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Alpha脸色冷峻地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再看见他。
花咏有些失望,笑容收敛了些。
他拒绝使用担架,在目送盛少游被送上救护车后,自己跳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盛总身边有陈秘书跟着,您别担心。”常屿揪心地宽慰他,“您伤得很重,最好能做一下急救处理。”
花咏靠着车窗坐着,单薄的脊背挺得很直,眼睛死死盯住窗外载着盛少游的那辆救护车。
“真希望能和盛先生坐同一辆车。”
沈文琅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憋了很久,说:“你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你对盛少游的依赖太严重,像个疯子。”
“是吗?”花咏转过头,看起来十分高兴:“我总担心自己还不够爱他。”
够了真的够了,你们他妈的要是再更爱一点,我就要被你们烦死了。
和慈的VIP楼层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据说,这日晚上九点左右,X控股的常秘书亲自护送一名面嫩漂亮的年轻人入了院。
院方兴师动众,特地为这位贵宾预留了一整层,但他拒绝入住,坚持要住去住院部的另一间VIP病房。
巧的是,那间被指名的病房隔壁,住着同他一起入院的盛放生物董事长盛少游。
比起这位由X控股常屿、HS沈文琅亲自伴驾左右的青年,盛少游的伤要轻得多。他只肩胛骨有轻微的骨裂,其他不过是软组织挫伤。
可那位姓花的先生,整个左肩都被钢筋捅穿了。
手术室的医生闻讯,特地准备了切割工具,却在见到病人的那刻,集体傻了眼。
医生A:“那个,请问钢筋呢?”
花咏:“我拔了。”
全体医生:“!!!”
医生B流着汗问他:“你怎么拔的?”
花咏抬起右手,朝他示意:“用手啊。”
这合理吗?即便是顶级Alpha受了这样的伤,也不可能有力气做完CT后,还站着走进手术室吧!
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浑身都被血液浸透了,目测这个出血量,最少也得是个昏迷!可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毫不在意靠坐在手术台上,侧着一张素白的脸,问医生:“手术多久能好?可以不用麻药吗?我的爱人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我想早点见到他,所以赶时间。”
......
扎穿了身体的尖锐穿透物,被粗暴地拔出,由于处理不当,伤势很重。但万幸的是,那根钢筋没有伤及要害。坚硬的金属条紧贴着动脉和神经穿过,险险避开了所有重要的血管和神经,离腋动脉只有零点几厘米。
主刀医生脸上全是冷汗。CT显示钢筋从患者的右肩峰插入,从右侧腋窝处贯通穿出,整个身体内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四公分长。
而如果这条钢筋再稍偏一点点,刺破动脉,再被患者这般任性地随手拔出来......那失去压迫、又受到二次创伤的动脉血管,必然会破损严重,造成大出血,危及生命。
又或者,这根钢筋不幸刺穿了神经,那这条右手手臂的知觉和运动功能将会受到极大的永久损伤。
运气果真也是实力的一种。
不过......
主刀医生看了一眼平躺在手术床上,拒绝使用麻药,并为此签了生死状的漂亮青年。
——他的脸被无影灯照得雪白,衬得眉睫浓黑,像某种鸟类浓密的羽毛。
沾了血的白衬衫被剪刀剪开了,现出深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花咏拒绝使用麻药,但他抿着的嘴唇明显失色,青白的额头皮肤很薄,青紫色的血管微微凸出来。这些细节让医生确信,他的确是有痛觉的。
可他的神色实在太淡然了,平淡到诡异。仿佛正在接受一台无麻二级手术的并不是他本人。
花咏好似有一个能为他自己承担一切疼痛的分身。因此,他本人才能云淡风轻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举着手机,眼睛牢牢地盯住屏幕。
屏幕上,沈文琅木着脸,正为他实况转播医生替盛少游受伤的胳膊上石膏的画面。
他嘲讽地问花咏:“医生的包扎手法挺好,还用挂脖子后面的那段绷带替他绑了个蝴蝶结,你想看看嘛?”
花咏说:“不了吧。”
“看看嘛。”沈文琅说:“我他妈都已经在给你现场直播了,你不看看怎么对得起我丢的脸?”
“哦,好吧,那看看。”花咏勉为其难地说,想了想又问:“盛先生没有不高兴吧?”
“高兴。”沈文琅冲他咧嘴:“他可他妈高兴坏了!就差没让保镖把我给扔出去!”
“嘶——”手术刀割开皮肤,医生在肩峰前外侧角向下做了个三公分左右的小切口。主刀在血肉模糊的手术视野中,分辨着三角肌前中束之间的纤维组织,沿纤维束纵向分开三角肌,切开肩峰下滑囊。
花咏的视频电话大大分散了医生的注意力。
主刀医生沉着脸道:“挂掉。不然的话,我让补麻醉了!”他也顾不得病人的来头了,就是天王老子上了手术台也得乖乖听医生的话!
