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非凡男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觉醒

南华医院，手术室外，楚苍梧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眉心拧成川字，眼里的焦灼能把手术室的门烧出一个洞来。

楚凌歌像困兽一样徘徊着，七月的天，手脚冰冷，心脏紧紧收缩。

在听到楚辞被撞的消息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突然从万丈悬崖上掉了下去，他自己都不记得怎么来到医院、来到手术室外的。

他只记得楚苍梧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叫他：“凌歌！你脸色苍白得像鬼。你镇定些，小辞和别人不一样，他一定能扛过去的！”

他唤了声“二叔”，声音喑哑。

“对不起，是我害了小辞，他们是冲我来的。”楚苍梧愧疚地道。

“不，二叔。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楚凌歌双手握住楚苍梧粗糙的大手，“我马上通知鹰眼堂去追查这件事！”

楚苍梧摇头：“我已通知罗队，他会处理。凌歌，你现在状态不好，先坐下吧。”他能感觉到，侄儿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楚凌歌坐下，他抱住自己的头，脑子里像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又像狂野的风从悬崖顶上吹过。他听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嘈杂的、混乱的，听不真切，可它们刺激着他的耳朵，持续不断。

楚凌歌闷哼一声。

“怎么了，凌歌？”楚苍梧吃惊地问。

楚凌歌抬起头，他泛红的眼睛布满迷茫，他像是完全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喃喃地唤：“小辞？”

楚苍梧骇然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侄儿这样失态过，即使在他母亲死的时候，他也是冷静的，冷静到冷酷的地步。

他拍拍他的脸：“凌歌，你清醒一下，你怎么回事？小辞还在手术室里，结果还不知道，你别自乱阵脚。”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严厉。

楚凌歌的目光慢慢恢复清明，他摇摇头，像是在理清什么，或者甩掉什么，然后，他站起来：“我刚才好像有些幻觉，可能太紧张了吧。”

他决定不再坐下，所以，他在手术室外徘徊。

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夏元夕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神情疲惫。但是，在看到好友的瞬间，他露出安慰的笑容。

“元夕，怎么样？”楚凌歌焦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好友。

“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刺穿肺叶。失血过多，还没度过危险期。”夏元夕拍拍他的肩膀，像要给他力量，“相信我，我会尽力的。”

“谢谢你。”楚凌歌感激地道。

夏元夕向楚苍梧点头致意：“楚二叔，您和凌歌先去病房，我很快过来。”

“好。”

重症病房内，窗帘被拉上了一半，挡住外面直射的阳光。护士小姐推着治疗车过来，给楚辞挂水。楚辞在昏迷中，双目紧闭，完全没有知觉。他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很苍白。病床边的墙壁上挂着心电监护仪，那上面的数字闪闪烁烁，不断变化着。

楚凌歌看着他的脸，脑子里一阵晕眩。他定定神，对楚苍梧道：“二叔，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他。”

楚苍梧道：“我去特警大队。”

“需要我派保镖吗？”

“不。”楚苍梧坚持，“我会警惕。”

楚凌歌点点头。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楚辞，他打了个电话给乔适，告诉他楚辞发生的事，告诉他自己会在这儿陪着楚辞，直到他度过危险期。

他打电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可是，他握手机的手很无力，掌心里全是冷汗。

“知道了，少爷。可是，您可以让佣人过去照顾小辞，不必亲自陪着。”管家尽职地劝他。

“乔叔，我决定了，你不必劝我。”

乔适只好应下：“那，少爷您保重。晚上我给您送晚餐和换洗衣服过来。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挂掉电话，房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夏元夕，他拎着一个塑料袋。

“给你的午饭，将就吃吧。”

楚凌歌回头看他一眼：“辛苦你了，你也没吃呢。”

“所以我过来跟你一起吃。”夏元夕晃了晃那个袋子，“两份，快餐。”

“谢谢。”楚凌歌道，声音更哑了。

夏元夕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凌歌，你的状态让我很担心。”

楚凌歌苦笑：“我没那么糟糕，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但他没有说出来。

夏元夕把饭盒、筷子拿出来，塞到楚凌歌手里：“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担心，吃吧。”

楚凌歌依然恍惚着。

夏元夕捅捅他：“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或者，对小辞有点信心？”

楚凌歌点点头。

“对了。”夏元夕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最近这段时间，小辞在你面前有什么变化？”

变化？楚凌歌不明白，小辞没什么变化，是自己变化太多。

“没有？”夏元夕失望地道，“我白送他那本书了。”

“什么书？”楚凌歌莫名其妙。

“我送他的礼物，一本书，叫《第二次呼吸》，讲的是……”

“我知道。”楚凌歌无奈地看看他的好友，“是讲一位瘫痪的富翁，找了位黑人护工，那护工乐观开朗，和富翁处得像朋友一样，两人之间的友谊充分展示了人性的光辉。元夕，你给小辞这本书，是为教育他，还是教育我？”

