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渐次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天林墨昀是被院子里的鸡鸣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刚透亮，还没有太阳。

而少年还在地上呼呼大睡，院中的鸡鸣仿佛对他没有作用，睡的憨声四起。林墨昀见此怕吵醒对方，轻声起床去洗漱，刚出门地上的少年就翻个身把被子踢到脚底，再次睡的深沉。

林墨昀洗漱回来看到少年睡成这样只能给他把被子重新盖上，然后拿起昨晚特意放在门后的剑打算去后山一处坡地晨练，刚打开房门就遇到起来做早饭的陈母，“大姐起啦，可是要做饭？”林墨昀礼貌的问了一句，“对嘞，小郎君这是要去做什么？还拿着剑？”陈母一脸惊奇，不断望向林墨昀手里的剑，林墨昀见对方如此好奇出声解释道“哦，我习惯每天晨起练剑，见这院内没多少地方又恐惊扰了这些家畜，所以想着去后山的坡地练练。”陈母听完他解释笑着对他摆摆手，让他去练剑，自己要做饭了，林墨昀对陈母作个揖然后起身出门，林墨昀来到坡地拔剑出鞘，开始练第一式，然而脑中想的却是自一年前这剑式莫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而自己没有一丝惊讶，仿佛自己本来就练这剑式多年，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反而是心中有所感，想往这南方来，一路赶到这永山村才平稳，才在这边买了块地，想定居于此。

收剑平息，往院子里走，对面山头的太阳刚好升起，红日映满的霞光，照射着晨雾，仿佛让这村子都铺满了天上的云霞，美的动人心弦。

回到院子，推开门就看见少年刚被自己母亲叫醒，出房门踩在地上的脚都是踉踉跄跄的差点没把自己摔了，连站在旁边的自己都没看见，满脸迷蒙的往厨房那边去。

“呦！墨昀小弟起的这么早？让大哥我这起的这么晚的都不好意思了，来来来，过来吃饭！”陈父也是个爽朗的性格，看到林墨昀就大声唤他过来吃饭，一手拍的旁边的凳子梆梆响。

“哪里，大哥这都吃上了哪里就起晚了，反而是我这个蹭吃的才不好意思呢。”林墨昀也不是拘束的人，竟然人家做好了饭就坐下吃了，再这菜色在村里也是顶好的了，连常年存起的腊肉都拿下来炒了，在早餐里算是过于丰盛了，“哪里，你来我这里住是给了我银钱的，岂有让你没饭吃的道理。”陈父被林墨昀说的哈哈大笑，又是一串发言，林墨昀也是温和回应，两人一时聊的融洽，直到陈大耿来吃饭。

陈大耿刚坐下自己弟弟就在桌尾那里喊自己，在陈大耿看过去的时又指指他桌上的红薯，见此陈大耿连想起昨晚答应的条件，心中憋屈，但面上又不显的把红薯递过去。

这些动作好似时常发生，无人在意这些，也无人会在意到陈大耿的不舍，唯有林墨昀发现少年眼睛都没离开过那块红薯，见此林墨昀干脆把自己面前的红薯拿起放到少年碗里，“我的给你吃。”少年忙推回去，“不用了墨叔，我这是昨晚答应好了弟弟，今天的红薯给他吃，我不是没得吃。”然而林墨昀却不动，就把手伸着，“你答不答应给你弟弟红薯我不知道，但我想把这块红薯给你吃我是知道，拿去。”见林墨昀执意要给陈父怕自己儿子再拒绝下去不好，下了客人的面子，出声道“长者赐，不敢辞。大耿拿着。”陈大耿这才拿过那红薯，“谢谢墨叔”手里的红薯是温的，心却是烫的，墨叔在自己心里又是更温柔的人了，“客气了。”林墨昀对少年笑笑转头又和陈父说起建房事宜，陈大耿和家里其他人低头吃饭，听着他们两人商谈，一时间这堂屋只两人的交谈声和一些碗筷发出的细微声响。

吃完早饭众人皆各自去忙自己的，陈大耿与父亲去田地，陈母与自己女儿去村中溪流处洗衣，林墨昀去找村长办理建房事宜，最小的陈晓齐去找自己的小伙伴玩耍。至午方归。

“啊爹，墨叔是来这干什么的？还要建房？”陈大耿边除草边问出从昨晚就想问的问题。

“听他自己说是大夫，本是四处游走，来到这里听到咱们村药草种类繁多，便想在这里住下，就向你阿里叔买块地建房，咱们屋旁不是有块你阿里叔的地嘛，喏，买的就是哪里。”陈父给地里扶好苗转头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

“那他为何要住在咱们家？”陈大耿这话刚一出口就被自己亲爹嫌弃的撇了一眼，“近呗，还能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里叔家离这里有半个村这么远，再说了他现在第三个孩子刚出生，哪里能接待的了客人，就给他介绍咱们家给他住下。”陈父说完陈大耿才明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我觉得墨叔在咱们家住下挺好的。”陈大耿嘟囔着埋头回去干活，不想陈父听见也跟着附和“那是，这是有银钱拿的，谁不想让他住自己家呀。”说起钱陈父脸上差点没笑开花来。陈大耿听此也来了兴致，忙问“真的？我昨晚就听啊爹你提了一嘴，也没得及问，这墨叔给了多少啊？”陈父听他问起数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附到自己儿子耳边低语“十两呢。”陈大耿听完一惊，“这么多！十…”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父亲急忙捂住了嘴，“嘘！你是怕没人听见是吧，喊那么大声！”陈父说着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大脑蹦子。

