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身上一层薄汗,衣服也都换了,枕边人也不见了,白晓静撑起半身看向窗外的日晷,快要接近午时了,她还是觉得困,闻到从窗外飘进来的果香味,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肚子饿睡也睡不着了,刚要起身,她就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白晓静安心地躺回去,不但有脚步声还有美味佳肴,她立马坐起身来乖乖坐着,张良从屏风后绕过来看到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白晓静看到他手上端着餐盘,有她喜欢吃的鱼片粥。
张良笑着看她,“吃饭了。”
白晓静想了想,没有接过餐盘而是双手向前伸,“要抱。”
张良以为是要让他抱着吃饭,白晓静摇摇头说:“抱去洗澡,一边洗澡一边吃饭。”
惯着呗,能怎么办呢。
这也都中午了,日头正猛,不怕着凉,白晓静就泡着澡张口接张良投喂的饭,张良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晓静飘飘然地说:“没有比现在更舒服的事情了。”
张良刮了下她的鼻子,“待会卫夫人要过来看看。”
白晓静哼了声,张良把饭菜投喂完再给白晓静擦干头发再把她从水里抱出来,屋里亮堂着呢,他把白晓静的身体看了个清清楚楚,而后皱了皱眉头,白晓静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去勾他的下巴逗他,“小娘子很会服侍,本大爷很满意。”
张良微微一笑,凑上去亲她,亲的时间略久,白晓静赶紧后退一些,“不是说红莲姐要过来嘛,快快,穿衣服穿衣服,我要穿那件鹅黄色的。”
“好好。”
“哎呀,我不梳发髻了,好麻烦呀。”
“好好。”
“嗯,画眉。”
“好好。”
磨蹭了好久才收拾妥当亲自去找赤练,却被管家告知赤练已经去医馆了,白晓静就顺便去店里坐坐,看看帐,这两天她不舒服,张良照顾她公事也耽误了,白晓静挺过意不去的,一国之相肩负的责任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小家。
白晓静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说:“待会把过脉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做事吧,中秋快到了,要谨慎一点。”
张良摸摸她的脑袋,“这么懂事?”
白晓静说:“才不是,是我也要去灯会的,你周全一点也是我安全一点啊。”
张良亲了亲她的额头,“好,那我要亲耳听到盖夫人说你没事。”
他们到了医馆,看见医师都忙得很,医馆里的病人很多,比以往的多了一倍,白晓静闻到血腥味,立刻有了孕吐反应,她强压下呕吐感,匆匆从荷包里拿出姜糖含着。
张良担心她,“静儿。”
白晓静转身在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没事。”然后捂着鼻子进去了,端木蓉和赤练忙着诊治病人,她远远看见端木蓉在给一个受伤颇重满身血的男人包扎果断转身找赤练去了。
“红莲姐。”
赤练头都没抬一眼稳稳地给病人施针,“嗯,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白晓静捏着鼻子说:“还是想吐。”
赤练伸出右手依旧没抬头,白晓静也懂她的意思,自己把手腕放到她手里,赤练左手施针,右手把脉,最后一针施完,白晓静的脉也探完了,赤练擦了擦手说:“还挺好的,偶尔疏解对身体有好处,不要太激烈,保持愉悦的心情,还有,少用内力。”
前半段的话让张良和白晓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白晓静心里暗想,红莲姐的医术又精进了。
张良凑到她耳边解释:“今早你还睡着的时候,我让卫夫人来看过。”
白晓静僵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红莲姐,怎么今天那么多病人啊?”
赤练道:“天气炎热,又是农忙,大多都是中暑的,有几个中暑晕倒后摔伤的,你赶紧走吧,这里血腥味重,别吐在我这。”
白晓静感觉到了非常直白的嫌弃,“那我回我店里了,给你倒一壶花茶来?”
