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抵抗。
血液飞溅,颗颗头颅砰砰掉落在地,许多人甚至都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眨眼间,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无头的驱干,狠狠砸在地上,就此一命呜呼了。
无情且残忍,天地都要为之颤栗。
很快,所有人被玄霄一人一剑屠戮殆尽。
没有杀意的引导,玄霄一时静了下来,他站在血染尸体的正中央,呆愣一瞬,然后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一处,似在迟疑。
玄霄目光聚集处,正是两人藏匿地点。
两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一露面,贺渊神情突然怯懦,脚步停了下来。
落后半步的裴清之也识趣跟着站定。
师徒距离不过数尺。
可无形无可名状的隔阂,好似把他们拦在两个世界,而这两界几乎不可融合。
遥遥相望,满身血污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那是他曾经奋力靠近追赶的指路人,如今,贺渊要在多走一步,脚下都如坠千金。
时间静静流逝,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身影不动,玄霄眼角余光撇了过来。
“离开。”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玄霄的眼神虽然麻木,但也不在是贺渊之前见过的血红。
“师尊。”
贺渊唤出口的二字很轻,几乎吹散在风里。
“离开!”
语气加重,玄霄侧过身来,身上杀意几乎凝成了实形,他冷冷地说:“我不是你的师尊。”
早就知道他不是,贺渊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
这熟悉的身体怎么会突然换了一个灵魂,且他猜测这个灵魂,还和他师尊息息相关。
否则,在屠戮花家之时,也不会独留他一人性命。
“我……”
贺渊敛尽懦弱,再抬眼已是满目坚毅,“我来只是求一个真相。”
“你要的真相我给不了你。”
玄霄身上的杀意又凌厉几分。
“那我便不走。”
贺渊倔强道。
玄霄冷声道:“别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话音未落,玄霄身上杀意迸发,灵气化作利刃,
削断了贺渊鬓角的碎发,还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接着,轰隆一声惊爆,贺渊身侧那颗大树炸成数节,猛然砸在地上,掀起一地尘土。
置身于尘土飞扬的玄霄,全然不惧,“这条命师尊救过数次,如今你要收回去,我绝无怨言。”
“我说过,我不是你师尊!”
再开口的声音饱含怒火,玄霄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
贺渊问:“那你是谁?”
“剑囚,”他说,“我叫剑囚。”
“剑囚?”
等贺渊再抬头,剑囚已经不知去向。
裴清之走了过去,看着剑囚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你打算怎么做?”
脚下是满地尸体,残忍非常,贺渊小声呢喃出声,“不能在徒增杀孽了。”
裴清之了然点头,而后两人朝剑囚方向追去。
身旁是急速退去的山林,裴清之看了身旁之人一样,“你师尊的身份你有什么猜测?”
“不敢确定。”
贺渊说着,突然停下,然后割破指尖。
指尖窜出一滴血液悬空,而后化作一条头发丝般细线,朝前飞去。
裴清之看清他的动作,讶异出声,“你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契?”
之后裴清之又笑得有一点儿狡诈。
他一直觉得贺渊聪明且心细,是个和他一样有城府,却又因为人处世各有不同,而注定不能站在一处立场。
贺渊点头,没有多说。
裴清之苦于贺渊话少,能套取的信息就越少,他只好主动说:“你师尊好像是病了。”
现代社会的他,一开始还以为剑囚是什么双重人格,但仔细一想,自己都能穿越,唯物主意那一套看来,是最经不起推敲的。
裴清之依旧之所以还这么问,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贺渊的想法。
目光紧紧盯着前路,贺渊头也不回地肯定道:“不是病了。”
“那是夺舍?”
“也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啊?”他有些着急的催促。
迟疑一瞬,贺渊说:“是剑灵。”
“剑灵?剑囚?难道是你师尊的剑灵?剑灵,剑囚,倒是说得通了。”
裴清之若有所思后又恍然大悟。
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迷茫神色,“可既然是剑灵,为什么会到你师尊的身体里面?那你的师尊呢?又到哪里去了?”
