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谁?魏觉隐吗?
路熹茗回头瞅了一眼正打算下车的美男子,默默吐槽:“青蛇?花孔雀还差不多。”
可“孔雀”这个名头看来已经被人占了。
“孔雀,带林小姐先去房间放东西吧。”魏觉隐对车外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年轻女子说道。
“你为什么可以不穿制服?”路熹茗把窗帘彻底拉开,四处观察着,“他们都穿了。哇你们这审美也是够单一的,白色的墙白色的衣,不怕看得眼瞎吗?”
“我这不是出差办公嘛。”他边下车边懒散回答道,却对路熹茗关于他们审美的评价置若罔闻。
“我果然不喜欢蛇。”路熹茗边下车边腹诽道。
路熹茗从未对照黎与云清山有过了解,故而她刚接触到车外的空气便被冻到浑身发抖。
这照黎原属于寒照国,却并非其首府,而是与庆国接壤的一个边境小城。云清山便是这边境的分界线,山之南为庆国,山之北为寒照。
寒照面积虽占环亚七国之首,六成国土却被冰川和高原覆盖,乃极寒之地,不宜人居。
寒照本来也不叫寒照,“寒照”二字只是环亚人们对这个国家名字的音译罢了。它的名字早就和它的文字一同失散在岁月长河中。
如今人们提起寒照,多半只会想起那里是风原谷所在地。但风原谷从成立至今,也不过区区十七年而已。
至于寒照国原本的国民,他们大多都搬离了那个苦寒之地,去到舒适的南方过活了。温暖的阳光为他们驱散了寒冷,也溶解了他们身上祖先的印记。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环亚人了。
“你们是要修仙吗?”路熹茗打着哆嗦问孔雀。
孔雀拎着她的行李,脚步顿了顿,回问道:“林小姐,什么是修仙?”
路熹茗沉默片刻,端详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在确认她真的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后,解释道:“就是找个世外桃源,安神养性,以求飞升成神仙。”
“林小姐为何这么认为?”孔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不求飞升,你们为何要把基地建在悬崖边?”路熹茗指了指她正走的鹅卵石路边。
只见那条路的十几米开外便是万丈深渊,深渊前仅仅用白色篱笆简单围成护栏,只要稍稍抬脚便能跨过。
“大概是为了安全吧,这样外部的人不容易攻进来。”孔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为什么要害怕外面的人攻进来?”路熹茗又问。
孔雀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而是关切地问道:“林小姐,你看起来很冷的样子,要不要加件衣服?”
“你为什么叫孔雀?”路熹茗也学着她跳过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喜欢而已。”
“你的原名是什么?”
“名字没有意义,不要也罢。”孔雀拎着东西继续向前走。
这一路上来,她想套的话一个都没套到,比如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有何目的,有何软肋,幕后主使又是谁。
但她思忖道,若是自己一上来就这么心急地套话未免显得太可疑了,便决定换一个话题。
“孔雀,你是哪里人?我是岳溪来的。”她边发着抖,边开始套近乎。
“六爷在哪,我便是哪里的人。”
“你多大?”路熹茗又问。
孔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年龄没有意义,生命每一秒都在流逝。”
路熹茗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涌起一阵悲伤和无力。
她不知道她问出的问题,到底是对自己的折磨,还是对孔雀的折磨。
孔雀每一句话都说得如此不带感情又如此残酷,让路熹茗都快要觉得她是AI仿生人了。
“金嬉,她真的是人吗?还是实体化出来的?”路熹茗在心底向金嬉求助。
“是人,但我没见过这样的人。”金嬉沉默片刻,给出这样的答复。
路熹茗没再继续问问题了,此刻她更在意这孔雀和魏觉隐口中的六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上司,才会在同一个组织中培养出他俩这极端差异的性格。
但她明白孔雀不会和她说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沿着堡垒西侧的小路绕了十分钟,绕过马厩,纯白的钟楼,种满雪白的叫不出名的花的花园,和大理石底的喷泉后,终于走到了路熹茗位于堡垒西边的住所外。
那是一种类金字塔的建筑,共五层,每一层的房间数相差二,塔尖只有一间房,塔底却是九间房。
而这塔依旧是纯白的。冷淡刺骨的阳光洒在金字塔的外面,给它镀了一层霜。
路熹茗的房间在二层中间的位置。她在楼下眺望着那扇淡灰色房门,一点进去的**都没有。
她甚至有种直觉,自己会在这里度过很久很久的岁月。而下一刻,她便把这样的直觉按死在了摇篮里。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有家室的人!她可不要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诡异地方呆这么久。
