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父亲是个儒雅好看的中年男人,有财有地位有能力,
手眼通天,新闻里和一些企业家论坛经常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妈妈走后,一波又一波往上扑的小姑娘。
白纤凝以娘家人的身份挡住了这些攻击,但并不是为了我。
我冷眼旁观,心中了然。
高中三年,我三更灯火五更鸡,头悬梁,锥刺股,
终于考上了Q大。
当上了妈妈的校友,圆了她曾经的梦 ——我算是给妈妈一个交待。愧疚总算有了出口,倾泻而出, —— 几年来我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我第一次穿上了长裙,收拾的干干净净准备出门,
我的眼睛像妈妈,然而我的脸长得像父亲和奶奶饱满
没有妈妈的秀气。
我向父亲辞行时,他手里正拿着本厚厚的化学书,
学霸就是学霸,这个年纪了还在坚持学习。
看到我,他似乎有些怔忡,他闭了闭眼后看向我,
缓步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青青长得有点像……奶奶。”
“好好的为什么出去住啊?”
我第一次正视父亲的眼睛:
“彩云遮月,龙凤呈祥,这还是我的家吗?”
我想起几年前我在弹妈妈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彩云追月》
妈妈喜欢这首曲子因为它的曲调像民乐里的古琴,特别悠扬婉转。
妈妈去世的第一年,我吃了药迷糊间,
听到白纤凝和朋友煲电话粥时轻蔑地说起她对我妈妈的不屑和仇恨,原来她家里处处靠外公外婆的救济,
她的名字也是她爹妈羡慕莫家,照着莫妈妈起的。望舒是月,纤凝是云。那又怎么样?
我听到她在电话里狂笑,她说:“什么彩云追月,现在是彩云遮月,她死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她女儿痴傻,我家凤儿比她女儿乖巧懂事,姐夫越来越讨厌她们,忌日都不去了。”
父亲听到我的质问后,目光有些躲闪,
“你白姨守寡带一双儿女不容易,当年你妈妈也可怜她,让我多照顾他们,也算是你妈妈的娘家人,你不要太敏感。”
我刚想说不是敏感造成的感觉,而是他们鸠占鹊巢,
比如我的衣服很多去了小凤那里,我妈妈的画像已经从墙上摘下来了,小龙经常肆无忌惮地进我房间偷拿我的书籍,纪念品,还邪恶在我床上放些蚯蚓和昆虫。
然而父亲揉了揉眉心又说了句:“出去散散心也好,小龙快中考了,省的你们又冲突。”
我心底有股酸楚像电击般,我咬了咬唇,忍着不让这股酸楚直达眼睛,
“那我走了。”我轻声带上门,心里和他说再见,径直走了。
晨曦的光穿过窗棂。
我迷糊着睁开眼,伸长胳膊张开手指,光影在我的指间缓缓流动,
最近经常仿佛能听到奇怪的琴音。
看到阳光,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窗外的围墙上蔷薇正开得灿烂。
妈妈若干年前把外婆的老房子转给姑婆,
没想到,大学那几年,姑婆竟成了我的避难所。
我有时去做家教,有时网上会有点稿费,
偶尔回了几次父亲那,也是为了拿东西。
我和父亲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僵持中。
我起来时姑婆正在厨房忙活着。
我拿了碗筷,又榨好芹菜汁,
姑婆有糖尿病,不能吃太甜的。
我出门时,姑婆递给我一包修剪好的花枝,又给了我一盒桂花绿豆糕。
“姑婆腿不好,要不然和你一起去了。”
“没事,我去看看一样的。”
快出门时,姑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隔壁的小胖子从国外回来了,我看到他在外站着,还吓了一跳。现在长好高了。”
她对着大树的树顶比划着。
我笑了笑,姑婆不光老了,记忆力也不好了,哪里有那么高的人啊?
……
冰冷的大理石墓地上
静静地放着一束白菊花。有人来过了?
我把月季新枝和绿豆糕放到墓前,
我摸了摸碑上的照片,
妈妈花神般的神态,一点不似去世前的沉郁。
“请告诉我,是谁?”
不远处一位手抱鲜花的女士登阶而上,
我站起身,
她缓缓摘下墨镜,风扬起她的丝巾,
美目盼兮,雍容华贵。
“谭阿姨!”我疾步上前,双臂向前,
她抓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喃喃叹息道:“真好!小青长大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吧?”
……
收到那信封后,妈妈的U盘密码一如既往是我的农历生日,
我在u盘看到这家公司资料
我放弃了保研的名额,
决定边工作边查当年的真相。
风高月黑夜,我和一帮工人汗流侠背地在后道车间装箱。
把大码的羽绒服按照比例数量按要求装进每个箱子。
三个月前,我用假身份乔装打扮戴了假发,
通过一家劳务公司来这家天锦坊纺业公司,
劳务公司定期向公司派遣包装工,慢慢地,我发现一个规律,
每次集装箱车子来装货时,
车间里面已经全部装好的纸箱,尤其是唛头号码中间位置的纸箱,
会被几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工人拉去另一个房间去二次装货,
再重新上集装箱。三个月里面每次出货的频率都是这样,
我暗暗地记了下来每次出货的日期和装箱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