点头，“记得。”

沈叙放下木偶，走向另一个木偶说道，“每个木偶手腕处应该都有雕刻的图案，我在想会不会是对应着相应的身份。”

小鱼垂眸思索了下走向另一侧，“我去这侧看效率高点。”

两人在走廊两侧分头行动，抬起木偶的手腕抹去血迹辨别着手腕那各种奇怪的图案，直到月明星稀。

沈叙拆下木线拿下两个木偶，手腕上的图案分别是桃子与梨，拖着两个沉重木偶到小鱼所指向的藏尸的化妆间。

小鱼肩上扛着一个手里拖着一个到化妆间，有些气喘，“这木偶怎么这么重...”

“你这两个是什么？”沈叙侧哞看去。

“太阳和海浪。”小鱼将木偶与其余两个堆积在一块，接着说道，“对应的应该是晓晓和潇潇。”

“还有三个...”沈叙嘴上嘀咕着。

小鱼看了眼外面悬挂的弯月，“小丹，芬姐还有月儿。”

“再去找找看。”沈叙说完朝走廊方向走。

两人没想到的是走廊上的灯闪烁不停，直晃眼睛，小鱼强忍着眼睛的不适摸黑再次重新看了眼每个木偶手腕上的图案。

小鱼一无所获的回到化妆间等着沈叙，侧头朝走廊问去，“有什么发现吗？”

“来帮忙。”沈叙沉下声说道。

小鱼扶着墙起身再次进入黑暗的环境，走着走着差点随意倒在地上的木偶绊倒，好不容易走到沈叙面前，再见到满脸贴了红色字印的纸吓了一跳，“这什么？”

“先把这两个搬进化妆间。”沈叙有气无力的催促着。

小鱼赶忙接过沈叙脚边快倒下的另一个木偶拖进化妆间。

看着眼前堆在角落成小山的六个沉重木偶，小鱼觉得这画面很眼熟。

“看清那个人偶脸上的符印了吗？”沈叙手指还在往外冒血，从口袋里拿出那堆纸分了一半递给小鱼。

“嗯，看清了。”小鱼接过纸垂眸看去。

“我们现在两个方法，一个画符回到最后一次虚幻时间，还有一个就是在这干等。”

“等等...”小鱼打断道，“还有一个月儿没找到。”

沈叙指了指挂在天边的弯月，“我们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只能赌一把。”

小鱼划破了指尖，血液涌出，抓紧时间在纸上涂画符印，符咒越多脑海意识越混沌，画完最后一张纸小鱼直接躺倒地上，意识迷糊，隐约间好似看见窗外红月显现，符印自燃房间内弥漫开迷雾。

再次睁眼，小鱼看着面前的环境有片刻怔愣，刺耳的刮蹭声愈来愈近。快速甩了下头站起身到门边警惕的向外看去。

“你觉得小梨回来是为了什么？”沈叙苍白着一张脸走进靠在门后的墙边。

小鱼陷入思考，“言哥记的记录上有写到，小梨无论怎么做到最后也只能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叙点点头，说出自己目前倾向的结论，“小梨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可以一次又一次进入虚幻空间，可每次都是失败而归，而这么做最大的坏处就是身体就会折损，最后一次...”

小鱼正想接话，很近的刮蹭声在耳边擦过，止住话语关注外面的情况。

有限的视线朝拖着沉重步伐的背影望去，人影消失没多久，又出现一位紧握斧头的人，红月被白云遮挡露出红色的光晕。

沈叙看眼小鱼，朝小鱼眼神示意，小鱼点点头小心的贴墙离开房间跟在握紧斧头的背影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

沈叙握上隔间的门把手小心的压下门把手推开，开了一条缝隙观察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这一边小心跟在背影身后的小鱼随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余光中瞥见躲藏在小正厅里手握棍棒的小梨，不巧两人视线相触，两人都怔愣了几秒，小鱼快速收回视线继续保持一定距离跟着，如以往般虚幻的循环已经开幕。

手握斧头的人影在门缝里透出光的房门前停下，小鱼有些奇怪的往前倾仔细观察，确实只有黑影一个人。

短暂耳鸣转瞬即逝，接待厅里传出尖叫声，小鱼先小梨一步冲进接待厅与黑影缠斗。

这边的沈叙听见声响开门走进隔间，被匆忙跑来的月儿撞了下，月儿有些慌乱的退开些看向身后的姐姐们，满脸戒备的挡住沈叙的视线，“你要做什么？”

“让开，我赶着回去。”说完绕开月儿。

小丹听见声响回头看见沈叙，快步走到月儿身边戒备的盯着沈叙。

姐妹几人见沈叙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便没有阻止，沈叙绕过匆忙跑来的晓晓和桃儿，走向接待室。

刚到第二间房间就看见倒在地上缓气的芬姐还有身旁蹲着安抚的小梨。

而此时的小鱼身上添了不少伤，沈叙上前帮忙循着间隙从背后用力踹了脚，小鱼趁此机会压制住黑影。

两人还没喘口气，芬姐微弱的声音喊道，“小心后面。”

小梨拿起脚边的木棍在那人与沈叙缠斗时用力一击在后脑勺。

沈叙坐在沙发上看向被小鱼用粗麻绳困住后扣着双手的黑影没有说话。

天边红月再次显现，屋子里陷入黑暗，水滴坠落的声音回荡在剧院里。

“要出去吗？”小鱼借助着微弱的红色月光看向沈叙。

“我们出去看看。”沈叙拍了下身上蹭到的灰站起身往门外走。

两人在二楼饶了一整圈没有任何收获，小鱼在二楼楼梯口看见一楼传来隐约微弱的光。

“楼下有光。”小鱼回头朝漆黑的空间说道。

“走吧。”沈叙抽出黑暗的环境走下楼梯回应。

一楼的正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对视眼，沈叙和小鱼躲藏在正厅正门侧的墙壁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舞台上模糊的人影直直的站在中央，侧身抬眸望着月亮，眼神空洞脸色疲惫苍白。

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响动，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沉重的重物倒地声，小梨侧倒在了舞台上，周围若有似无的风带起幕布，伴随可怖的呼呼声。

沈叙正在想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提线木偶像是被控制般灵巧的走上舞台拿走了什么，在黑暗中闪过光点。

木偶的脚悬挂在半空，时不时与地面敲碰发出细微的动静。

两人只见木偶钻进悬挂半空的幕布消失不见，才小心的走进正厅。

走到舞台前看向侧倒的小梨，鲜红的血液自心脏处流散到身体周围，小鱼怔愣的看着这幕。

“控制木偶杀人...”沈叙嘴上嘟囔着。

而在上层虚幻的符咒上的血色符印逐渐散开化为血纸，抬头看去，天边的红月褪去，新月即将到来。

头痛欲裂，意识模糊间好似看见人偶探出头笑眯眯的转动着眼珠子观察舞台上的情况。

意识混沌，陷入无尽的深渊。

红月退散，恢复成正常的月色，天上浓厚的乌云被风吹散开，月光照进剧院一楼，落在正厅的侧门口往里处些，照亮了正厅，黑暗被驱逐，一只白色蝴蝶不知从何飞出，沿着月光的印记，最终停落在沈叙的指尖，符印褪去解咒。

意识消散前，沈叙想的是不知道老婆那边怎么样了，白嘢应该会保护好他吧...会的对吧。

我的爱意隐藏在皎洁月光后，黯淡无光却有着自己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