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径看了眼导航,上面显示他要找的地方在山顶,意味他要靠边停车再徒步上山。
车子停下后,“兄弟,我要停车了,你得下车自己走了。”
林归渡瞅了眼周围,“你在这里停车?”随后抬眼望向山顶,“你家住这里?”
“我家在城里,来这里办点事。”
林归渡微不可查地皱起眉,之前上车他看到叶径的面相,显示他有血光之灾,心想自己一路与他同行,应该能顺便帮他化解,没想到这会儿他要向山上走。
怎么办?
多亏叶径顺道载了一程,自己才躲过一劫,这份恩情必须报答。
林归渡:“别上山,会死。”
短短五个字,大白天说出来都令人毛骨悚然。
有人当面说自己会死,换做以前叶径早发脾气,说不定还会动手让对方好看,但自从发生老爷子的事后,有些事他也无法继续坚持了。
只不过他此时对林归渡说的话半信半疑,并且还干笑道:“兄弟,你会算命?”
“会一点。”
“一点是多少?”
“一点就是一点。”
“……”
一点皮毛是一点,一点不通也是一点,既然左右都是个半吊子,那他岂能相信他的话。
叶径在心中默默认定林归渡是个神棍。
招摇撞骗不说,还诅咒自己,叶径强忍着愤怒,转头抬脚就走,不再理会他。
白瞎自己一片好心,载他一程了。
林归渡见他态度大变,很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竟惹得掉头就走,连句再见都懒得说。
山路难走,叶径靠着一肚子火气往上爬,都没注意脚下的路走得有多顺畅。
也没注意林归渡就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
‘恩情’不还可不行。
何况这座山确实有古怪。
山阴龙穴口遭到破坏,此间生气已泄,但凡出入皆是死物。
想不通叶径跑这里来做什么?
可惜对方不听劝,非要往死路走,自己又能如何,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不久,叶径发现了林归渡,心里嘀咕:他跟着自己干嘛?
又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回头喝道:“你干嘛跟着我?!”
“这条路不是你修的,人人都可以走。”
好气,但是说的好有道理。
他闷头赶路,终于来到静真寺。
佛门大敞,仿佛早已知晓他会来似的。
他刚走到台阶上,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和尚,笑容可掬,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道:“施主,有何事?”
叶径也双手合十,“请问文善大师在吗?”
“在的,施主里面请。”
寺庙佛像庄严,香火鼎盛,院内还有几位客人正在跪拜上香。
和尚领着叶径来到后院厢房,转身一瞧,多出个人来。
和尚看见林归渡时,神色微变,只是短暂一瞬,很快恢复如常,“这位施主也是来找我师父?”
“正是。”林归渡从善如流。
“好,请两位在外面稍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叶径连忙道谢,“谢谢小师傅。”
前一秒还客客气气,进退有礼,等人走后看不见外面时,叶径脸色立马一变,不喜地瞪着林归渡,“你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
“这里古怪得很,我想来看看。”
“瞎说什么呢,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少胡言乱语!”还寺庙古怪,说这话之前,怎么不先照照镜子?
林归渡不在意叶径的无礼,他更关心这座寺庙里隐藏的东西。
打从一进来,他就看穿此处的障眼法。
寺庙真实存在,但并没有表面这般清净风光,相反,处处透着窒息感,像是野兽埋伏在深处,眼眸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待时机一到跳出来猎杀。
而看到的这些人……
他不由唏嘘叹气。
没一会儿,和尚缓步而出,微微欠身,“两位施主,师父有请。”
叶径想着能见到文善大师,心情激动,赶忙抬脚往里走去见文善,然而林归渡却在他身后道:“叶公子,你真嫌自己活够了?”
一句话踩中叶径三个雷点。
公子?哪个年代的称呼啊?
还有谁会嫌自己活够了?自己还要享受未来的美好人生呢,怎么可能嫌自己活够?
最气人的是,这句讨厌的话加上讨厌的语气,出自目前自己最讨厌的人嘴里,没有之一!!!
“你……”
话到嘴边即将说出口,叶径倏地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他心头一跳,突兀地抬头望向林归渡,“你怎么知道我姓叶?”来的路上,自己好像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吧?
