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第68章 chapter 68

掀开沉重的眼皮，身上却意外的轻松，扶着床站起身，走到走廊，看到一切什么都没改变，眼泪不自觉的划过脸颊，无措的看着对面楼抵抗纸人疲惫的溯卿，以及穿梭在上吊纸人中间的白嘢，还有楼下的姐,沈叙,墨浅...呼吸逐渐加快，垂下头像是做了个决定，跨上走廊墙壁，站在边缘抬头望着天，衣摆被吹起，张开双臂，随风而去，微微睁开酸涩的眼，此刻与十几年前的身影重叠。

“林一言！”溯卿用力踹走拖住脚的纸人，瞥见六楼欲坠单薄的身影。

林一言收回视线对着溯卿笑笑，一跃而下，坠入深渊。

只要你们平安回去...就好。

视线所见之处一片血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眼泪划过，铃铛的碎片划破脸颊，留下一道浅粉的印记，耳边的呼喊声已经听不清楚。

“乖乖！”白嘢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身体冰凉，止不住的颤抖。

...

还有许多话可惜林一言已经听不见了，早已陷入黑暗。

“你说这家的姑娘啊...”嘈杂的声音传进耳朵，掀开沉重的眼皮，撑起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扶着头缓解疼痛。

“哎呀你醒了？”坐在花坛周围的竹椅上摇着扇子的阿婆见林一言坐起身，关心的问道。

林一言点点头，炙热的太阳透过交错的树枝照射在身上，手心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阿婆。”林一言抬起头看向来人，有些错愕。

“小褀啊，带孩子出去买菜呢。”阿婆站起身伸出手替孩子扇着风，从口袋里拿出颗糖果递给小孩。

“嗯嗯，不是想着今天朋友来看我，我买点菜招待。”李褀慈爱的看向孩子，摸了摸头发，前几天刚剪掉的头发，有些刺刺的。

李褀视线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林一言，“这是...”

“哦，就进门口那边捡到的，我看这大太阳的晒下去会出事，就找老伴把拖过来到树荫下。”

林一言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看着比原先小一圈的手，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松松的，没有时间多想，抬起头直视着李褀，又看向牵着李琦手的五六岁男孩。

“哪儿来的孩子。”阿婆问道。

林一言摇摇头，“没家。”

李褀有些心软看着面前不合身的衣服蹭上不少灰的林一言，还未开口肩上搭上一只手，“站这里干嘛呢褀褀。”

林一言视线转向来人，只觉窒息，心脏跳动加速，快速收回视线无措的垂下头。

“来啦穗穗，这孩子...哎，我在想要不要让他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来人看向低垂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样，笑了笑，走进林一言，“小朋友，要一起吃饭吗？”

林一言攥紧衣摆，僵硬的点点头。

“同意了，走吧，我还给你和旭阳买了冰镇西瓜，阿婆我们先进去了。”穗穗牵过林一言的手和李褀他们一起走进楼。

上楼的这一路，穗穗和李褀聊着天，林一言跟在身后静静的听着。

到六楼后，李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木门，室内很温馨，男孩开心的跑到电视机前，熟练的摆弄着信号线，接着躺在摇椅上看着黑白动画。

林一言端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在厨房里切西瓜的穗穗，脑袋迷迷糊糊的，只觉不真实。

穗穗端着装着切片西瓜的铁盘放在餐桌中央，拿起一片递给林一言，“快尝尝，很解暑的。”

呆愣的接过道谢，“谢谢穗穗姐。”

“没事。”穗穗又拿起一片西瓜走到电视机旁递给旭阳。

咬下口西瓜，冰凉的口感缓解了些酷暑的炎热，穗穗拿了包纸巾在餐桌上放下，接着回到厨房。

旭阳小心翼翼的转头看眼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哥哥，嗫嚅着开口，“哥哥，你要来看动画片吗？”

林一言抬起头看向男孩，刚想拒绝的话止在嘴边，点点头。

旭阳开心的起身拉着林一言坐到摇椅上，自己则是随便拿了张塑料小矮凳在一旁双手撑着脑袋开心的晃着脑袋。

林一言视线转向电视机里的动画片，电风扇呼呼的转动，驱散丝燥热，烈日当下，在心底灼烧出一个洞，如同与从前一样，当时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午后。

“快来吃饭啦。”李褀端上鱼汤后朝两人喊道。

旭阳凑近电视按下暂停键，拉着林一言一起入座。

林一言垂头看着碗，眼眶忍不住发酸，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垂下头紧咬唇瓣，埋头吃着饭。

