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迷山小道,晨光熹微,鸟鸣声声。
天灵、花灵、梦灵三个追逐打闹着,朝着山上的昙灵宫跑去。离开家已经数月,虽然玩得很开心,但她们也已经想念家中其他姐妹了。
前方树梢一点不明显的动静,但是幽昙察觉到了,随手折断一根小树枝,脚下轻轻一踏,跃起将树枝用作剑,截住了树梢偷袭下来的两把小木剑。
两个偷袭失败的女孩儿,撒娇般地嘟起了嘴,“教主姐姐不许出手嘛……”
顺着这两女孩儿求助般的目光,幽昙发现了藏身灌木丛后的影月。
影月无奈,偷偷一笑,“教主姐姐,她们说要给大家展示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但是教主姐姐实在太厉害了,如果出手的话,她们根本没有展示的机会。”
“原来如此。”幽昙轻笑着摸了摸这两个女孩儿的脑袋,“那我就作壁上观了。”说话间,越过了其他姐妹们,朝着候在宫殿门口的雾灵那边走去。
“好耶!姐妹们,动手!”树林里传出女孩儿兴奋的号令。
“是!”不知多少躲藏在林中的女孩儿们齐齐答应,只闻一阵树叶沙沙,林中一战顷刻爆发。
幽昙好奇地回头,看着这群几个月前还毫不起眼的普通女孩们,短短数月又成长了很多。在“以多欺少”加双方都没动真格的前提下,竟然能和七灵使打得有来有回。
“教主,这个惊喜,可还满意?”雾灵上前两步,也顺着幽昙的视线,望向那边打闹的姐妹们。
“想不到,大家都挺有天赋。”虽然是令人欣慰的,但幽昙也有些犹豫,她至今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雾灵轻叹一口气,收回视线,“我们在那些人手里已经失去了太多,每个活下来的姐妹,都有再也见不到的朋友。与其过度保护她们,不如放她们去闯一闯。”
“昙灵教的教义是‘守护’,切不可为私欲乱用武力。”这是幽昙唯一的要求。
“自然。”雾灵一笑,“不过,‘守护’可不是软弱,有人要祸乱天下,我们当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嗯。”幽昙点头认可,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雾灵,先前说的那个,完成了吗?”
“哈,那个啊,没问题了,教主姐姐跟我来。”雾灵这么说着,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离开昙灵教前,幽昙一直在构思一套只属于她们的暗号。自从她意识到昙灵教终有一天要面对各路江湖势力,她就想到了暗号的必要性。
和雾灵初步商量后,她们决定用音符作为暗号的载体,不容易被人识破。不过幽昙并不熟悉乐律,所以编暗号的任务就交给雾灵了。
此时接过雾灵递过来的册子,看着不同的旋律代表的含义,幽昙也忍不住夸一句:“做得好。”
宫殿的走廊中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是小姐妹们闹完了,陆续回到宫殿里。
幽昙合上暗号的册子,跨出雾灵的房间,看着三三两两聊着天的女孩儿们,拍了两下手,吸引她们的注意。
待走廊中安静下来,她看向影月,“影月,过几天会有客人来,好好准备一下。雾灵,你的任务就是教会大家暗号。”
“是。”雾灵接了任务。
影月则是有些好奇,“客人?”
“嗯。”幽昙带着微笑,忽地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偷偷一笑,“你们要想和她玩玩,大概也是没问题的。”
在小姐妹们的一头雾水中,幽昙转身离开,没有做什么解释。
转眼到了月底,八月将近,白露已过。
姑苏城外,迷山脚下。清辞望向山顶的方向,轻按腰间短剑,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出了一个名字:“幽昙。”
她曾经想象过,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她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那般罪大恶极,还是如她在京城南门所见那样即使被困也不忍伤害他人。
在她独自南下的一路上,她幻想过这场旅途的终点等着她的会有什么,可能是未知风险的恐惧,可能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也可能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空虚。
她没想到的是,这些问题的答案,竟然被提前暗示了。
在江宁城中,她接住了故意扑进她怀里的幽昙,她警惕过、怀疑过,但她们也并肩作战过。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坏人,在魔潭教中有无数机会能把清辞灭口,然后把罪行推给魔潭教就行了,那种环境下没人会怀疑的。
可是幽昙没有那么做,反而还救了清辞一回,事后还帮江宁百姓改变阴河,竟然分文报酬都不取。
有那么一瞬间,清辞是动摇了的。她本是大家闺秀,失去了家人如何能够独活?若不是凭着仇恨,若不是知道仇人还逍遥法外,她可能早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
但她亲眼所见的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错了,那天花园中看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凶手。
那么,谁来告诉她,她现在究竟该去哪?
放弃思考,于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来到了这里,迷山已在眼前。
独自上山,谨慎地握紧了袖中的剑,甚至有些希望,或许之前一切只是对方的伪装,这会儿到了对方的地盘上,可能会有伏击。
似是在嘲笑她的过分警惕,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昙灵教的灵宫已在眼前,宫门开着,无人守卫。
清辞小心地踏入了灵宫,里边静得出奇,大堂里竟然依旧空无一人!