好在,花咏十分配合,蹙着眉冲视频那头英俊的Alpha说:“先不跟你说了,我在做手术,你替我看着点盛先生,别让他逞强。”
沈文琅瞳孔地震,“你已经上手术台了?”
“嗯。”
“嗯个屁!谁允许你在手术期间和我打视频的!?不对啊,做手术你怎么还醒着?”
花咏:“我没用麻药。”
沈文琅:......
老天爷啊,求你收了神通吧!
他沈文琅出淤泥而不染,P国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一枚,除了合理避税,也没造过什么大孽啊!能不能别再让他继续忍受这种非人脑回路的折磨了!
花咏挂断电话,眉头紧紧皱起来,表情比方才通话时丰富了一些。
一助医生的手心里全是汗,小心地清理大结节足印骨面,骨刀切除表面硬化骨,从大结节外侧向关节面边缘通过克氏针钻骨道。
骨道数量通常根据肩袖撕裂的长度确定,一般每撕裂一公分,就需要钻一个骨道,缝线通过骨道后缝合肩袖。由于是无麻手术,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非人的剧痛,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肩膀痛如钻骨。
花咏扔掉手机,咬着牙,鬓角缓缓地湿了。
洗手护士不忍,越俎代庖地小声问:“要补麻药吗?”
花咏摇头,“还有多久?”
整台手术预计用时三小时,此刻才刚进行到一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麻醉师呢?”
花咏缓缓闭上眼睛:“用不着。”
他几乎全程一声不吭,只有汗水和偶尔隐忍的呜咽声表明他还醒着,还活着,尚且没有活生生地痛死。
信息素修改剂尚在实验阶段,最大的副作用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修改剂用量过大时,会引起一过性的信息素紊乱,主要的表现为信息素溢出、昏迷及休克,应对方案是及时使用信息素抑制剂作为拮抗剂。
第二项副作用则是在注射或口服信息素修改剂后,三个月内不得使用任何麻醉剂产品,否则将出现严重的全身过敏反应,导致死亡。
X控股的科研团队迟迟没能找出针对第二项副作用的解决方案。这也是修改剂始终没能大面积推广、应用的重要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流淌着,焦灼如沸腾在地壳下的岩浆。
疼痛顺着肩胛扩散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血流汩汩流进衣领,在漂亮的锁骨处聚起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洼。
耳朵里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医生的谈话模糊不清。
“血氧浓度太低,血压过高!”
“氧气准备!让病人吸氧!”
“病人的心率异常!缝合速度加快!快!”
手术的疼痛并不是仅靠意志力就能支撑克服的,主刀最担心的情况是担忧剧痛会造成身体难以承受的消耗,导致休克或死亡。
可尽管痛得撕心裂肺,这个位高权重的青年人从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非人的平和,哪怕没有固定,他也始终保持着平躺,没有因为疼痛就下意识地蜷缩。
血淋淋的肩膀摊在无影灯下,被汗水浸透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长时间的忍耐让脸颊潮红。汗水垂挂在线条分明的下巴尖,漂亮得残忍。
花咏想象着盛少游吻他的样子,Alpha的嘴唇柔软地触在额头,是很珍惜的吻法。想要紧紧拥抱、独占心爱Alpha的念头愈演愈烈,花咏极力克制着,在想象中被动地接受着盛少游的吻,以平息疼痛带来的虚弱和痛苦,他克制着,克制得几乎生出了怒火。
“血压这么高怎么办?要处理吗?”
“先不用,再观察一下。”
啊,心爱的Alpha太抢手,总是被外面的苍蝇围绕。
怎么办?
把他关起来吧。
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做我专属的Omega,生下一群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
暴戾的念头溜冰似的滑过,但想到盛少游厌恶的脸,花咏心中立马虚闪起幸未发作的痛。
不行。
绝对不行。
——锋利的手术刀割开皮肉,刮钻骨头。
盛先生,我好痛啊。
他无声地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恐吓威胁?
算了吧,这些都行不通。
他的盛先生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
想要驯服眼高于顶的S级Alpha,最终获得他的爱慕和真心,硬碰硬绝对不行!虏获那一身的铜皮铁骨,还是得拿软绳子慢慢捆。
X控股的主人、P国的无冕之王闭眼躺在手术台上。他咬着牙默默地想:谈恋爱好难啊,还是挣钱容易,打天下简单。
逞强斗狠简单又直接,温柔的追逐最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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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