夏元夕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镜：“我只是觉得，小辞在你面前太拘谨、太恭敬，他好像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尊卑观念造成的，但我希望他活得洒脱些。”

楚凌歌一怔，是尊卑观念吗？还是，他心头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什么话也没说，闷头吃饭，但根本没胃口，勉强咽了几口，就把剩饭丢进了垃圾筒。

夏元夕陪了他一会儿就去工作了。

楚凌歌坐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楚辞，他想起楚辞八岁那年，骑马摔断了小腿，他也曾在这儿陪他。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楚辞还处于危险中，他的心悬在那儿，落不下去。

脑子里又开始有些杂乱的影像和声音浮动起来，像一段被毁坏的录像。他伸手摁住脑袋，痛苦地皱紧眉头。

有人轻轻敲门，他说了声“请进”，一名年轻护士拎着一个袋子进来。低声道：“这袋子里是病人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他身上全是血，我们动手术前就给他换了病服。”

“好，谢谢你。”楚凌歌接过来。那护士悄悄退出去，拉上门。

楚凌歌从袋子里取出楚辞的衣服，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他又是一阵晕眩。

展开T恤，一大滩血迹映入他的眼帘，楚凌歌脑子里陡然掠过一个画面，他猛然一震，几乎失手把那件T恤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楚辞微微动了动。

“小辞！”楚凌歌敏感地抬起头。

心电监护仪骤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那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夜幕。楚凌歌只觉得脑子像裂开了一般，剧痛难忍。他眼前一黑，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脸。

“凌歌。”夏元夕轻轻唤了一声。

楚凌歌的眼睛里慢慢有了焦距，慢慢对上夏元夕的眼睛。

“元夕。”他呻-吟一般开口，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凌歌，你太累了，我给你挂点水，补充一下体力吧。”夏元夕道。

“不，我没事。”楚凌歌喃喃道，“元夕，小辞他……”

“他就在你边上，他稳定下来了。”

楚凌歌慢慢侧过头，看到楚辞就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

小辞，我回来了，谢天谢地，你还没走……他默默念了句，泪水顷刻在心底决堤。

“凌歌。”夏元夕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小辞还活着，你为什么这么悲伤？”

“我没有。”楚凌歌微笑，“我很开心。元夕，你去工作吧，我真的没事，有事我会去找你。”

“你确定？”夏元夕不放心地问一句。

“我确定。”

“好。”夏元夕道，“床头有铃，护士站就在门外，你有事马上摁铃，千万别再出什么状况了，好么？”

“好。”

夏元夕出去。

楚凌歌爬起来，走到楚辞床前，他看到那个装衣服的袋子就放在墙角，他把它拿起来，塞进垃圾筒。

他坐下，慢慢俯身，看着楚辞露在氧气罩外的脸，看着看着，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接着两滴、三滴，以致于泪落如雨。最后用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小辞，小辞……”他呜咽着，无数前尘往事，一桩桩、一幕幕，都从他脑子里划过。

他想起，他在战场上挡住敌人射向他的冷箭，他倒在他怀里，战袍上洇出鲜血，那鲜血，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他死了，他仰头狂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他像疯了一样杀人，他杀红了眼，周围尸体堆积如山。

最后，他赢得了胜利。他抱着楚辞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尸骨如山的战场。

他亲手把他埋在地下，他用剑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一滴滴流进他的墓穴。他坐在坟前，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一杯接一杯地把酒洒在地上。

他与他的灵魂对饮，他与他的灵魂对话。然后，他睡着了，睡在他的坟上。

醒来时，他成了楚家少爷楚凌歌，一位十三岁的少年。他完全不记得前世的事，他成了完完全全的楚凌歌，只拥有现代的记忆。

原来，那些梦都是真的，原来，他一眼看中楚辞，他对他由衷的喜欢，这些都是本能。

原来，真的有前世。而现在，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楚辞一次次在他面前自称“奴才”，他的小男仆，是为了唤醒他前世的记忆。

“少爷，如果有来生，您还肯做奴才的主人吗？”他曾经这样问他。

到现世，他还是他的仆人，他还是他的少爷，可他却不记得他。

他擦干眼泪，调整好呼吸，凑到楚辞耳边，唇角带着一丝微笑，忧伤又快乐。

他用低沉的、温柔的、诱哄的语气道：“小辞，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这次，你还想再离开我吗？我在这里，你快醒来吧。”

楚辞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像雨后蝴蝶的羽翼，渐渐干了，终于无力地抬起来。

他的眼神还是涣散的，可是眼泪却悄悄落了下来。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楚凌歌屏住呼吸，才听清他氧气面罩下发出的微弱声音：“少……爷……您，想起……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