难道有诈?但是,清辞清楚地知道,没有杀气。即使再怎么隐藏,能够逃得过她的感官的能有几人?这堂中,分明是真的没人。
上首的案上似乎放着什么,清辞走上前去。
那是两枚血色玉环,同样的色泽,同样的材质。玉下压着一本册子,是武器图谱。夹了书签的那页,画的正是这玉环,图下批注着“血玉教暗器玉哨环”。
这种玉环,她也是见过的,在她失去家人的那天,在那片血海中,一样的色泽,一样的材质。
正回忆起了悲伤,忽闻堂后飘来悠扬的笛音。
穿过大殿后门,眼前是一片荷塘,秋意尚未染上迷山的树林,但已经吹残这一池荷花,唯余莲叶依旧碧绿。
塘上凉亭中,蓝衣的少女长发轻轻随风而动,指尖的长笛奏出动听的音符。
清辞左手紧了紧,手中是从案上取的玉环,缓缓迈步靠近了凉亭。
刚踏上连接凉亭的桥,笛声戛然而止。蓝衣的少女转身看向清辞,额上银白色的花儿一如当年,眼底却是有些故作姿态的波澜不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辞发问,她想过是不是要打一架,也想过普通的串门场景,唯独不曾想过这种根本没人对她做什么的情况。
踏入后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在边上一圈的房间里,有很多孩子在偷偷观察她。那是不含任何恶意的,纯粹的好奇。昙灵教果然如传闻一般,收养了很多普通的小孩子。
幽昙看了清辞左手中的玉环一眼,然后轻抚手中的长笛,“只是觉得,你,清辞也是个聪明人罢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如何知道那不是你的圈套?”清辞紧了紧左手的玉环,语气冷静。其实她已经信了,只是还想再欺骗自己,骗自己没有迷路。
“两枚玉环,一枚在灵台谷,一枚在左相府。”幽昙看着清辞,缓缓开口,“两次我都知道有异常,两次我都去晚了。”说着紧了紧手中的竹笛。
略沉默片刻,幽昙再次睁眼,对上清辞的眼瞳:“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利用我。南下血玉教,探明真相。真正的江湖不是凭着一腔愤怒,赌气挥剑的相府大小姐就能战胜的。而我也需要利用你,用你左相府小姐的身份。我所不能触及的高度,你替我去争取。你所不能斩杀的人,我替你杀。”
沉默。微风轻抚过清辞扎起的马尾末梢的发丝,按在剑上的手略微松了些,却更握紧了手中的玉环。许久才道:“好。”
这一刻,在清辞眼前的幽昙,冷淡沉稳,还有一丝上位者的傲气。
在来到昙灵教的路上,清辞早已从一些百姓那里听说了一些疑点,市井传言当年灭了左相府的另有其人。而此刻幽昙亲口否认,又指出了真凶,清辞最终选择了暂时联手。
幽昙手中柳绿色的竹笛再次抵在唇上,一曲改编过的《折杨柳》悠然飘出。
清辞正不解时,却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来。
略比幽昙小了一两岁的紫衣少女,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踏上亭外的木桥。走过清辞身边时稍稍停下了一下步子,冲着清辞微微点头算作行礼,随后便走到了亭子里的石桌边。
乐曲停止的时候,紫衣的少女也正好摆好了茶点,未曾说什么便离开了。
“请。”幽昙伸手示意清辞入席,神情中却捉摸不透她究竟是真心相邀还是有所诡计。
“为何?”清辞亦是看不透的样子。
幽昙似有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待清辞相要辨认时却已经了无痕迹:“虽然不必全然赤诚相待、相濡以沫,但既然要合作,这点信任当是要有的。还是说,这粗茶淡饭入不了左相府小姐的眼吗?”
【剧组幕后闲聊】
导演:关于互相利用。
幽昙:导演当年就是为了这一句“你不能杀的人,我替你杀”才写了清幽阁的吧。
导演:虽然本来想法是两个心意相通但嘴硬的丫头。
幽昙:结果发现我们家天生就是适合互相利用的剧本?
导演:倒也不是,就是觉得突然多了一点了解。
幽昙:这是在说什么啊……每个字都认识,但看不懂。
导演:简单地说,最近我们这边很流行那什么mbti,然后副导演是个小蝴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辞和小轻的原始设定会是那样的了,以及我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infp人的文笔……那种美到让人醉,然后很难重塑的感觉……对副导演的原稿做的每一个改动,我都很有负罪感啊。然而,还是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第二卷就能看到了。(为此差点被副导演干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合作崩了好几次的原因)
幽昙:逻辑呢……导演,你这句话和之前的话有啥关系?
导演:逻辑就是,复盘了一下你们一家子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我好像对自己到底是啥性格多了点了解。
幽昙:所以导演是拒绝相信测试结果吗?
导演:在我搞清楚之前,不能盲目相信理论上就有bug的测试的结果。
幽昙:我打赌导演永远搞不清楚,因为导演就像隔壁文的杨文萱,知道了理论,但不会用。
导演:你知道吗?我最近拿八维测试霍霍了所有同事,然后用理论给他们解读,他们都觉得我分析得很有道理。
幽昙:虽然但是,每天在一起的同事,为啥还得用理论分析?导演你本来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印象的吗?
导演:对不起…但离开了理论,我真的看不懂人类…这就是为什么,我明明不是个好人,但熟人都觉得我善良天真可爱幼稚单纯…
幽昙:然后导演有了理论也还是个只能分析别人,不能分析自己的……鉴定完毕,大概是个认知障碍。
导演:扇你了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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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昙灵往事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