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外的小树抽了一枝长芽,像是有灵性似的,借着房檐的阴影躲着午时灼热的太阳,风吹过的时候轻轻剐蹭着卧房的窗户,这细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十分吵人,可这声音却没有吵醒趴在红色锦被中的人。
她睡得很熟,与脸颊相贴的枕巾上留有一团水渍,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来走近床榻,掀开隔纱都没有让她醒来,来人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来回抚摸就像给一只打盹的猫顺毛,睡着的人极舒适地呓语了一声,来人听了笑出声来,笑完伏低身子道:“静儿,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这两天吃的不多,伤胃。”
白晓静咕哝一声就没了动静,张良听不清楚但也猜到她说的是什么,瞧到她后颈处的一块红痕时,眼神变得深邃灼热,他伸手在那块红痕上蹭了两下,心软地由她又睡了一个时辰,婢女送来一些软食热粥,放在桌上凉了一些就狠狠心闹她起来吃。
白晓静浑身酸疼瘫在张良怀里,只要张口就好,喂下一碗粥,她才睁开眼睛,委屈道:“你昨晚说的话是对的...早知道应该让你睡在外面的。”
张良耳根微红挨着她耳边道:“抱歉,我没控制住。”
白晓静红着脸掐了他一把,可惜自己一使力就哪哪都酸疼,张良把碗放下给她揉揉腰背,“还疼吗?”
“...怎么现在...你...怎么变得...”流氓...
张良贴着她耳边笑道:“这是我们夫妻的闺房之趣,夫人不必害羞。”
“那...当着外人不能说这些话。”
“是,夫人。”
白晓静听见张良的笑声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眼中要溢出来的深情让她心脏一紧,呼吸停了好几下,她揽着张良的脖子道:“子房,你怎么那么好啊。”
张良把她揽得更紧,“夫人更好。”
白晓静伸出手探向钻进来的阳光中,和那天她回来时照在她身上的第一抹阳光般灼热,让她无比清醒清楚,她为了回到这个男人身边花了五年,而这个男人也等了她五年,每一日过得很苦却满怀希望,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终有一日会再见面。
“这一天终于来了。”
张良握住她在阳光下的手道:“是啊,终于来了。”
白晓静本就腰酸,在他怀里又躺了这么久跟他说话,身上更是酸软无力又想睡了,眯了会眼睛赶紧拍拍自己的额头,“不行,不能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时常倒不过来要生病。”
张良扶着她起来穿衣梳头,捏着她的下巴细细为他画眉,白晓静乖乖地让他画,在她眼眸中,他的面容与成婚那日相叠,对了,昨日本就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啊。
张良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问:“在想什么?”
白晓静道:“想你。”
张良低低笑了声凑近了吻她的额头,这一吻还未收回,管家就在房门外着急喊了几声,“大人,大人,那,那,程,程小姐来了。”
白晓静看向张良眼底幽幽道:“程小姐?是谁?”
张良莫名觉得心虚一笑:“是昨日那位程小将军的亲姐。”
白晓静淡淡道:“哦,那一起去看看吧。”说完往大厅走,那一瘸一拐地倒是走得一点也不慢,反而还拉着张良越走越快,还想插上翅膀马上到那位程小姐前看看这位程小姐是何许人也。
远远就看到大厅中有一位紫衫女子来回踱步,时不时伸头探脑,想要找寻什么,近处的仆人见到张良和白晓静连连行礼,“大人,夫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接踵而至,白晓静马上松开张良的手,假装是自己撑着墙壁慢慢走过来的,张良看在眼里只能无奈地笑着,“静儿。”
张良自然是无辜的,他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白晓静,本想辩解的,但是看到白晓静吃醋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想着再多看看一会好了。
白晓静看到那位紫衫女子面容有些憔悴但也难掩娇丽的面容,一看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微笑地向张良问:“子房,这位姑娘是?”
