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渐次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没什么，就是村里的一些传言罢了。”陈大耿见对方一脸严肃的，知道不给个答案是不行了，只好开口随意找个说法敷衍一下，只希望对方不会太在意这个事情。

柳沐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本想再问，但见对方眼神闪躲，神情紧张便知道陈大耿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无奈只能再次展开笑颜如往昔一般同青年聊天。

心知在陈大耿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柳沐生随意跟对方再聊了几句就找借口离开，从院子里出来就径直往村长陈里家去，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脸色深沉的出来。

而陈大耿在柳沐生走后只是有些不舍的深吸了口气，起身去把刚刚扔进院子里的石头捡起来扔出去，再接着收拾地上的残渣。

柳沐生回来这几天陈大耿有想过去找找对方，可一出门看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就退缩了回来，也是，现在的自己算是污名满身的人，去了也是拖累对方，徒增骂名。

陈大耿没去找对方也没打听，就回家下田干活的时候听自己弟弟说一两下，其他时候陈大耿基本是与村子里绝缘了，根本就不知道在发生些什么。

这天陈大耿在山上采完药下来就听见村子里传来阵阵吵闹，看了一下吵闹的方向陈大耿还是直接回院子里去。

然而院子虽然村子边缘却也没有太近，陈大耿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听到张银花的名字的时候还不太在意，以为又是对方在跟村里人吵架，直到听见柳沐生的名字也在里面才知道出事了。

陈大耿匆匆跑到吵闹处去，拨开围观的村民进去一看，发现以为会被欺负的柳沐生倒是好好的站着，反而是一向泼辣的张银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

陈大耿正打算上前去问柳沐生发生了什么，结果才踏出去了一步就见人群外传来一阵动静，接着让出一条路来，走进来两个差役，两人上来就对柳沐生恭恭敬敬的行礼。

等得了柳沐生点头后两人去把张银花押起来，二人以为就是一个妇人，应是不会闹出太大动静，不想刚把人提起来对方就大力撒泼扭动，两人一时没反应竟然被挣脱了开去。

“柳家小子！你好狠毒的心，我虽然是拿了你的东西，但我也已经道过歉了，东西也已经还你了，你竟然还想让这差役来抓我！”张银花气愤至极，上前去想拽柳沐生的衣领，结果被柳沐生旁边一小厮给拦下了。

“柳沐生！我好说歹说也算是你婶子，就算不亲大家也都是同村人，现在发达了就回来欺负人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张银花话还没说完就被反应过来的差役给重新押了起来,村里人也都冷眼旁观无一人上前去说清。

若是往常早有族老和一些好事村民上前去劝解，但现在众人看着地上各种金银和被毁一半的文书都沉默不语，有些甚至还一脸愤恨的看着张银花。

“我呸！你偷盗钱财这事先不说，你毁坏的这些文书就够你们全村人都进去了还好意思说同村人！现在只抓你一个已经是我们老爷善良心底念着你们了！”柳沐生身边那个小厮一听张银花说的话立马张嘴反驳，气愤的恨不得上前去亲自动手。

“你还弄伤我们老爷，这可是朝廷命官！正五品郎中！往大了说你这算的上通敌叛国，往小了说也算谋财害命，是可以杀头的！”那小厮见这村里人都没什么见识就把这把事情说的天花乱坠，巴不得每个人都吓上一跳好。

“谨生，莫要胡言乱语。”柳沐生一出声陈大耿才发现对方衣领处有些凌乱，脸上更是有一道明显的抓伤，只是刚刚被自己小厮护在身后又站的挺直让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狼狈，现在一站出来就发现他身上争执后的痕迹。

“把东西捡上我们回去吧。”柳沐生一脸疲惫的让自己谨生把东西捡起来，连看陈大耿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上来打招呼就转身回去了。

陈大耿担心对方，见张银花被押走了就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想到对方脸上的伤又折返回院子拿上伤药才接着去往柳沐生家。

等到了柳沐生家门口发现大门没关，里面传来那小厮谨生的声音。

“老爷这文件你请了假都要带在身上想必是十分重要的，被毁成这样可怎么办呀？”

“没事，只是撕毁了些，你去拿纸笔来，我把它重新誊抄下来便可。”柳沐生声音温和一如往年，光听语气陈大耿就可以想象到那小厮被安慰后轻松的表情。

果然，下一舜就响起了谨生欢快的应答声。

“沐生哥，我给你带了些药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陈大耿走进去见柳沐生正在拼凑着那些文书没有顾虑自己脸上的伤口，心想对方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直接上前把药放在了对方桌子上。

“嗯？阿耿来了啊。”柳沐生好像不知道陈大耿要来，被对方的声音惊了一下转头发现是陈大耿复又展开了笑颜来。

“这是什么药，阿耿自己做的吗？”柳沐生不动声色的把桌上损毁的文书叠放起来，又拿起陈大耿带来的药观看。

“嗯，用的都我在山上采摘的药材，虽然算不得很好，但比医馆那些便宜一点的要好上一些，你且用用吧。”陈大耿说着在柳沐生旁边坐下，见对方脸上伤口还有血迹就想起来给对方打盆水来洗洗，不想刚站起来谨生就端着水盆出来了。

“这位是陈公子吧，你坐着我给你端杯茶来。”谨生也不认生，见陈大耿在这里也不惊讶，热情的让陈大耿坐下，自己放下水盆就又去忙了。

“这…”陈大耿哪里被人这样像是世家公子一般被人对待过，一时现在原地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没事，你坐我旁边，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用拘束。”柳沐生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陈大耿坐下，不用那么紧张。