后知后觉察觉到裴清之的意图,贺渊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已经套出来一部分信息的裴清之见好就收,默默闭上了嘴。
两人跟着红线疾行数百里,最后停在一处荒僻的洞府前。
洞前青草蒹葭,洞口上又坠满藤蔓,下有落石,落石堆也是杂草丛生。
如果不是红线带路,他们两根本找不到这里。
拨开藤蔓,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藤蔓一放,洞中的清晰度就降了下来。
突然,奇怪的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
才刚抬头,就听无数翅响声中,一大群受惊的蝙蝠,横冲直撞的朝洞口飞去。
站在洞口的裴清之,顿时被蝙蝠糊了满脸,他又跳又叫,“妈呀!救命啊!有鬼!哇啊啊啊!!!”
一簇火苗至贺渊手心窜起,洞中有了光亮,裴清之这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我以为你胆子挺大的。”
贺渊冷静地转头看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裴清之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贺渊身上,精致的侧脸轮廓,透着一层暖色微光,让他一时看呆了眼。
他一脸不自在地把人放开,落地一瞬,又是心虚又是嘴硬,暗哑着嗓子狡辩道:“我胆子是大,可是鬼东西突然出现,我就是被它们的突然吓到了。”
贺渊笑笑,没有揭破。
裴清之逞强,“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嗯。”
贺渊低低应了一声,轻轻哄他,然后默默走到前面去了。
裴清之追了上去,“你是不是不信?”
“没有。”
“你明明就有,除非你发誓?”
“幼稚。”
后知后觉,裴清之尴尬起来。
刚刚被蝙蝠吓到,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对方这么无意的一提点,裴清之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废话太多,于是他闭上了嘴。
两人朝洞中走了一刻钟,终于在一地下河的石台上,找到剑囚身影。
玄霄的身体端坐石台,石台周围是地下河窜急流动的河水,他的对面,悬横着一把剑,剑身泛着淡淡华光。
洞中充斥着潺潺的流水声。
没有感受到石台上之人又呼吸,两人都若有所思对视一眼。
而后,两人突然暴起朝玄霄和剑囚冲去。
他们两做出这个举动,无疑是冒险的。
对面情况不明,要是剑囚忽然苏醒,且意识不明,他们两可能要为此付出性命。
毕竟就纯轮修为而言,他们两合起来,都不能是剑囚的对手。
两人分工明确,默契十足。
贺渊要夺的是贺渊的身体,而裴清之要做的,就是制住青元剑。
转眼,两人已经到了石台上方,就在两人伸手一瞬,玄霄的身体赫然睁眼,溢满杀气的双目一片赤红。
他手一抬,一左一右轻易制住两人的手。
而后,双手下沉,而后两人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就一起被扔下了石台下面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漫过两人头顶,很快把人淹透。
果然是托大了,好在剑囚没有继续动作。
须臾,两人这才满身狼狈,从冰冷的河水中爬起。
生怕惹怒剑囚,裴清之一上岸就赔着一张笑脸,朝剑囚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
剑囚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不用说了。”
反正也没几句真话,剑囚蹙眉,他看着裴清之道:“一脸奸诈小人相,怪不得他不喜欢你。”
剑囚口中的你是玄霄。
拳头当时就硬了,裴清之满脸的笑意收敛殆尽,一脸不悦地转过头去。
玄霄虽对他不喜,但在神道中这些年也没有为难过自己,甚至有时还在玄德的唠唠叨叨中,对自己多有照拂。
要不然,就冲剑囚的这句话,他现在就恨不得化出真面目,把这主仆两一起按在地上摩擦生火。
贺渊捏了个净水决,微风一过,他身上就干爽如初了。
见裴清之脸色不好,他走到裴清之身边,替他也捏了一个,安慰道:“你别生气,师尊只是疾恶如仇。”
什么意思?
裴清之抬眼瞪他,“你意思是我是恶?”
贺渊把话又拆细一点,“是师尊眼里容不得沙子。”
裴清之更气了,反问,“我是他眼里的沙子?”
顿觉对方无理取闹,贺渊放弃了。
“随你怎么想吧!”
说完,贺渊往石台那边走去,剑囚正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停步!”剑囚说。
贺渊停在原地,一脸难过地望着他,冷冷双目,似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
剑囚不为所动,严厉道:“你还来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师尊,你听不明白吗?还是不敢承认这是事实?”
“可这身体是师尊的。”贺渊说。
“那又如何?”剑囚道:“你应该也发现了,没有我,你的师尊早就不存于世。”
剑囚一旦离开他的身体,玄霄立刻就会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可你不该用他的身体做下诸多恶事,师尊一向疾恶如仇,你这样做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是他们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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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师徒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