“我没…我就是给惊着了，给那么多呢，换谁谁不喊呐。”陈大耿摸着自己的头说着，心里为了这赚的十两银子开心，接着又开始愁起来，“啊爹，你说墨叔拿这么多钱给我们，我们该怎么给他招待好咯？”听到这话陈父也放下了手里的锄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让你娘在吃食多给人家做好来，然后他不是为了我们村的药草来的嘛，你要是有空，就多带人上山走走，看到有什么就给人采来。”说完陈父回头接着干活，然而没挥两下锄头又觉得自己交代的不够全面，又回去跟自己儿子细细交代了一遍直到自己儿子拍胸应下才放心的接着干活。

中午回家吃饭的陈大耿没看到林墨昀心头疑惑，不由问起自己的母亲。

“啊娘，墨叔呢？怎么不见他来吃饭，可是没叫他？”说着就想起身去唤人，“叫了，你阿里婶婶说他和你啊里叔去镇上弄什么…什么地契还是什么东西来着，反正娘也不懂，说是要晚上才回来。”陈母忙把自己大儿子按住，才把事情说出。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没叫呢。”陈大耿摸了摸头，心知今天是没法带对方去山上转转了，吃完饭便接着和自己父亲去田地里。

林墨昀和村长陈里在衙门办完手续已经是下午了，和陈里匆匆买个饼充饥便往村里赶才在晚饭前回到村里，本来林墨昀想在镇上住一晚，但一想陈里家里有两个孩子尚小，妻子又刚生完孩子做不了活，父母年迈，这家里离不得一个成年男子，便一起匆匆赶回。

回到村中。

“哎呀，林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若不是我这家里离不得人也不用让你陪我一起这么赶，抱歉了抱歉了。”陈里能成为永山村里的村长也是有理由的，明事理，对事不用点破也能看透一二，就拿这事来说，分明林墨昀没有半句话是说为了陪他回来才这么一起赶路，结果现在却被他一一道出，简直是活成了人精了，着实是厉害。

“哪里哪里，陈兄才是客气了，我这本就是要回来的，赶不赶都一样，哪里直陈兄这般道歉了，客气了。”林墨昀到底是自京城来的，对这样的情况应对自如。

“那陈兄若无事林某就回去了。”林墨昀俯身作了个揖就打算会陈大耿家，却被陈里拦住，“林公子今天就在这吃吧，吃完再回也不迟，正好今天家里杀了只鸡给月儿补身体，还余半只，我们正好一起吃了。”陈里说着就拽着林墨昀往自己家里去，“不用不用，我出门前交代了要回去吃，不能食言，到底我只是个客人，哪里有交代了不回去的，陈兄就别为难我了。”林墨昀忙把人带回解释，免得被拽进了门去，“这样啊，也是，是我考虑不周，那就下次再来，望林公子莫怪。”陈里自知自己马虎了，又再次表歉意。

“哪里，陈兄是真性情，林某怎么会怪呢，下次定来陈兄这里把酒言欢！”林墨昀挺喜欢这样性子的人，“这天也晚了，我先回去了，陈兄，告辞。”林墨昀与陈里作了揖起身就往陈大耿家走。对陈里的回应也只是背对他举起手摆摆。

林墨昀回到半路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天色已经黑下了，只能看到前方一点点路，还没看清是谁就听见，“墨叔！我来接你来啦！”陈大耿刚看到个人影就知道是那自己今天心心念念的人，想都没想就喊起来，连脚下都没看就跑过去“我自己回去又不会怎样，哪里需要你来…小心！”林墨昀看到陈大耿跑过来，刚想说几句不用来接自己，便见对方在自己前方几步远的地方突然被东西绊倒，直直就往地上扑去，心中一惊，连忙过去把人接入怀中，自己也被撞的连退两步才站稳，接着隐隐闻道一抹淡香，幽幽若雨后竹林里的清新，闯入心扉。

一摸少年头发，才发现对方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干。

陈大耿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绊倒一时反应不过来直直的就往前扑去，以为会像几年前一般，磕掉一颗牙，再痛的半死不活，不曾想扑入的一片温暖。

乍然抬首，便撞入一汪如清泉透彻明亮的双眸，似雪山之颠的寒雪冰冷又若暖春秋水般温柔，分明是矛盾的却在这里显得柔和，惊艳了这村中黄昏后的一抹香。

“怎么？吓坏了？”随着话语落下，陈大耿方才如梦初醒，从对方怀里退出，移动目光看向青年原先站定的地方，一时震惊，“墨叔！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的？！怎么过来的？”陈大耿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处处透着惊奇，扯着林墨昀的袖子便完查看起来，“好了，先回家，看看有没有伤着，至于怎么过来的，回去再说，乖。”林墨昀把少年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抚下，拽在了手中，拉着少年便往家里走去，而少年对此也无甚反应只一心问着问题。

“墨叔，我啊娘说你会耍剑，你是不是镇上说书人讲的那种江湖大侠啊？”

“不是。”

“可是你刚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咻的一下就过来了，我觉得你是唉。”

“那只能说明我有点底子。”

“可是我觉得你很厉害啊，墨叔墨叔，你说……”

在已经昏暗到只能见到模糊人影的小径上走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大的牵着小的，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喃喃细语，小的又不时轻跳两下皆被大的按下了，就这般向着远处的一片明亮走去。

天上的明月也时不时的从云后走出，仿佛也想为这一对人影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