让她意外的是,孔雀竟也跟着她走上了楼。
“我将会二十四小时贴身照料你,林小姐。”孔雀说道。
而路熹茗不会不知道,那“照料”只是“监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当她走到二层走廊上时,竟发现那一扇扇门上都早已贴好了住户的名字。只不过那都是些动物的名字。
走廊尽头的是“灰兔”,而她左边的邻居叫做“夜莺”,右边的则是“山猫”。
“你可别告诉我,你们这里是动物园......”路熹茗喃喃道。
“什么是动物园?”孔雀依旧是不解。
“就是一个你可以看到所有动物的地方。”路熹茗尽力以她认为对方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
“哦,这些只是我们的名字而已。我们不是动物。”
路熹茗在她的门前停了下来。幸好她目前还没有被赐一个动物名。只见那门上的牌子写着“双木”,想来是代表“林”字了。
她踟蹰着接过了孔雀手中的钥匙,哆嗦着打开门。她意料中全白的场面却并没有袭来。
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居所,其中的两室分别为书房与卧室。地面铺着胡桃木地板,墙刷着暖黄色的漆,而客厅中间、窗户边是一个小小的可以烤火的壁炉。
“你睡哪?”路熹茗进到客厅,问尚且站在门口的孔雀。
她显然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路熹茗把她拉进屋子,又关上门,这才隔绝了呼呼作响的寒风。
“他们叫你看着我,却连住的地方都不给你解决一下?”
“我......”孔雀眼神放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路熹茗越想越觉得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破组织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如果我魔力还在就好了,”她默默遗憾道,“这样我说不定能直接把他们给铲掉。”
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说不定他们只是管理上过于疏忽,根本目标与理念是好的呢?
“你要不还是住你原来的屋子吧,每天一大早来找我呗,我肯定不会跑的。”路熹茗建议道。
“不行不行,”孔雀连声拒绝,“我睡客厅,我去让夜莺帮我找床被子。”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敲起了隔壁的门,留下路熹茗一个人对着壁炉发呆。
等她回来后,手上便多了一套被子和床褥。她利索地在壁炉右侧窗户前铺开褥子,又出去了一趟,把刚刚没来得及枕头给抱了进来。
“我们该去见六爷了。”孔雀结束了手上的活,站起身来对路熹茗说道。
“对了,这里有一套我们的制服,林小姐你想穿就穿。”她指了指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椅子上的白色衣服说道。
路熹茗摇了摇头,她就是冻死冷死,也不要成为动物园中的一份子。
“孔雀,你对青蛇有了解吗?”在前往会议大堂的路上,路熹茗发问道。
“他是六爷最得力的助手,从组织成立伊始便跟在六爷身边了。”
“哦?还有什么别的可以透露的吗?”
“我只知道组织里除了六爷,他说的话最有分量,其余的我不在乎。”孔雀淡淡地说道。
“那你在乎什么?”路熹茗对她的回答感到莫名烦躁。
“六爷的理想便是我在乎的。”
“你这是被洗脑了吗?”路熹茗抓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非常相信,在这个世界,连祝福都可以买卖,洗脑这种“小事”也肯定有人能做到。
“什么是洗脑?”她看似真的没听过这个词,歪着头疑惑道。
“就是他不管你愿不愿意,就向你灌输他的想法,让你按照他的意图去做事情。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和你没有关系。”
“什么是和我有关系的呢?”孔雀问。
路熹茗答不上来了,她根本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也无法回答孔雀这看似简单实际则极其深奥的问题。
孔雀见她不动弹,便说:“该走了,林小姐,六爷要等太久了。”
路熹茗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根本没心情看路,她就这么绕啊绕啊,绕了半天,才终于绕到了会议大堂。
“我等你很久了。”大堂深处,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传来。
路熹茗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大堂的尽头被厚厚的白纱隔开。那六爷竟是坐在白纱后面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隐隐看到他的一身黑色长袍。
那是这云清山上唯一的一抹黑。
而魏觉隐,早就换好了制服,抱着一柄剑站在了白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