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也行,回头就叫你三弟送过来。”赵氏带着目地而来,便不欲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如果出些许东西,能让继子改变主意,那就更好了。
她直接切入正题,“老大啊,今天你文大伯来家里说,你要将田佃给族人种,催着你爹去县衙过户,还要重新请大夫?那天大夫的话你不也听到了吗?你的腿治不治都是一样的,还是莫要再折腾了。”
宋长泽笑道:“之前那个大夫说我的腿治不好,许是他医术不精。等我换个大夫看看,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宋华银气道:“你想治腿我不拦着,可你哪来的银子?家里可没钱给你。”
“分家了,我哪里还能要家里的钱。”宋长泽解释道,“只要将分我的那些田佃给族人种,一次多收几年租子就有钱了。反正我这腿在治好之前也种不了田。”
宋华银立即道:“你既知道自己种不了田,就还是家里种好了。”
“给家里种?”宋长泽故作疑惑,随即恍然,“爹您的意思是不分家了吗?太好了!那您快拿钱给我治腿吧,就算县城里的大夫医术不精,去府城找的大夫一准能治好。”
“你倒是敢想,还要去府城!”宋华银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你知道去府城请大夫得花多少银钱吗?”
宋长泽立即拉下脸来,“既然爹不愿意出钱,那便快些过户田地吧。我这腿需得赶紧请大夫,不能再拖了。”
宋华银被自己儿子的态度气到了,重重的哼了一声:“好,就算你想将地佃出去,那你佃就是了,怎的又要急着过户。”
“爹啊,咱们既已分家,分给我的田再放到您名下不合适吧?而且地契在爹娘手里,您确定儿子能收到田租?”宋长泽冷笑,“到时候爹娘只要拿着地契去找佃我地种的那家人,他自然要将田租交给您,儿子只怕到时候一文钱都收不到呢。”
宋华银:“……”
宋华银一时语塞,心想若是地契在自己手里,赵氏还真有可能这么干。他的脑子本就不大灵光,平时遇到事也多由赵氏拿主意,便习惯性的看她。
“老大啊,你怎能将爹娘想的如此不堪?”赵氏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拿帕子抹起了眼泪,“那些田既分给了你,就是你的。即便你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大的,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
宋长泽皮笑肉不笑:“娘说的待我如何,便是在我腿断后立即分家将我扫地出门吗?”
赵氏:“……”
赵氏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她这继子从前闷葫芦样儿的性子,何曾说话如此尖酸刻薄?
“你怎可如此曲解爹娘的良苦用心?”赵氏不信邪,耐着性子道,“娘之前不是说了吗,你现在这样,我们哪里还能拖累你。再一个,分家也是为了让你媳妇有时间侍候你。”
宋长泽丝毫不领情,“就算不分家,也可以让我媳妇专心照顾我啊,只不叫她做其他活计就是了。”
赵氏一愣,勉强笑道:“可你媳妇不干活,你叫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怎么想呢?”
宋长泽惊讶出声:“从前我媳妇每天要做那许多活计,两个弟妹多半时间都闲着,我媳妇可从未说过什么。现在我出了事,我媳妇要专门伺候我,两个弟妹合该将长嫂的活计都接过去。都是做人媳妇的,家里的活计就是轮也轮到她们两个了。娘,您说对吧?”
赵氏:“……”
赵氏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这继子果然变了,从前的他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而眼前这人口齿伶俐,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他脸上的表情更似看穿了一切,竟叫人有些心底发寒。
赵氏心中一惊,难道继子这些年都是装的,其实心里另有成算,就如继女宋巧儿一般。
想到宋巧儿当年便是装得乖巧柔顺,将她都给骗过去了。后来更是狠狠摆了她一道,让她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几乎毁于一旦。若不是她后面用心经营,哪里能有现在的局面。
因在宋巧儿身上吃过亏,赵氏难免多想了一些,看向宋长泽的眼神也带上了探究。
宋长泽却是丝毫不惧。就算原身是个老实的庄户人,这段时间在经历了断腿、被赶出老宅后,性情也会有所变化。或许他会意志消沉走上绝路,但也不排除一个老实人被逼得没了活路后会奋起反抗,为自己的小家争上一争。
人嘛,但凡能活下去,谁又想死呢?
只可惜原身最终选择了前者,宋长泽当然要为自家争取到最大利益。既然要争,他就必须改变。如果还跟原身一样逆来顺受,他又怎么可能摆脱赵氏的掌控?
对视间,宋长泽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对了,半月前大姐过来看我,跟我说了好些话,还叫我不要相信娘。我本来不信她的话,可是现在……明明分家了,娘却不肯过户田地,分明是没打算将田分给我,大姐说的果然没错。”
“你大姐来找过你?”赵氏一惊,顾不上其他,忙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啊,其实也没说什么。”宋长泽眼神躲闪,十分心虚的样子,很快又强硬起来,“分家了,田地还是早些过户吧。”
赵氏面色阴沉,越发肯定继子的转变必是受了继女的挑唆。她甚至觉得,这出分家大戏很有可能就是宋巧儿教的。不然只要她还活着,继子就别想分家,所以他们就编出来腿废了的谎言让她主动提。
好哇,得亏她看出来了,不然差点儿又上了这对姐弟的大当!
赵氏看向宋长泽的腿,“老大,你的腿真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宋长泽想也不想便道,“只要换个大夫,一准能治好的。其实我这腿伤得并不严重,之前那大夫因为医术不精才会那么说。”
赵氏听了,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继子的腿伤有猫腻,不然他哪里能如此笃定。哼,他肯定是想借着另请大夫的名义让自己的腿好起来,将之前的谎给圆上。
赵氏气得咬牙,面上却不露,“那好,明天我便叫你三弟另请一个大夫给你看看。”
宋长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了闪,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又装作高兴的样子,“那便多谢爹娘了。”
而宋长泽的表情变化再度让紧盯他的赵氏更加笃定。倒是宋华银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那你歇着吧,我跟你爹就先回去了。”赵氏看似笑得一脸温和,却让宋长泽感觉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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