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公爹没死,但真没想到人还能救回来,李德音看见丈夫惊喜的表情,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罢了他高兴就好。
灵堂那边她还没撤,唉,不过希望这次公爹大难不死,后福什么的还是不要期望了,只求别再惹事生非。
“爹,您慢点喝,哦,我忘了这水没加蜂蜜,您喝不惯,稍等一下,我去叫人拿。”
宋云景不等他说完,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完了意犹未尽的说到:“再倒一杯。”
等三杯凉茶下肚之后,宋子清才后知后觉的看着他爹不敢置信,要知道他爹虽然胡闹了些,但自小锦衣玉食,那身子可娇气的厉害,什么庄子上的水有土腥味,什么庄子上的人有汗味,就连庄子上的鸡都长得碍眼,酸臭无比,今天倒是没嫌弃。
突然宋子清大叫一声:“糟了,这是凉茶,爹你风寒还未退,快快快,快去找苏大夫。”
“哼,死不了。”宋云景暗自翻了一个白眼,鬼叫什么吓了他一大跳,背上的伤更疼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才对嘛。
宋子清总算是相信他爹没死,一时脸上悲喜交加,高兴的是爹没事了,害怕的是爹又该训他多管闲事,只是没等到意料中的咒骂,却听见他爹正和颜悦色的跟妻子说话。
和颜悦色?
爹哪次不是见了德音就骂她不守妇德,让她滚的远远的,今天怎么……
李德音同样一脸撞了鬼,该死,本来她都要出去了,谁晓得丈夫一声鬼叫惹得公爹发火,害怕丈夫吃亏她才留下来,没想到公爹竟然会和她说话。
“儿媳……是吧,这次难为你们小两口还想着我,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子清的福气,把他交给你我放心,这次见面没准备什么,改天我……不,爹,请你们好好吃顿饭。”
“爹……爹爹,您太客气了,这是……这是儿媳的本分。”李德音生平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嘴都有些不利索。
“你们的孝心我感受到了,快回去休息吧,我身体乏了,就不留你们了。”
“好的,爹您休息,我们先下去了。”
走出房门,两人都一副云里雾里,还是李德音先回过神:“公爹,这是……夸我了。”
宋子清看着妻子不敢置信的目光,反倒是一脸喜气:“嗯嗯,我听到了,爹说你是贤内助。”
“呵呵。”李德音干笑一声,打了一个冷颤,公爹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吧!
奔波了大半天,两人俱是累了,但这庄子实在小的可怜,除了宋云景占了一屋,还剩下一间卧室,李德音难得和丈夫大白天躺在一起,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云景夸她了,还说把儿子交给她放心,鬼才信你!!
李德音暗骂一声,同时心里又有点鄙视自己,平日里被骂惯了,难得夸一回反而浑身不舒服,李德音你是不是有病啊!
“哈哈哈,爹夸你了。嘻嘻,贤内助,嘿嘿嘿,请我们吃饭,呵呵……咳咳……”
好嘛,不光是她,丈夫这半天也在暗自嘀咕,只是心里话不要说出来好吗,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宋子清,你有点出息好吗?是我被爹夸,又不是你!!
两人一放松,倒是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等到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暗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先睡,我去看看。”
李德音拢了拢被子,让丈夫睡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起身披了一件外衣,金儿正站在门外一脸着急,看见她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将军府过来抢尸体了!”
“什么?尸体?谁的尸体?”
“宋老干的呀!”金儿一着急连忙捂嘴:“不不……亲家公大人的,也不对,亲家公大人又没死,就是……”
李德音听明白了,嗤笑一声,抢尸体?他们也真干的出来,只是公爹已经没事,随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我倒要看看这场戏怎么收场!
“别急,他们人呢?来了多少?领事的可认识?”
“在前头灵堂那呢,四五个人,马车倒是来了一辆,领事的是傅管家。”
“呵呵,倒真是高看她们了,四个人就想把公爹的尸……抢回去,怕是过来有什么‘吩咐’吧。”
“夫人你是没瞧见那帮人有多嚣张,张口闭口就是席面酒水,还拉扯着咱们的人给他腾地方,说是明天一早将军府要带人来凭吊,让我们准备好一切别丢了他们的面儿。”
“哈哈哈……将军府的人倒是会来事,只怕我们这里庙小放不了他们那尊金佛。”李德音怒极反笑:“论理灵堂不应该设在他们将军府吗?”
金儿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到:“傅管家说,说,横死在外头,拉……拉回去……晦气,还说夫人跟姑爷不孝,说做儿子儿媳的自然要长跪灵堂,亲身伺候……”
“狗奴才,欺人太甚!”李德音气的咬牙切齿,她爹死了她都没有长跪灵堂,就凭一个宋老干,哼!
