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煦突然有了许未这笔钱,紧迫感也少了许多,他不知道许未这抽风能维持多久,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把自己原本拿出来的几十文放回去以备后用,而许未给的这一百文则全部换成粮食。
他从村里的人手上买了十斤白米,花了四十多文,从邻居李大娘手上花了两文买了一斤菜,李大娘习惯性地给他多搭了一把豆芽菜,宁子煦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从村里屠夫手里买一斤品相不好的猪肉要二十文,他挑了些猪骨头,看着数量挺多的,秤着也挺重,但一大盘只花了十五文,他多花一文让屠夫帮他把骨头都剁成小块,最后又花了二十文买了一只还在下蛋的母鸡,将许未给他的钱一口气花光。
买母鸡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几个来他们家向许未讨腊肉的人,正是住在养鸡户孙叔的隔壁,他们一回去就絮絮叨叨地说了在许家发生的事,大骂了许未一顿,宁子煦在孙叔家买母鸡的时候其中一人还跑出来继续抱怨了。
大家都唤那人王大郎,是农户王家的大儿子,平日就是种种地,但是个热心肠,平时村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他都会搭把手,这回就是听着木工陈抱怨了腊肉被偷这事儿,才会主动叫上几个兄弟一起去帮忙讨回来。
但他同时也是个八卦和话多的,要不也不会知道那么多事情,所以他一看见宁子煦,忍不住又抱怨了一遍。
于是在他的热情渲染下,孙叔觉得宁子煦实在太可怜了,来买母鸡的这二十文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许未眼皮底下攒下来的,想了想最后给他精心挑选了一只健康茁壮的大母鸡,还多送了宁子煦两个鸡蛋。
宁子煦哭笑不得,但还是很为村民们的举动而感到暖心,他没有解释自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替许未向王大郎道了歉,又谢过孙叔,便提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家。
回到家后看着厨房里多出来的东西,宁子煦心里的不踏实减轻了不少,过去的学者说得没错,购物果然能提高人的满足感。
他将米倒进米缸,这回没有再防着掖着了,虽然他还是不喜欢许未,但钱是他给的,给人匀一口饭也是理所当然。
宁子煦在后院拉起一个破破烂烂的旧围栏,把那只老母鸡放到里面,他没有养过鸡,在他们那个年代这种寻常的禽类早就变种了,还有科学家专门研究怎么进化怎么增产,这种在他眼中就像宠物一样细小的家禽他还是头一回接触。
他把养鸡当成做实验一样,家里没有多余的吃食给它,更没有闲钱买饲料给它吃,他只能把李大娘送给他的那把豆芽菜摘了,将最顶端的豆子喂给了那只鸡,这里分一分也能喂两三顿,等晚点他把菜摘了剩下的残叶残渣还能整个一两顿。
要是这样能养活这只鸡,起码他们还能有几个鸡蛋吃,孙叔跟他说这只鸡现在正是能生蛋的时候,每天一个鸡蛋少不了。
要是这鸡养不活,在它奄奄一息准备咽气的时候宰了吃就完事了,临终前给孩子补一补也算死得其所。
宁子煦安顿好这只鸡后,又回到厨房把那堆肉骨头给处理了。
他花十几文买了三大块猪脊骨,这是最便宜的猪骨头,比它更便宜的就只有猪头骨了,可是屠夫不会单独把猪头肉剔出,一整个猪头他也买不起。
剁成小块状的猪骨头堆起来量确实不少,他把其中的三分二存到地窖,剩下三分一则都拿来熬汤。
家里没什么配料,什么萝卜玉米的全都没有,过去原身挖了不少凫茈储存在地窖里,宁子煦削了几个扔进汤里就当配料了。
他想做点好吃的,但是家里除了小半杯盐什么也没有,就连油都没,短时间内他也只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宁子煦把汤搁在炉灶上便开始**蛋羹,许文多现在还小,吃不了太多别的东西,别家还能弄点羊奶喂喂孩子,他们家可没有这种条件,但鸡蛋倒是没有问题。
孙叔给他两个鸡蛋,他打算把两个全都留给许文多,但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他把其中一个鸡蛋放起来,这一顿先做其中一个。
宁子煦打了个鸡蛋混进一倍的水搅拌,架到煮汤的锅顶上一并蒸了,完了以后他淘了米,这回做了两人份的米饭,多加了点水,这样泡发开以后量看起来会比两碗多一点点。
许文多现在吃不得太硬的饭,同时他也不确定许未会不会回来吃饭,这样的量够他和许文多吃得很饱,但如果许未也回来的话,加上其他吃的,三个人也勉强够吃。
这里的生活实在太简陋了,要什么没什么,原本看着厨房多出来的东西他还挺高兴的,可是当动手下来,才发现还是缺了许多东西。
没糖没油连个酱油都没有,他切身明白那句古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什么意思了。
饭和汤都快做好的时候,宁子煦往汤里扔了几根菜,他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不对,但是家里没油想炒个菜吃都不行,可不吃点菜他又担心自己和许文多的营养跟不上,现在只能混成一锅死马当活马医。
晚饭的时候许未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等他回来才吃饭,毕竟这人经常不在家,也从不告诉原身自己跑哪儿去了,若是等他回来才能吃饭那全家都得饿死。
他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拌了些汤混着吃,一边喂许文多吃饭一边大快朵颐。
可能是饿狠了,又可能是下午干了许多活,宁子煦竟然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挺好吃,猪脊骨加上凫茈熬的汤十分鲜甜,这一顿可以说是自原身嫁给许未后吃过最好的一顿,只可惜如今吃的人换成了宁子煦。
宁子煦这一顿做得有点多,就连许文多都吃了个大满足,脚丫子一直蹬来蹬去的。
原本他还预留了一点许未的量,可是等他们吃完许未都没有回来,宁子煦把猪骨头啃完,菜和汤都喝完,最后还剩下大半碗饭。
他将那碗饭留着放到锅里,农村夜里比较凉,放一个晚上估计问题不大,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许文多洗了个澡早早睡下了。
这天晚上直到宁子煦睡下许未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对面房门仍然是关着的,厨房里也没有被动过的样子,想想记忆里许未的日常,宁子煦觉得也不必替他担心些什么——这人估计又嫌家里晦气跑到外面喝酒去了。
许未不在他就更自在了,把昨天留下的那个鸡蛋蒸了,再把昨晚没吃完的剩饭加点水做成稀饭伴着吃。
吃完后他收拾了一下家里,就带着许文多一起到自家的山头去看看。
那个山头在村子后面,宁子煦一边回忆一边找路,走了约莫一刻钟才总算找到。
宁子煦站在山脚往上看,原本心里的期待如今打了个大折扣。
这山头实在太小了。
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倒不如说这是个小山丘,宁子煦站在山底能直接看到山顶,往上走估计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能走上去,整座山长满杂草,只有旁边参差种着几棵不大不小的树。
眼见为实,这回宁子煦总算能明白为什么许未当初成亲时会这么生气,也明白为什么他把价格压得再低都没人愿意买——这山真的是谁买谁亏,白送看着都觉得膈应的程度。
可是宁子煦并不气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拳头一握,眼里再看那座小山的时候绽放出自信的光芒。
凫茈=荸荠/马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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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