赤练冲他们摆摆手,意思是赶紧走。
两夫妻就不在这打扰了,赶紧离开。张良送白晓静到书店里,他也就去办事了,书店选的位置在市集尽头,转个街角就是医馆,再两个路口是妃雪阁,背靠书院,偶尔有学生下学会在店里坐着看书或者同学交流学识,也有来歇脚等人的,
白晓静熟门熟路地在帐台拿了账本和一壶花茶上了二楼小包间里坐着,一楼被清干净后,白晓静将两面墙嵌进去两个大书架,书架上全都是书,把墙面都铺满,一眼看去是一面书墙,无论百姓亲贵,只要给一文钱就能坐下看一整天的书,帐台还有笔墨纸砚,可以借去抄记,书本有新有旧,有白晓静去旧集市买的,有书院里的仓库找来的,还有张良的一些藏书,还得张良题字。
习。
就这个字为店名。
店里只有一条规矩,安静。
二楼用屏风和竹帘隔开几个小包间,是给喜欢清静的人,有人定了小包间,竹帘就会放下,有一间小包间是专门给白晓静留着的,包间里还放着软榻,白晓静就半躺在软榻上看账本,看不到两页就犯困了。
本想放下账本睡一会的,却听到接近自己包间的脚步声,她立刻警醒起来,这专门给她留用的小包间在二楼边角的位置,不算好,旁边也没有别的包间,而且包间上还有牌子,熟客都知道,不会往这个方向来。
不过,那人应该是看到了包间上的牌子停下了脚步,她隔着竹帘看见是个青衣男子,那男子隔着窗帘也看到了白晓静,他缓缓作揖道:“惊扰了姑娘,请见谅。”
白晓静舒心了许多,“多谢公子体谅。”
看那男子走后才放心地挨回软枕上,好像是新客人,恰好一阵风吹进包间里,掀开竹帘的一角,白晓静恰好看到那人的侧影,忒赏心悦目了,忒眼熟了。
“那不是林锋轩嘛?”
江阳城里的年轻富商,林锋轩,白晓静在筹备开店到处东奔西跑的时候见过两面,帅哥嘛,总是惹眼一些,白晓静只需要随便找个店面伙计一问就知道林锋轩的名号,再一看店铺的名字,是林氏茶庄。
回想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林氏开头的店面名字,白晓静攥着荷包里的碎银子,心里酸酸的,穷啊~
之后因为怀孕,她一直待在家里没再见过林锋轩,现在突然见到真人出现在眼前,白晓静突然有些好奇,看林锋轩刚才的模样应该是第一次来,白晓静用内力动了动竹帘角,看到林锋轩进了对面的一个包间,像是会客。
白晓静便只好拉过小毯子盖住肚子,老老实实地睡自己的午觉了。
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被掀桌的声响给惊醒了,白晓静吓得心跳乱了好几下,捂着胸口坐起身来,掀了小毯子去找闹事的人,书店清雅,大都是来安安静静看书的人,读书人做不出这种粗鲁之事,而且来这的人都知道是丞相夫人开的店,一般人还真不敢闹事,听这声响的位置还是在二楼。
白晓静掀了竹帘怒道:“谁在这里闹事?!”
一眼就瞧见对面几个包间的客人都遭了秧,挂在房架上的竹帘屏风都被撕扯了下来,桌椅板凳和茶壶翻了一地,其他客人们也正在骂呢,闹事者是个少年,看模样才十六,指着林锋轩又骂又摔东西的,林锋轩一边躲着一边试图跟他沟通,白晓静一回想,这少年好像不是刚才跟林锋轩谈事的人吧。
那少年见白晓静敢出头,随手抓了个花盆想冲她摔过来,林锋轩立刻抓住少年的手,“锋云!别胡闹了!”
白晓静走上前,林锋轩立刻将少年拉至身后冲她作揖赔礼,“夫人,实在对不住,我小弟不懂事,损坏的东西我会双倍赔偿,惊扰夫人了,请夫人见谅。”转头押着那少年的脑袋低头,一改刚才和少年说话的态度,“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看这架势,白晓静全都明白了,熊孩子闯祸,家长一味纵着,谁想到会撞上她,看来林锋轩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少年却不知道,还气呼呼地甩开林锋轩的手,“我就不!她算什么东西啊也配让我给她道歉,我...啪!”
少年挨了一巴掌顿时停住了话,这巴掌却不是林锋轩打的,是白晓静隔着十步外用内力打的,少年似乎是被吓住了,林锋轩俯身赔罪:“夫人息怒!”