林归渡心想叶径信佛,说不定说真话,他不一定会报警。
“我能掐会算,自然算出你的姓名。”
“……吹牛。”
以他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林归渡徐徐道:“你是独生子,家里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在世,家里富裕不愁吃喝。”
叶径:“你调查过我?”他心里升起浓浓的戒备之意。
“我看你面相,你家人有难,眼下亲缘宫左上方黯淡,应该是你祖父出事了。”
“……”
叶径竭力维持表情,可指尖微微的颤抖出卖了他。
爷爷出事没有告诉外人,医院也做了保密工作,应该不会泄露出去,那林归渡时如何知道的?
回想起见到林归渡的点点滴滴,他坚持对方是骗子的念头不禁有了一丝动摇。
他一时分不清林归渡到底是真高人还是加高人,只是和尚催促一声,他来不及细想,毕竟来都来了,大老远跑来怎么着也得见上一面,遂跟着去往后院。
林归渡无奈叹气,也跟着去了。
来到后院见到慈眉善目的文善大师,叶径连忙说出自己来此目的,并恳求文善大师跟自己下山一趟,去救救老爷子。
文善大师思索片刻,决定走一遭。
一旁的和尚似乎并不意外他师父会答应,或许更准确来说他很清楚文善一定会答应,林归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如何控制文善应下此事。
文善大师今年都快八十岁了,身子骨勉强算得上硬朗,然而直到他下地走路有点趔趄便知双腿不太利索,叶径担心他万一跌一跟头,出了事便不能走了,于是立马过去搀扶。
后面一只手伸过来,将他往后面一扯。
林归渡:“你胆子真大,还敢靠近。”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叶径都不知该怎么回复,没等他想通,林归渡扯着他往门外走去。
“喂喂喂,你拉我干嘛?”
林归渡默然不语,拉着他往前走。
说来也怪,叶径心想明明桎梏他时没花多大力气,偏偏他就是无法挣脱。
一路拽到前面,他刚站稳,想朝林归渡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后脑勺挨了一下。
不轻不重,恰好让他混沌的头脑冷静些许。
蓦地抬眼一瞧,叶径惊出一身冷汗。
这哪是什么庄严神圣的佛堂,这里到处是灰尘,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打扫,比起乞丐窝都还要脏乱。
再看佛像,佛头已断,倒在脚下,素来仁慈的眼睛透着丝丝凉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胆战心惊走到外面,顿时吓得心脏骤停。
满院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那些尸体都僵硬发青,最令他接受不了的是,有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里面还有蛆虫蠕动。
他当场呕吐起来。
“受不了了?”林归渡高估了他的心理素质。
叶径大吐特吐,恨不得把胃里东西全部吐干净。
过了许久,他直起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进来时还好好的……”他话语一顿,意识到不对之处了。
方才进来路过前院可没看见这些尸体,何况这些人分明死去多日,这一出出无不透着诡异。
他脑海猛然跳出一个词:鬼遮眼。
能令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反而还以为这里人烟鼎盛,一切安好,要么是自己精神错乱,要是就是被鬼遮住了眼睛。
前者他很肯定不是,再如何精神错乱,刺鼻的尸臭还是能闻见,不至于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所以只可能是后者。
叶径嘴唇哆嗦问道:“文善大师和他徒弟……”
林归渡一句话便说明真相,“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他们如何了。”
闻言,叶径脸色又不好了一分。
想到刚刚还跟对方说过话,此刻他不禁后背发凉,汗毛竖立。
他下意识靠近林归渡,两只手拽着他胳膊,探出头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诡异的寺庙在他眼中是恐怖氛围拉满,他莫名觉得下一秒要是冒出一只鬼都是正常的。
“大师,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信你的话,拜托你救救我。”
林归渡:“叶公子,不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叶径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连忙问道:“什么话?”
“上山容易下山难。”
叶径双脚一软,他觉得林归渡的话明显是在暗示他甭想离开这里了,他差点没绷住大叫起来。
“大师,你一定有办法出去对吧?”事到如今,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林归渡身上。
“我自有办法出去,可惜有小鬼作祟,他不肯让我带你离开此地。”
“哪个小鬼?”
林归渡抬手一指,他口中的小鬼正是之前为叶径领路的年轻和尚。
此刻他正站在门外,刚好拦住他们的去路,脸上是阴森可怖的笑容,宛若活生生的阎罗殿上的恶鬼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