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十五年前的神奈川?
啊,二十五年前的神奈川,夕阳是如此的绚烂。
啊,二十五年前的神奈川,空气是这么的清新。
啊,二十五年前的神奈川……好了,扯淡就此停住-_-||
“蠢石头,快点让我回家。”
我踢着真田家的石,加重了语气警告道。
石头却开始装死,一声不吭。
此时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不是幻觉。
隔着一道铁丝网,网球场上活跃着的少年们面容虽然比记忆中稚嫩了许多,但依旧很好辨认。
披着外套的立海大颜值担当幸村精市,连在打网球时都嚼着泡泡糖的丸井文太,长得像一粒褐色茶叶蛋的菩萨胡狼桑原,善解人意的柳生比吕士,尚未发胖的切原赤也,还有银发的……仁王雅治。
他……就是仁王雅治呐。
活着的仁王雅治。
不是只存在于照片里的仁王雅治。
落日的余晖映在他洁白的侧脸上,氤氲开淡淡的金色光圈,他后脑勺处的银色小辫子随着身体的动作上下晃动着,生动活泼。
他挥拍的样子有一点可爱,像一只狐狸。
二十五年前的他,和我一样十六岁。
应该也在上高一吧。
这么说我变成了他们的同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有一道严厉低沉的声音响起。
……但也算得上亲切,起码比几个小时前听到的声音要稚嫩的多、也可爱的多。
――果然。
我转过头,看到了爸爸少年时就老气横秋的黑脸。
亏他还经常欺骗我的妹妹光子他上高中时迅速逆袭成了网球部的前三帅,啧啧,就这张脸,骗鬼啊。
“爸――”
第一个音刚出口,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如果告诉他我是他来自二十五年后的女儿,他大概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正当我准备胡乱编造一个谎言骗他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我脚下的石头上。
如此的……目光灼灼。
我以为他只有在盯着网球,或者在看到妈妈被别的男人搭讪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赶紧抱起了地上的石头。
光着脚踩在草地上的感觉倒是舒服。
“你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家的石头,代代相传。”
——而且还是你亲手传给我,郑重地嘱托我要担负起整个真田家族的荣光。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个家族的荣光,怎么就寄托在一块石头上了?
武道精神应该长存于心才对。
“请给我看一下!”
“我不!”
爸爸的脸更黑了。
“抱歉,打扰一下。”一个齐刘海的青年走了过来。
“柳――”是眯眼大神柳莲二!
由于柳莲二很早就已经移民去了国外,我每隔两三年才能看到他一次。
……原来二十五年前他的眼睛就闭上了啊。
切原赤也对光子说过,柳莲二闭着眼睛就能走路,是因为他的嘴巴能像蝙蝠一样发射超声波来导航。
光子对此深信不疑。
“这位同学,”柳莲二手拿笔记簿,翻来开了一页,“真田今天早上弄丢了他的传家石,那块石头我曾经见过,和你手上的――”
“有一点相似。”
柳莲二说话很委婉,但这根本就不是有一点相似,就是原品。
……他们该不会以为是我偷了爸爸的石头吧?!
“如果是你捡到了真田的石头,请归还给他,那块石头对他来说很重要。”
柳莲二还体贴地用了“捡”这个字眼,真不愧是立海大三巨头里最温柔的。
“这块石头,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诶?”
……是仁王雅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比爸爸的声音好听多了。
我鬼使神差般地递过了石头。
石头还没落到仁王雅治的手里,就被爸爸粗鲁地半道截走了。
爸爸仔细查看一番,冷冷道:“这就是真田家的石,是我的。”
这么说也没错。
真田家的石造型独特,代代相传,只有极罕见的可能才会出现形状和成色与之相同的石头。
但是这块石头的底部印有“真田幸村”这几个字,所以才独一无二。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没有听过祖先真田幸村的传奇故事,一直默默地以为这块石头是爸爸和幸村精市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友(基)情的证明,囧……
“你把我的石头给弄坏了!”
爸爸的情绪有点躁怒,这是他即将发火的前兆。他指着石头左侧明显的刮痕。
……那分明是他有一次被妈妈灌酒灌得神志不清后拿剑劈的,居然还想赖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就在我和爸爸僵持不下的时候,仁王忽然笑了起来。
“真田,你的石头在这里。”
仁王不知从哪个地方抱出了一块石头,而爸爸辨认了那块石头后,脸就由纯黑涨成了黑红。
像一块病变的猪肝。
“抱歉啊,我今天早上拿了它和丸井敲核桃的。”
被出卖的丸井文太立刻瞪圆了眼睛:“叛徒。”
爸爸最终化愤怒为行动,怒斥了他们一顿,也把我的石头还给了我。
“对不起。”
爸爸就是爸爸,犯错了也会勇敢而郑重地道歉。
但我若是轻易地说出“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就会显得我太包子太好欺负了。
“真田弦一郎,你太松懈了!”我板起脸来,严肃地批评道,“你随便怀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是不是太失礼了?而且你严重缺乏判断力和观察力,仅从外观和直觉你就判断这两块石头是一样的?你简直松懈的一塌糊涂!”
平日里只有他对我说:“奈奈子,你太松懈了。”
“奈奈子,你这次不够努力。”
“奈奈子,下次一定要拿到第一名,不要松懈。”
“真田弦一郎,你是我见过最松懈的男生,你太差劲了!”
教育结束,我撇了撇嘴,转身留给爸爸一个孤高绝伦的背影。
爽!
好爽!
能够光明正大批评他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让他得瑟!
让他一直在我面前说教说松懈说大意说不够努力说不是第一!
我心里简直爽翻了天,手里的蠢石头也看着顺眼了许多。
就在我走出网球场,走出立海大,快走到真田宅门口的时候,我的笑容突然挂不住了。
现在是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爸爸和妈妈还没有认识对方。
二十五年前,爸爸在立海念高一,妈妈还在东京当不良少女,整天逃课整日惹是生非。
二十五年前,我连颗受精卵都不是,我去投奔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