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借我五块钱吗?就记在欠你的帐上。”
杨木青只觉得从头顶到脚趾都石化,她掩面叹息,半响推开车门,亲自走过去帮粟依淼付了钱。
都吃到嘴里的东西,杨木青想赖也赖不掉了。
怎么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小孩呢?
难道刚刚训斥了她一番,她一点都不怕自己?
两人重新坐回车上的时候,杨木青还是接受了一个事实,她的确不适合当一个老师,嗯,没有威严。
两人坐在车里,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涌动的人群,粟依淼吃的很快,真是就只是三两口的事情,怪不得要买两个,合着杨木青不吃的话她应该更高兴的。
而杨木青吃的斯文,吃了五分钟也没吃到蛋卷壳,粟依淼看着只觉得又馋又饿。
反正粟依淼今天已经和杨木青掰翻了,她开始还有些不快,但渐渐也觉得熟络了起来,她们现在是债务关系,是一段看似严肃实则滑稽的关系。
“你待会和我去一趟社团教室,把那个量表再输入一次。”
“包饭吗?”
“什么?”杨木青转过头来,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抹茶。
“有点饿了。”
“你不是才吃吗?”
“冰激凌不饱肚子。”
杨木青无言以对,自己必须保持一些威信才好,她虽然不是老师,现在更不是粟依淼的社团负责人了,但起码是个债主吧。
“你要是我社团的,我就包,现在你也不在社团了,没理由请你吃饭。”
“好呗。”粟依淼也不沮丧。
杨木青吃到一半,发现路上的学生少了些,于是又启动了车子。
粟依淼又看见杨木青单手开车了,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开车。
真的是,和杨木青那样妈妈桑的性格来说,竟有些反差酷。
两人到了心理社团教室,其实就粟依淼是和杨木青第一次见面的晚上,看见她张贴海报的那里。
心理教室其实叫大学生心理社团中心,里面比较大,进门是一个沙盘游戏室,然后是团体辅导室,右后方有一个大的舞台,应该是用来排练一些心理话剧之类的节目,最后面有一间不大的单独办公室,杨木青推门进入,没有人,但有三五台电脑。
粟依淼就按照杨木青的指示,在其中一台电脑前坐做好,重新登入学号,录入一边量表。
杨木青就坐在粟依淼旁边隔一台电脑的地方,也在处理着一些数据。
粟依淼在心理猜测,十有**真的在复查量表数据。
在她这两天的观察之下,杨木青别的不说,对工作的责任感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生气,甚至花上一下午时间和自己讲道理,但就是这样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没有处理好和金澄的咨询?
以杨木青的责任感,应该会在金澄移情之后,更好的帮助她引导她才是,就算有困难,但杨木青也是有耐心的咨询师,不是吗?
粟依淼也想不清楚了,但看杨木青处理得认真,一时没再打扰她。
粟依淼突然想起上午有人在陷害她那事,一时便又火冒三丈起来,她打开□□就要质问黄柔柔。
【你确定帮我提交之前没有修改什么吗?】
那边没动静,粟依淼再发一条
【我下午被学校老师发现了,说我有严重抑郁症,很麻烦,但我没有写的很严重】
那边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又没动静了。
很好,做贼心虚了吧。
粟依淼又等了几分钟,实在没有耐心了。
火气直冒上来,你欺负金澄就算了,你还能欺负姐姐我吗?
于是她快速打字【这样没意思了吧?】
对方又在输入中,输入了两分钟又停了,什么都没发。
粟依淼觉得,黄柔柔至少得说些什么?哪怕她现在只是骂一句“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没做手脚”又或者“就是我做的怎么样,早就看你丫不爽了?”粟依淼都可以知道她的态度。
而现在是怎样?冷战吗?