“就知道一旦沾惹着宋家的事,哪次不是恶心的几天睡不好。”
狠狠的瞪了一眼宋云景的房间,她才缓过气:“去将那些人领了去见他们的大爷,让人赶紧拉走,对了,再把刚才傅管家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
气还没捋顺,进了门却看见宋子清清澈的大眼,要说宋子清的外貌真是继承了宋云景的所有优点,一张脸比那小姑娘还要俊俏,特别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湿漉漉的看着你时,无论他有什么要求,你都想满足他。
“夫君……我,你都听到了。”
“恩。”宋子清缓缓转过头,空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原以为你是真的……真的……”
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他滚滚的热泪下。
李德音一时心疼坏了,暗骂自己怎么沉不住气,不就是一个宋老干嘛,养他十个她都养的起。
“夫君,你别哭啊,我……我错了行吗,我改好不好,我都听你的,我把他当亲爹好吗。”
这世上他所有最亲近的人都这般厌恶那个人吗?他的祖父,祖母,娘,姐姐,弟弟,妹妹,就连他的妻子,也是这般厌恶着他吗?
他是他爹啊,他曾经抱过他,亲过他,甚至为了他差点死了,只是他后来变了,可他还是爹啊!
宋子清擦了擦眼泪:“没事,他有我就行了。”
说完起身朝外走去,李德音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一丝祈求和愧疚:“我陪你。”
宋子清将她按到床上,露出一丝笑容:“别担心,我去送送爹,他喜欢那个家总是要回去的,你身子弱再睡会。”
隔壁房间傅管家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得到一个狠厉的笑容,吓得他差点跪倒在地,真的活了!?怎么又活了?那他不是白跑一趟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接二连三被吵醒已经让宋云景很恼火了,我是个病人啊,今天刚刚死里逃生的重病患者啊,就不能发挥一点人道主义,让我睡个安稳觉吗?
“谁呀?”
这么中气十足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大限将至的人,傅管家真想把报信的人揪起来抽一顿,活人死人分不清吗?只是这会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呵呵,大爷,我是傅管家啊,这不听说您发了热,老祖宗恨不得自己亲自过来,只是天黑路滑,只好派了我将您接回去,这清哥儿也真是不懂事,荒郊野外的什么都伺候不好,也不怕耽误了您的病情。”
这波操作溜啊!黑白颠倒张口就来啊,决口不提抢尸体设灵堂的事,还将老夫人一顿猛夸,什么叫“恨不得亲自过来”,什么叫“清哥儿不懂事”,要是那个傻子怕就被唬住了,只是我是谁,从小就是被宫斗宅斗影视剧查毒大的,我儿子我不知道吗?不是他,我早死了!
“咋了?”
“我我是说,老夫人派我接您回府。”
哪次他不是听到回府就一脸高兴,恨不得爬起来就走,傅管家说完就上去拉人,却被身后一股大力撞开。
“谁呀?吃了熊心豹子了敢撞我。”
“你轻点!我爹浑身是伤,你使这么大劲儿想害死他呀!”
“哟,是清哥儿啊,听说是你拉了大爷回来,别忘了你早就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了,将军府的祠堂岂容你乱闯!有点脸面就别再多事!”
“我去你奶奶个腿儿!敢骂我儿子,你是活腻了吗?!”一句怒骂打断了傅管家的咒骂。
“大大……大爷,我是傅管家啊,您不想回府了吗?”
“回,当然回!”声音一大就扯得伤口痛,宋云景不禁倒吸几口气,然后就看见自家儿子一脸的舍不得,再看傅管家那张得意洋洋的老脸,真是辣眼睛:“头七我就回去,找你们老祖宗好好聊聊。”
“头,头七!大爷,你别开玩笑了。”傅管家浑身一抖,大爷这次怕是烧坏脑子了吧,正常人哪敢开自己这种玩笑。
“哼,不是要在给我设灵堂吗?不是说我横死在外头拉回去晦气吗?怎么这会接我回府就不晦气了?”
“额……还不是清哥儿胡闹,我一进门就看到大爷的灵堂,以为大爷已经……”傅管家倒是一副主人家的身份,转脸就训起了宋子清:“清哥儿你太让人失望了,这是大大的不孝啊,要是传到了将军府,怕是李家也担待不起!”
“我李家担待得起还是担待不起,也用不着你一个将军府二房的一个账房先生操心吧!”李德音穿戴整齐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带着几个家丁。
“男人说话妇人插什么口,老夫人这些年的教导都喂了狗吗,读了那么多书也该教教自己的妻子什么叫三从四德。”
“哈哈……”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叫倒打一耙,宋云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知道你这叫这种人叫什么吗?”
不光是傅管家,就连宋子清也被这个风马牛不及的问题给唬住了。
“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