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第63章 chapter 63

——/夜半筒楼/——

看着面前几座破旧相连的筒楼，以及狭窄阴冷的路，让人不自觉的打个冷颤。

这单元的筒楼居民都已搬走，没搬走的都是其他楼里的老人。跟在老陈身后走进单元楼的铁门，墙边随意的扔着黑色垃圾袋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几只苍蝇萦绕在周围嗡嗡作响。林一言看向不远处七八条幽黑的连接通道，有些不适。有一种被盯上的不适感。

老陈推开右侧楼生锈甚至只要一触碰就掉铁屑的绿色铁门，楼道里的灯光是白中夹杂着些绿色，头顶上的墙早已脱落，留下带有年岁印记的水渍，幽闭的空间里响彻着节奏的水滴声和脚步声，赋予了环境不一样的色彩。

几人在四楼停下，看向楼梯口两端，都是深不见底的走廊，正对面是左侧楼。走廊上的一些住户门前还绑了几根彩绳，被遗弃的衣架孤零零挂在上面，有些还挂着被遗弃的衣物，时不时被风吹起飘在半空，偶尔会遮住些视线。

老陈打开手电筒朝连接通道方向走去，掀开遮挡的衣物，经过两栋楼的中间连接通道，没有停继续往里走，在走廊尾部停住脚步，看向坐落在两座楼之间的房间，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霎时间灰尘掉落。

林一言伸出手小幅度挥了挥空气，屋内装修很简陋，老陈走到贴着几十年前的发黄海报窗子前，随着窗子拉开，带着寒气的风迅速侵占整间屋子，发出"呼呼"的噪音。

老陈微微退开些，将手电筒照向楼与楼中间的一棵大歪脖子树，死者被绳索吊挂在粗壮的树枝上，四周其他树枝上挂着剪下的栀子花简笔画，在深夜里不经意看去就好像纸钱。

林一言走进窗边上下观察着，随后又退开些打量着这间房间，房间的墙壁边都摆放着开放式书柜，每一层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积灰了的书，脚下是水泥地夹带着沙砾。视线再次转向窗外，思索着什么。

忽然一声巨响，唤回林一言的思绪，离开房间到走廊里看着漆黑带些幽绿的环境，小浅走到林一言的身旁，“言哥，像是什么物体倒下的声音。”

林一言看向六楼不知何时起忽闪忽闪的走廊灯，回到房间内到老陈边，“师父，我想去..”

老陈看林一言回来就知道要说什么，打断道，“小昭你跟着一起去。”

在书柜旁检查掉在地上书的宁昭抬起头看向两人，点点头，“是。”

三人离开房间，沿着走廊往回走。在图书室旁边未知幽暗空间停下脚步，原本走在来时走廊的宁昭墨浅回头见林一言没有跟上来，两人一起回去顺着视线望向尽头，宁昭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面是走廊？”

“不知道，姐你和小浅到我身后。”林一言伸出手将宁昭往后拉点，借助微弱的月光走进，是一条水泥楼梯，悬在半空挂着钥匙的卷帘门，旁边是通向其他楼的连接通道。

墨浅伸出头看向通道的另一端，所见之处全是漆黑，图书室里老李他们正在为挪动尸体而讨论，透过墙壁传出话语声，抚平了这边三人有些不安的心。

林一言接过宁昭递来的手电筒，照向楼梯，微微弯下腰钻过卷帘门，伸出手握住卷帘门，看向身后两人，“小心点。”

“言哥师妹，你们知道这里的故事吗？”小浅贴近林一言，小声的开口。

走在林一言另一侧的宁昭好奇的接着话，“什么故事师哥。”

小浅故作神秘的咳嗽两声，“传闻午夜会有穿嫁衣的女鬼在楼道里飘。”

林一言瞥眼墨浅抓住自己衣摆的手，无声笑笑，看着面前转弯墙壁上大红印的6F，抬起头只见六楼的走廊冒暗绿色的光，萧条的风阴恻恻的吹过走廊的每一处地方。

三人踏过最后一台阶，到走廊的一角。

“是六楼的声响，在左边这条走廊。”林一言轻声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宁昭应了声，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眼通道中间的房间。

“怎么了师妹。”

"嘻嘻..."

“没事，可能多想了。”宁昭摇摇头，继续跟在身后侧观察。

林一言把灯光照进一间间屋子里，却因玻璃窗户的浑浊看的模糊不清。又准备经过一间房间时，细微的"吱吱"声进耳朵，像摇椅承载了重量，慢慢摇晃碾过木地板的声音。

宁昭伸出手指着这间房间，对林一言和墨浅点点头。

墨浅挡在两人身前，缓下脚步，顺着这声音找到进屋的门。

三人看着面前被刷成正红色的木门，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小浅小心的拧开门把手，拖拽刺耳的拖拽声划破一丝寂静。

缓慢的走进屋内，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弥漫着香的气息，宁昭嗅嗅，“这个香的气味好熟悉。”

三人刚走过玄关，到客厅门口那"吱吱"声愈加明显。斜放在客厅橱柜上的老式电视机屏幕闪烁着雪花，忽明忽暗，电视机的前方就是一把摇椅，在小幅度摇晃。宁昭靠近查看，探过身子找着电视机的接线口，“师兄，你那里有吗？”