“哥哥，多吃菜。”旭阳夹了好几筷子的青菜和肉丝到林一言碗里。

“谢谢。”林一言努力抑制颤抖的语气。

穗穗把青椒肉丝往林一言那边推点，方便夹菜。

林一言吃完碗里的饭和菜后起身收拾着碗筷，被李褀拦住动作，“我来就好了，去看电视吧，还要吃西瓜吗？”

“吃饱了姐姐。”林一言摇摇头。

穗穗和李褀见此也不勉强，继续聊着天。

林一言坐在爱凳子上出神的看着窗外，旭阳快速扒完饭，跑到电视机前按下播放键，又跑开捧了零食塞到林一言怀里。

“哥哥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旭阳害羞的抓了抓头发。

垂眸看向怀里的软糖干脆面，笑着点点头，“嗯，喜欢。”

听此旭阳松了口气，翻开怀里的本子，喃喃自语着。

旭阳凑近林一言，指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哥哥，你觉得我是先去动物园还是游乐园。”

林一言视线转向那页纸张，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最上端的字是，”妈妈与我的约定”。

“去动物园吧。”

“好！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林一言摇摇头，将视线看向在不远处圆形软沙发上聊天的两人，收回视线看着动画片走神。

时间不知不觉消逝，黄昏渐近，隔壁楼的阿婆伸出手敲敲铁门，“有瓶子吗阿褀。”

旭阳见林一言疑惑，小声委婉的说道，“这是隔壁的阿婆，收养了几个孩子，靠捡瓶子上面的维持日常生活。”

“这么迟了，我得先回去了褀褀。”穗穗慌忙背起挎包和坐在电视机前的两个孩子挥了挥手往外走。

林一言起身说道，“我出去逛逛。”

“小朋友晚上要不住我这？”李褀把装着塑料瓶的袋子递给阿婆，垂眸问着林一言。

林一言摇摇头，“谢谢姐姐，还是不麻烦了。”说完林一言跑下楼离开小区，按照记忆往最初的家走去。

夕阳下，单薄的瘦小身影被拉长。

静静的靠在电线杆旁，大片的树叶遮挡住了林一言的身影，冷眼看着院子里洗菜的父亲，母亲在一旁喂流浪狗和流浪猫。

“小穗晚上我们吃排骨，你快来看我今天买了哪些菜。”身型高挑的男人一副求夸奖的神情转向穗穗。

穗穗看向被夕阳余晖渡了一层光的男人，害羞的低下头咳嗽两声，“嗯...”

看着其乐融融幸福的两人，林一言思绪渐渐飘远。

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朝洗水台的旁边的桃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自语着，“应该是最近太累了。”

林一言走在回小区的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就像那起伏不平的心绪，还没到小区门口就听到旭阳的声音，抬头望去，旭阳在和几个小朋友打闹，擦肩而过抬起头望向天空，余光瞥见六楼踩着高脚凳弄晾衣绳的李褀，不好的预感袭来。

快速跑进楼道，磕磕绊绊的跑上六楼，只见一肥硕的阿婆悄声靠近正准备推倒高脚凳。林一言推开阿婆，踩上高脚凳把李褀往走廊通道上拽，却忘记了自己。

耳边又是呼呼作响的呼声，铃铛作响。

惊恐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倒在漆黑的卧室里，头痛欲裂，缓了好一会站起身看着面前重新装修过的房间，原本放遗像的角落空落落，只有一圈黑色印记，没有急着找出去的方法，而是接着皎洁的月光在房间里观察着。看着卧室门口处的几个牛皮纸箱，林一言靠近戴上手套撕开失效不粘了的胶带，是一些纸张和本子，林一言翻到那本熟悉的封面，抽出本子打开，泛黄的纸张上写着的是过期的约定。

合上纸张，视线看向角落的发霉纸箱弯下腰拿起照像框，是电视里播放的那对新人，林一言最后看了眼被尘封的房间，蓄力踹开堵住门的书柜，一声巨响，揉着太阳穴向外走去，刚到楼梯口就看到匆忙跑上来的三人。

墨浅扑上来抱住林一言，声音哽咽，“言哥...”

林一言痛的唇色发白，呼吸稍显急促，全身依旧冰凉一片，吃力的伸出手拍着墨浅的背。

溯卿拉开抱的很紧的墨浅，问道，“怎么样？”

林一言摇摇头，“没...”话还没说再次被溯卿抱起往楼下走，“身体这么凉，还没有事。”

小浅跟上溯卿，眨着眼睛问道，“言哥，今晚我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