白晓静将脚边的碎瓷片踢到一边,“小孩子不懂事,要么没人管要么就是被惯的,规矩,无论多大年纪,该教还是得教,林锋轩心疼舍弟可以理解,但是你的一时心疼可能会害了他的一辈子。”
还没等林锋轩说话,那少年怒气冲冲地指着白晓静骂:“你这个妖女!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打我?!”
白晓静一个转身而已,少年又挨了一巴掌,这巴掌比上个巴掌还要重,“仗势欺人更该打。”
那少年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抄过椅子要扔,林锋轩大惊赶紧抢下椅子,“锋云!不可!这里不是林家祖宅,不许你肆意妄为!!若是伤了人我绝不会帮你!”
原来那少年叫林锋云。
林锋轩的愤怒让林锋云惊住了,他似乎没有见过林锋轩发怒的样子,站在那里没有敢再说话,林锋轩骂过他后冷着脸摁住他的脖子让林锋云赔罪,林锋云倔着性子就是不开口。
白晓静一笑,“赔偿就不用了,林小公子将砸坏的东西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便好。”
白晓静是故意说的这话,果然林锋云立刻拒绝了,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如何肯做这种事,白晓静趁他张嘴的时候,往他嘴里弹进去一颗药丸。
林锋云一时不备将药丸吞了进去,“唔,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晓静眯着眼睛一笑:“镜湖医馆的毒药。”
看戏看热闹的都围在旁边窃窃私语,“镜湖医馆的两位医师制作的毒药只有她们才有解药,这小公子要是不乖乖低头赔罪怕是要丧命了。”
林锋云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连忙去抠自己的喉咙,可惜什么都没吐出来,林锋轩知道白晓静只是想教训林锋云,因为他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跳动后,林锋云便喊着肚子疼,心想,丞相夫人还是有分寸的,既然自家人管不动,那让林锋云吃点苦头,以后能安分守己一些也是为他好。
林锋云冲上去怒道:“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白晓静又动了一下手指,林锋云立即痛得跪倒在地惨叫不已,林锋轩也不再惯着他,知道了白晓静的用意也就放心多了,“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聪明人之间一个眼神就全懂了,白晓静内力收回一层,对楼梯下瑟瑟发抖的伙计说:“去拿笤帚和筐来。”
伙计很快就找来了笤帚和筐放在林锋云面前,还给白晓静找了个稳当的椅子坐着看,白晓静冲林锋云抬抬下巴,“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把你弄坏的收拾好,我让伙计去医馆拿药,来得及。”
林锋云疼的凶不起来,想把筐推开的时候,白晓静加重内力,林锋云直接疼的满地打滚,林锋轩赶紧扶他起来,“锋云,别犟了,保命要紧。”
林锋云被拖起来,不情不愿地收拾残局。
白晓静悄声让伙计去镜湖医馆找赤练拿东西,“就说她昨晚给我的东西没了。”
伙计没有多问,记牢了这话就赶去镜湖医馆了,熊孩子再皮也不能真让人死了。
昨晚赤练给的是姜糖,白晓静给林锋云吃的自然也是姜糖。
熊孩子作的地方还算有限,砸了茶壶茶杯,掀了桌子,坏了几张凳子,收拾起来很快,等他收拾完伙计还没回来,林锋云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疼痛让他脑子都不清醒了,咬牙道:“解药呢?这都一炷香了,你是故意的吧?”
白晓静打了个哈欠,“半炷香都没到呢,急什么,来,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吸呼,吸吸呼。”
林锋云呸了一声,“你又想怎么害我?!”
白晓静委屈地看着他说:“我在帮你缓解疼痛啊,你要是不想疼死就照我说的做。”
林锋云的命还攥在她手里呢,只能照她说的话做,幸好,伙计捧着一个荷包赶回来了,“夫人,夫人,拿回来了拿回来了。”
白晓静接过后对林锋云说:“张嘴。”
林锋云赶紧长大嘴巴,白晓静拿了一颗扔进他嘴里,“回去好好睡一觉,吃点好的,过两天就好了。”
转头对林锋轩微微笑道:“林老板,带你家小孩子回去吧。”
林锋轩给白晓静赔礼后拎着熊孩子的后颈走了,在帐台上留了一锭金子,白晓静也不客气,让伙计收好,再向原本二楼被打扰到的客人道歉,全都新换了茶水点心,白晓静则回去自己的小包间里继续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