陈大耿被谨生这样对待才知道现在的沐生哥和以前的沐生哥是不一样的了，那怕他对自己再怎么和从前一样说话，一样温和，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起码现在的自己是接触不到他哪个层面的。

“脸上的伤我看不到，你给我上吧。”柳沐生把手上的药递回给陈大耿，好让他给自己上药。

“我现在力气大，不好控制，等下弄疼你了，还是让你小厮来吧。”陈大耿把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握着不断摩擦，生怕自己的双手会划伤柳沐生依旧如少年时一样的皮肤。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我忍得了。”柳沐生说着就抓着陈大耿手往自己脸上按，柳沐生眉眼隽秀，清风般柔和的看着陈大耿，眼里似乎蕴含了片片星光。

“那好吧，等下要去疼了你就说。”陈大耿把手抽回来，拿起桌上的药打开就给柳沐生涂抹起来。

柳沐生放下手任青年在他脸上涂抹，表情轻松自然，完全不把自己脸上的伤口当回事，只是放下的手好像在回味什么一般手指互相摩擦了一下。

等上完药陈大耿就想回去了，他什么都不懂，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妨碍到柳沐生做事，索性回家去把一些碎活干完。

结果刚提了句回去就被柳沐生拉着说起他在京城里的事，陈大耿本就好奇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现在对方一提直接走不动路了，坐下就和对方又聊了半天。

只是今天的柳沐生不知道为什么给陈大耿的感觉要比前几天热情，不但热情了，连小时候的一些小动作也回来，不是摸摸自己的头就是抓下自己手，虽然让已经自己一个人多年的陈大耿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开心的，这说明对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没有变过。

然而陈大耿在哪里开心好友没有什么变化，谨生却在旁边猛看陈大耿，想着这位公子到底有什么术法，能让自家老爷这个不喜与人太近的人都能对他又碰又摸的，心里是一个劲的佩服。

陈大耿从柳沐生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了，略微踉跄的走回院子里，陈大耿呼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找个缝隙走了，不然现在恐怕已经被柳沐生拉着在他家睡觉了，自己现在的名声怎么能在他家里过夜，若真的是这样明天这村子又该谣言四起了。

“唉，呵。”叹了口气陈大耿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教自己都觉得的活该，若是墨叔知道怎么有这么肮脏的心思还会如以往那般一样温柔的对待自己吗？

不敢再深想，陈大耿扶着门站直身体，又踉跄的往房间走去，今晚喝太多的酒陈大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洗漱，往床上一倒就睡死过去。

第二天陈大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昨夜喝的有点多虽说没有第一次喝酒那么难受了，可宿醉还是让陈大耿无精打采的，随便吃点东西就背上背篓上山。

昨天采药都在山腰处，想要的一味药材却是山顶处才有可能出现，所以今天要去把它采回来。

这几年陈大耿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接着看医书，林墨叔书房里的医书已经被陈大耿看的七七八八了，虽然没有出去问诊过，但是家里人的一些头疼脑热基本都是陈大耿自己医治的了。

本想今天把这味药采回来，结果爬到山顶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大耿无奈的坐在身旁的一块石头上休息，想着等下趁天气还早去旁边一座山找找

“小伙子在干嘛呢？”

突然身后穿一句问话，陈大耿被吓了一跳，转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位老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老先生你好，我走累了在这休息呢，可是有事？”陈大耿看对一身气度与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更不是村里人，站起身有些戒备的看着对方。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来这边走走，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那老人随意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招了招手让陈大耿过去。

陈大耿见对方除了出现的比较突然以外并没有其他奇怪的行为，又看老人还坐在那里等自己过去心里不忍抬脚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对方身前三步距离就停下，他还不确定对方要干嘛不好走的太近。

“哈哈，你这孩子还挺有趣的，别站这么远，来，坐我身边来。”说着老人拍拍自己身边的一块石头。

陈大耿看着对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块石头，脑子有点混乱，他刚刚好像没有看到这块石头，怎么突然就多出来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对方抓起手拉了过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人家身边了，手还被对方抓在手里。

陈大耿一时惊诧，这老人家看着是挺老的，怎么力气还能跟年轻人一样，随意就能把人带走。

“老人家，你这是…嗯…要…额，要干嘛？”陈大耿刚开口要问对方就被捏住了脸上下打量。

“不错不错，你这孩子我看着挺喜欢的，送份礼物给你吧。”老人打量要陈大耿把手伸进袋子里，在寻找着什么。

陈大耿正揉着被捏的发麻的脸颊，突然就感觉自己头上被带了个什么东西，往头上一摸发现是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制工粗糙好像是随手在路边拿了个枯枝打磨了一下就拿来用了，颜色也是原色一摸就知道没有上过油。

“谢谢老人家。”礼物虽然不是精致的，但陈大耿能感觉的到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一个小辈，这比一件礼物还要让人高兴。陈大耿开心的道谢。

“哈哈，这没什么，现在能送的礼物就只有这个了，以后见面我送你个更好的。”老人被陈大耿开心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摸着胡子直言以后送个更好的。

“不用不用，老人家客气了，这个就很好。”陈大耿没理解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赶紧把簪子戴回头上，生怕下一秒老人又拿出其他的，又用手摸了摸表达喜欢。

老人见陈大耿这憨傻的模样又被惹的哈哈大笑，陈大耿不明所以也跟笑起来。

后面两人好像祖孙一般聊了起来，一个问一个答，虽然都是陈大耿答的多却并不会感觉被冒犯，反而有知无不言的感觉。

等两人分别了陈大耿还有点意犹未尽，走在路上都面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