张良微笑答道:“这是昨日程小将军的亲姐。程小姐,听程小将军提及您患病许久,怎么突然到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程小姐看了看白晓静强装笑颜道:“我,我没有什么急事,只是,只是听闻子房寻回了心爱之人,就想,想来看看,何等的女子能让子房牵肠挂肚那么多年。”
白晓静道:“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哪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与子房便是如此。”
张良把白晓静的手握在掌心笑道:“程小姐见笑,我夫人个性如此,请不要见怪。”
程小姐仔细看了看白晓静的脸道:“那副画像上的女子...”意有所指地看了张良一眼,张良却是对着白晓静温柔一笑,“她就是。”
程小姐失控指责道:“可她的模样...子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姑娘,这姑娘,你可别是被她给蛊惑了。”
白晓静歪着脑袋道:“是啊,子房,你可千万别被我给蛊惑了,我可是个冒牌货,你最好今天,不对,现在就把我赶走。”
张良掐着她的鼻子不悦道:“胡说什么。”
白晓静瞪着他哼哼了几声,恰巧听到赤练一边进门一边呼唤白晓静,白晓静应了一声,“红莲姐!”
赤练看到程小姐也在冷笑道:“程小姐安好,您的玉体不是病着不能出门吗?”
被当面拆穿的程小姐脸上一红,找了个借口道:“我只是担心子房被心怀不轨的人欺骗。”
赤练笑出声道:“心怀不轨?!是啊,确实是应该担心,那你就好好担心吧,丫头,我这都是来的第三趟,才见的上你啊,前两趟都被子房用你还在睡着推脱掉了,睡到现在才起,你是猪啊。”
白晓静面上泛红,瞪了张良一眼,拉着赤练往远处走,赤练趁势看了程小姐一眼,那眼神杀气四溢,警告意味十足,程小姐顿时觉得浑身僵硬冰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张良笑了一下道:“程小姐既然生病了,那就该回府好好养着,我也会提点程小将军在程小姐出嫁前要好好看顾亲姐,以免又要生病了。”
说完这话,还吩咐管家好生护送程小姐回府,其余的就不再多说了,程小姐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张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是多清冷淡漠,她生病时,暗示亲弟张良若能来看望她,她的病会好得快些,可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看着亲弟为难的面色就明白了,昨日听到亲弟告诉她,张良等的人已经回来了,她疯了般要出府想亲眼看看,亲弟像是早有打算,早就让侍女仆人拦着她,今日才钻了空子跑出来,受到如此冷漠对待,却也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
“...多有打扰,我,我告辞了。”
赤练被白晓静拉到花园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赤练余光看到白晓静时不时偷偷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搀着白晓静的手道:“我给那女人下了药,所以她才会生病。”
白晓静微微惊愕,赤练虽不喜欢那类的女子,但也不至于背后下手整治,更何况她还是程小将军的亲姐,“为什么啊?”
“哼,前几天子房巡视,路过医馆时便进来看看,前脚进来,后脚那个女人也来了,伺候得殷勤,像是把子房当成夫君般照料,看着我生气,就在她的茶水里下了点药。”
白晓静细想道:“子房看见了?”
赤练笑道:“我当着他的面下的,他能看不见吗?”说着,还拍了拍白晓静的手,“我不是替他说话,可他这几年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白晓静咬着唇低声道:“我知道。”
再次转头时,看到思念多年的人站在廊下,对她温柔一笑,不靠近但始终把她装在眼里,想得快要发疯了...不同时空中,他们竟也有这样的默契。
白晓静大声道:“我跟红莲姐出去逛逛,晚些回来。”
张良沉默了一会笑道:“你脚上还有伤,不要随意走动,还请卫夫人多多看顾,一个时辰后我去接你。”
赤练翻了个白眼道:“子房,你要不要再小气一些。”
张良拱手道:“那就半个时辰后,我去接静儿。”
赤练没好气地拉着白晓静走,再聊一会估计连人都不放了,白晓静偷笑着看向张良道:“拜拜~”又回了头飞了个吻,看见张良笑得眼睛都弯了才心满意足的和赤练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