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9章 动机

1988年3月12日晚。

刘耿明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到目的地后，熄了灯，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之后他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烟雾。

天上本来下着毛毛细雨，突然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雨点一下子变的又大又急促。他看着窗外的大雨，快速地熄灭了手上的香烟，将窗户摇下一点，快速地扔了出去。

今天是刘耿明的生日，张扬答应了他会早点去。一会还要先回家接老婆孩子。

副驾驶上面放着一只玩偶，那是张岩买给儿子的小礼物。

在经过海滩时，雨渐渐小了下来，张扬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他看了眼四周，没什么车，就想下车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解决一下。

“救……唔……”

张扬下了车，找好地方后刚蹲下身准备解决自己的事，突然听到前面好像有声音。紧接着一只黑猫突然从树丛里窜了出来，张扬被吓了一跳，“原来是只猫啊，吓我一跳。”

张扬苦笑一声，脱了裤子准备方便。

“救……”

可耳边又传来了声音，这会他听得很真切，是有人在求救的声音。

他急忙穿好裤子，顺着声音的来源一路找去。

这时一道闪雷炸响，就在这黑夜与白昼的切换间，张扬看到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幅画面。

2018年……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孩子们追逐嬉戏，笑声不断。

街头艺人们使出浑身解数卖力表演，只为了让游客能多驻留一会。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街头艺人的歌声和人群的喧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热闹的画卷。

在奶茶店的摊位前，李绍阳时不时地抬起手看看手表，又看向前面的队伍，一旁的女友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李绍阳，你什么意思啊？”

李绍阳一愣，“啊？什么什么意思？”

“你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陪我出来，还一刻不停的看时间，你很赶时间吗？”女友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李绍阳立马嘻嘻笑着安慰道，“哪有，不是你说还要去看电影的吗，我这不是怕时间来不及嘛。”

“李绍阳，全局的人等着你开会，你在这儿干嘛？”

李绍阳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了丁沐风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女友扬起手就扇了他一巴掌，“你个骗子，说好今天陪我，竟然还要开会？”

“啊——”李绍阳大叫一声抬起头，刚走进门口的李沐风和莫雨两人被他吓了一跳，两人顺着声音走到他身边，“哨子，你这什么情况？”

李绍阳使劲晃了晃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有些尴尬，“对不起丁队，莫队，我昨晚查资料查太晚了，就趴着睡着了。”

莫雨皱了皱眉，“累了就回家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绍阳咧着嘴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七点半，“谢莫队关心，你们也这么早？”

丁沐风看了眼莫雨，点了点头，“之前三个刘耿明的嫌疑都排除了，我们想着早点来梳理一下思路。一会人到齐了我们碰个头，把最近的线索都统一起来分析一下。”

“知道了，丁队，一会我通知他们。”李绍阳揉着眼睛点了点头，丁沐风和莫雨先后拍了一下他的肩，并肩向二楼走去。

李绍阳晃了晃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始整理桌上凌乱的文件。

“绍阳哥……”

李绍阳正低头整理文件，猛地抬头发现丁沐桐在门口冲她挥手，忙站起来冲她打招呼，“小桐，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被我爸抓壮丁。你吃早饭了吗，我爸亲手做的包子，尝一个。”丁沐桐撑开袋子招呼李绍阳多拿几个，李绍阳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就够了，丁队和莫队在办公室呢。”

“好，那我先过去，你忙。”丁沐桐笑着上了二楼。

楼上丁沐风正和莫雨在讨论案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丁沐桐拿着吃的推门而入，“哥，莫雨哥，还没吃饭吧。爸让我拿来的，大早上现包的，快尝尝。”

“还真的好香啊，这说的我肚子确实饿了。”莫雨搓搓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吃。”

“还真难得啊，小桐，爸居然把你这懒虫叫起来了。”丁沐风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八点，平时周末的这个时候，丁沐桐一定还在呼呼大睡。

“谁让爸偏心我大哥呢，担心你干起活来又不吃饭，这不来抓我这个壮丁了啊？本来是让二哥来的，可是二哥临时有台手术，大早上的就走了。”丁沐桐撅了噘嘴，“行，那早饭我送到了，我就先撤了，不打扰你们谈事情。”

丁沐桐冲他们挥了挥手，到楼下又冲李绍阳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丁沐风咬了口包子，右手点开手机给丁梓源发了条信息，“爸，包子很好吃。”

“好吃就行，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饮食规律，不然会把胃熬坏的。”

“知道了，爸。”

“丁队，莫队，人都到了。”李绍阳敲了敲门，丁沐风放下手机点了点头，“好，就来。”

黄英抱着电脑走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正对上丁沐风的双眼，“丁队。”

“资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已经都收集好了，谢丁队关心。”黄英知道丁沐风的意思，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已经到会议室的赵胜男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旁的李绍阳注意到了赵胜男表情的变化，看了眼门口，心领神会的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放心，丁队不喜欢小黄莺这种类型的女生。”

赵胜男眼见李绍阳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你胡说什么呢？”

李绍阳的目光看向正和莫雨说话的丁沐风，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咳咳——”

丁沐风听到响动看向李绍阳，“哨子，你喉咙怎么了？”

“哦，没什么丁队，我是说我觉得探讨案情您和莫队两人就行了，咱就当电灯泡的份。”李绍阳说完下意识地缩了下脑袋，精准的躲过了丁沐风的袭击。

“哨子，我看你最近话很多啊。那就你先说。”