【是你做的,还是不是,给个准头?】
【算了,我就想知道真相,是你做的也不怪你了好吧,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粟依淼又等了几分钟,真的好窝火啊?磨磨唧唧,要撕逼也痛快点啊。
就在粟依淼准备拨电话过去,真的准备据理力争的时候,黄柔柔回复了一条消息。
【不是我】
【好的,那你知道还有谁动过我那台电脑吗?】
然后没有回复了。
粟依淼:……
粟依淼又饿又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她宁愿撕逼也不愿意和人这么沟通。
然而她觉得反常起来,据金澄在遗书里对黄柔柔的回忆,黄柔柔并不是那么会使心机的人啊?而且十**岁的孩子心事也还不重,自己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等等,就是因为心事不重,所以或许有迹可循。
当自己说被学校发现时,黄柔柔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我没有动啊,我只是照你说的点了提交】或是【啊——怎么会啊,我确实就点了提交】之类的,她只是说【不是我】。
往往越是犹豫的人,就越是不会说谎的,她们宁愿不说话。
所以不是她,但有可能是别人。
粟依淼再问有没有谁动过那台电脑,她不回应了。
是因为她不想说,再说下去,她就要撒谎了。
粟依淼这样分析着,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她想着想着,突然背后有股凉意。
蝴蝶效应虽然会发生,但在两天这样如此短的时间内,也许是无法改变事物的本质的。
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有人偷偷改了自己的量表,难道就不会偷偷改了金澄的量表吗?
粟依淼越想越是觉得可怕,所以现在,又或者在金澄的遗书里,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呢?
“诶——”
杨木青的声音打断了粟依淼的思维。
“你之前就提交过两次量表啊?”
粟依淼摆摆头,直说:“一次吧。”
“你上午十一点多种提交过一次,过了十分钟又提交过一次,然后我看看——”
杨木青将那量表仔细扫了扫说:“第一次程度稍轻,你是觉得第一次程度不够,所以再提交的第二次的吗?就为了糊弄的彻底点?”杨木青哂道。
粟依淼震惊的摇摇头,一边凑过去看,果然是两次提交,先前的一次就是她自己写的那一份,之后提交的那次一定就是有人要搞她。
原来不是改了她的量表,其实是重新填了一份提交。
还真是费着劲的要弄她啊,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不嫌麻烦的吗?
“您能看出这两次提交的ID地址吗?都是一台电脑吗?”粟依淼问。
“同一台。”
粟依淼唰的站了起来,又开始踱步。
同一台,不是黄柔柔,黄柔柔又不敢说是谁?那就一定是她其他的室友。
是谁呢?其实粟依淼想着心中差不多有了答案,多半就是那个最爱撕逼的霸王花姐妹吧。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杨木青声音轻柔,轻轻抬眼望着她。
粟依淼定住,正身与杨木青看对了眼,她又看出了杨木青的疲倦。
“没问题,我能解决。”粟依淼答的肯定。
杨木青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又集中在电脑屏幕前。
粟依淼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轻轻的打量着杨木青专注的侧脸。
半晌,两只手在背后捏在一起。
杨木青的妈妈桑性格,真的好贴切哦。
爱管事。
感同身受的关注,关心,甚至是故作严厉的态度却又常常反悔心软。
借条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明明想坑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自己钻了空子。
粟依淼不想打扰杨木青工作,轻着步子推开门出去了。
约莫着半个钟的功夫,打包了两碗香味浓郁的家常菜。
至于她是怎么搞到的,别忘了昨天她还被理发店坑过2000多的巨款呢,粟依淼是他们的尊贵VIP客户,再说和TOM小哥那都是喝过酒的交情了,以后还是要继续被他坑着消费的,弄两碗饭也不难,
粟依淼这个人,和金澄刚刚相反,脸皮厚顿感强,最重要的,在社交这方面,还是有点牛逼症的。
杨木青鼻梁上不知什么时候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此时转头看她,眼镜滑了滑,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直直的盯着她,有些惊奇。
有点反差萌。
“我以为,你回去了。”
“我肚子饿了,你又不包饭,我就去买饭了。”粟依淼指了指右手提着的打包盒。
杨木青接过,将晚饭放在桌上了,低声说:“谢谢,我待会转你饭钱。”
粟依淼此时有些不自在,她想说不用谢,不客气,应该的,结果一开口她说:“可以从欠您的钱里扣吗?”
杨木青微仰着头,想了一会。
“可以,你自己记着账吧,算好了可以告诉我。”
粟依淼心想这顿饭又可以少还三十天的钱了。
粟依淼坐在一旁的空桌子上吃饭,吃了几口将啤酒饮料打开,大口的饮了几口。
一回头就看见杨木青将眼镜取了下来,正意味悠长的望着她。
“你多大了?”
“这是饮料呢?”粟依淼忙解释。
“我知道。”杨木青忍俊不禁。
“我十八岁了呢。”粟依淼理智气壮的解释。
杨木青转过脸,学着在心里模仿粟依淼说话的语调,还加了“呢”,在心里感叹着,小朋友还挺骄傲似的。
粟依淼也转过头,在心里冷不丁的想嘲笑,哼,妈妈桑。
但是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