墨浅在电视机斜后方蹲下身在布满灰尘的一堆音响线和其他线中寻找，“有点乱，师妹我们把这个柜子往外挪点。”

林一言走进敞开门的房间，古铜色书柜大幅度向前倾斜，靠着床的支点才没有完全倒下，柜子敞开，书七零八落的散在周围区域。床上空空的，靠窗的床边是古木做的梳妆镜，镜子通体已经变黄，走进书架看向镜子，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林一言正准备离开卧室去客厅，窗外的玻璃传来指甲敲打的声音，大概每隔三秒敲下，有些疑惑的转身，唯一去窗边的路被书柜挡死，林一言小心的踩在不太牢固的床架上，微微侧头观察着窗户，还没走几步，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林一言认为这段小插曲就此揭过时，窗外再次响起绵长而尖锐的刮擦声，手电筒的灯光打在玻璃上，即使反光，还是可以明显注意到随着声音划过玻璃上留下条细长的痕迹，如此反复叠加。在客厅听见声响的宁昭放下手里的线走进卧室，看着林一言的背影，“这是什么声音小林。”

林一言伸出手指向玻璃窗上格外引人注目的印记，目光却停留在古镜上。

从宁昭的视角观看，只能看见愈加显眼的印记，看不见被林一言身形遮挡的镜中的画面。只见一身深红喜服的女子在镜子前垂着眼用梳子顺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忽地在客厅接线的墨浅叫着两人，“言哥师妹快来。”

林一注意着脚下的木杆，往后倒退，宁昭扶住林一言的手臂，“小心点。”

离开卧室前，林一言回头看了眼在一片漆黑里的镜子，此时那名女子抬起头正通过镜子死死盯着门口方向，瞳孔微微放大，心猛地一跳，快速收回视线到电视机前。

墨浅见人都回来了，按下电视机下方的小按钮调整频道，画面从雪花变成黑白录像，在一片欢声笑语，画面中出现了穿嫁衣盖着红盖头的人坐在床边等待，接着一转是鞭炮的被点燃后的噼里啪啦声，新郎骑着自行车胸前带着丝绸结成的花，高高兴兴的下车从袖口拿出红包分发，紧接着上楼接新娘，新娘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忽地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了倒在血泊中睁着双眼的新人。

三人见电视又开始成雪花屏，林一言正想上前按掉，屏幕直接黑掉。

“我们回去找师父来看看吧。”宁昭皱着眉打量着不知何时起过分安静的空间。

“师妹。”墨浅似是想到什么，胸口起伏有些不平稳。

“怎么了师兄。”宁昭看向垂着头的墨浅。

墨浅神情变得有些不对，”你刚刚插回插头了吗？“

“不是师哥你说好了然后叫我和小林回来的吗？”

林一言探头看向电视机后面那根黑色的线，顺着线往插座那看去，脸色也不太好，“插头没插上。”

话音刚落，此时卧室里传来门窗打开的"哗啦"声，声响消失没多久，高跟鞋的悦耳声回荡在耳边，由远到近。

三人屏住呼吸对视眼，林一言点点头后，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红色木门。往来时的走廊上奔跑，一声巨响让林一言停住脚步，回看看向那扇红色木门直直摔在地上，带起大片灰尘。

墨浅仿佛已经习惯，微微摇头，对着转头有些怔愣的宁昭开口“师妹。”

“怎么了师哥。”宁昭没有转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没事吧。”

宁昭摇摇头。

林一言回头确认暂时没有其他异常后，朝两人示意继续往回走。

回去的三人都有些沉默，在转过第四个楼梯弯时，林一言感到奇怪的回头看了眼层数，鲜红油漆印刷的3F。楼下传来熙熙攘攘又听不真切的喧闹声，林一言在楼梯间的缝隙向下望去只见乌泱泱一片，对着两人问道，“要一起下去看看吗？”

“陪你言哥。”墨浅踏过几步阶梯到林一言身边拍拍手背，安抚林一言心头的不安。

“走吧小林。”宁昭走上前拉过林一言的手臂，三人放慢脚步下楼。

绕过最后一个拐角，一楼走廊意外的并没有任何异常，一片寂静，有的只是透过铁窗渗进的阴风以及"沙沙"声。

没多久楼外的吵闹越发清晰，林一言走到浑浊玻璃的铁窗旁，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里的人不都搬走了吗？”宁昭不解的凑近窗户向外看去。

墨浅拉着林一言的手臂，观察着周围漆黑的空间。

忽的爆竹声"霹雳"响彻，掀起大片白烟任风吹散，紧接着是鼓槌和唢呐声，白烟消散点，几个壮汉担着花轿亦步亦趋往前，身旁跟着几个身前挂着腰鼓的孩童在跳舞，待花轿经过三人所待的窗户前，看清了最近的两位壮汉眼睛没有眼瞳，全是眼白。

墨浅察觉自己的衣服后摆被抓住，小幅度拉了几下，脖颈有些僵硬的转向，垂眸看去。只见刚刚还在楼外打鼓的眨着双马尾的孩童正死死注视着自己，嘴角不断扩大，沙哑带些粘腻的嗓音问道，“哥哥，吃喜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