“该，让你开丁队玩笑。”赵胜男小声嘀咕了一句，李绍阳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而表情严肃的朝丁沐风敬了个礼，“好的丁队。”

“我和小张调查的是70岁的刘耿明。他在三十年前因为救了一个女孩被人打断了双腿，丢了工作，所以才会离开了原来工作的地方回了老家养病。一直到一年后才回到泾阳市，这点我们已经和医院以及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民警了解过了，可以证明这个刘耿明没有说谎，而且他跟张扬的生活轨迹也并没有交集点。”

“嗯。”丁沐风看着资料点了点头，又看向赵胜男，“胜子，你和小黄莺那边怎么说？”

“我和小黄莺调查的是65岁的刘耿明，我们昨天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去世了，死因是下楼梯时不慎摔倒，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心跳。根据他的妻子所说，这个刘耿明年轻时就很喜欢赌博，而且到处问人借钱。但是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的，从不会主动和人发生争吵。这点我们从隔壁邻居那儿得到了证实。在1988年3月12日那天，刘耿明在麻将馆逗留到第二天凌晨才回的家，这个我们也已经和他的表弟求证过了，所以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听了前两组的分析，丁沐风点了点头，“我和莫队去的是62岁的刘耿明家里。据他说，他救了张扬之后就和张扬成了好朋友，那天之后张扬每次出车回来就会去刘耿明家里吃晚饭。1988年3月12日正好是刘耿明的生日，他在前一天和张扬约好，让张扬带着家人第二天和他一起过生日，张扬答应了。但是当天刘耿明失约了，现在我们能出初步断定，刘耿明应该就是在那天失踪的。”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现场搜集的情况，我们并没有在现场发现死者衣物的残留物，也没有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再根据张岩口中拾荒老人的证词，他当天只是看到一个人把死者塞进行李箱的这一行凶过程，也就是说海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莫雨一边思考着，一边用笔敲击着笔记本，“可如果是早有预谋，又为什么在现场才把人装进行李箱。如果只是激情犯罪，又为什么这么巧刚好有个行李箱呢？”

听了莫雨的分析，丁沐风在本子上画了个问号，“关于这个案子，首先我们先来理一下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张扬的作案动机。谋财首先可以排除，如果只是谋财，大可以抢了东西就跑。不小心把人捅死了，只要扔到海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发现。”

“那会不会是仇杀？”张天雷举了举手，“可能是因为女人、金钱或者私人恩怨什么的？”

黄英摇了摇头接口道，“我觉得不可能。如果是寻仇的话，法医不可能在尸骨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如果你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人，你会只是在他头上敲一下那么简单吗？”

“财也不是，仇也不是。刚才莫队说激情犯罪和预谋杀人也不可能，那……那难不成是这凶手是神经病？搭张扬出租车回家的时候犯病了，就把人杀了？清醒过来后害怕事情暴露，就用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把尸体装了进去，然后……”李绍阳说得兴起，但看到其余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丁沐风觉得李绍阳的思路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没可能，“对了，我们忘了一点。那张扬是开出租车的，可我们在现场附近没找到他的出租车啊。刚才哨子说的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细想想不无道理。首先这个行李箱一定是凶手自带的，那他原先带这个行李箱是做什么用的？装自己的行李？还是……”

李绍阳听到丁沐风有些赞同自己的思路，便激动地继续说了下去，“丁队，莫队，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虽然可能不太靠谱。”

“说说看。”莫雨冲他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试想一下，这个凶手随身带了行李箱，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准备杀人的。只是他本来想杀的不是张扬，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又不得不对张扬下手。”

李绍阳的一番话像一把榔头一样敲了一下丁沐风的脑袋，他看向莫雨，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灭口？”

“对啊，那个凶手可能是先杀了一个人，被张扬撞见了。只是张扬没有那个拾荒者运气好，被凶手发现后灭了口。凶手再用原先准备好的行李箱把张扬沉尸。丁队，莫队，这就都对上了。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会在现场把尸体装入行李箱。”赵胜男喃喃自语着，用力地拍了一下李绍阳的肩，“可以啊，哨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啊，疼啊！”李绍阳吃了一痛，揉了揉自己的肩。羞涩地挠了挠头，“丁队，你说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

丁沐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哨子的猜测虽然很大胆，但是也合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另一具尸体极有可能就被埋在锡山。”

莫雨也赞同地附和道，“既然那凶手很可能杀了两个人，在那个匆忙的时间，他一定不会一下子转移两具尸体。另一具尸体还在锡山的可能性很大。丁队，我建议我们可以先让同事带着警犬在山脚附近先小范围的搜索一下。”

“莫队，我和小张一起去。”

“嗯，那我们就兵分两路。”丁沐风点了点头，“哨子，你和小张跟着莫队，这几天主要针对锡山进行全方位的搜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胜子，你和小黄莺再把全市范围内除了之前我们调查过的那三个人之外，所有叫刘耿明的人再筛查一遍，确保一个不落。今天先这样，大家先去忙吧。”

“是。”李绍阳等人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了会议室。莫雨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一脸微笑的看着丁沐风，丁沐风看了眼自己，“阿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觉得，三年不见，小风越来越像个队长了。”莫雨微微一笑，起身拿着笔记本离开了。

“哎，阿雨，你是不是取笑我呢？”

“不敢，大队长。”门外传来莫雨的声音，丁沐风一路小跑追了出去勾着他的肩，“我看阿雨如今也是活泼了不少，敢拿我开玩笑了。”

莫雨低头浅笑，拍了一下他搭在肩上的手，“行了，又开始没大队长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