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大,人烟稀少,路也难找,众人走了一阵儿,终于见到了一些人气,正遇见挑着货物的一队人从旁经过。他们的发尾三分之一,都有或浓或淡,或多或少的紫色。
这是她设定——子掖人的特征。
一名弟子连忙翻身下马:“劳驾,请问您知道乌里祁往哪个方向走吗?”
根据线报,嗜血穷奇吃了十二人后消失了一阵子,不过最近又出来了,大概是又想饱餐,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漠北的乌里祁!
那队人终于听清了问题,为首一人皱眉道:“听你们的口音,可是中原人?来漠北做什么!”
这位弟子有礼道:“阁下,我们来自中原,听闻漠北有吃人凶兽现身,人心惶惶,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捉拿凶兽,让大家过上太平日子。”
为首那人蓄着长须,双目圆瞪:“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骗子!快滚!没你们我们就太平了!”
那下马的弟子好像没听清楚,挖了挖耳朵:“阁下说什么?”
“叫你们滚!”
他身后的一队人也跟着骂道:“快滚快滚!”
这…再怎么有语言障碍也不能听不清楚了。
弟子一边无奈地朝马上高坐的莫容和瞧了一眼,示意怎么办,一边硬着头皮开口道:“阁下为何这样说?”
“真他娘的虚伪…我们漠北已经被你们弄得满目疮痍了,还嫌不够?要你们捉妖怪?一百一千个妖怪都不如你们这群中原人可怕!“
另一人接道:“是啊,我们再怎么大老粗、没心肝…也不会忘了之前的教训!“
又有一人接道:“妖怪才吃几个人?你们杀了多少人?!”
队末的人红着眼睛,也跟着叫嚷道:“就你们中原人是人,我们子掖人——不、是、人、吗?!”
身为原作者,莫容和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想说,诸位冷静,我们确实是来捉拿凶兽的,可、可这话未免太过苍白,此刻说来,毫无说服力。
为首那人瞧着马上的莫容和,轻蔑道:“要不等我们打入中原,掳几个像你这样的美人儿,你那时再心平气和地和我讲道理,哈哈哈哈,那老子就爱与你讲啦。”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肯?” 随即朝她的方位吐了口唾沫,“那赶紧给老子滚!滚出漠北!”
他身后的人纷纷伸手,从之前抬着的货物中,掏出了鸡蛋、毛皮、带血的鲜肉,此刻也不管不顾地朝玄元派众人身上掷去。
众人身姿灵敏,左闪右避,硬是没被砸到一物。莫容和担忧地往身后江遥的方向瞧了一眼,看几枚鸡蛋毫不留情地朝着小孩砸了过去,她眉心一蹙,下意识出手抵挡,自己却冷不防被一枚鸡蛋砸中。江遥的白色棉袍却依旧洁白。
真是糗。
江遥与她对视了一眼,心中不自觉冒出一个想法:一向装得高贵端庄、不染纤尘的莫峰主,掉到烂泥里啦!刚要笑,旋即一想,却是…因为我?
众弟子有些被吓了一跳,不敢言语,生怕莫峰主发威,也有个别人努力崩着,心底却早笑开了花。不过这群子掖人好不长眼,别看他们人高马大的,可莫峰主要想还击,都无需出剑,随手一掌就能要了几人的小命。有几个弟子微微摇头,莫峰主可不是好脾气的,这些人要吃大亏啦。
众人表面关切,纷纷上前问询:“峰主没事吧?“
江遥在一旁,也忍不住偷瞟。
莫峰主的青丝上还沾了蛋液,她用手指捋了捋,看表情还挺平静。她的确没当回事儿,反正是穿书,游戏而已。于是,定睛凝视着马下依旧怒气冲冲的子掖人,道:“诸位,我们只是问路,不是乞讨,你们又何必浪费粮食?鸡蛋挺大个的,炒了吃不好吗。”
一名弟子有些不忿,上前道:“莫峰主,这帮子掖人蛮不讲理!我们要不要对他们略施小惩?”
莫容和摆了摆手,随后就扬鞭策马去了。她骑在马背上,琢磨起刚刚子掖人的话,心想,既然她的任务是【补全剧情】,那就一定要知道这漠北到底曾发生过什么。
她在中原时,人说:漠北的子掖人才是妖怪!嗜血穷奇没准就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可刚刚那一队子掖人又说:一百一千个妖怪都不如你们这群中原人可怕!漠北,已经满目疮痍了…
说法不一致。
所以,既然来到了漠北,她就要多问、多听、多看。
这里本就地广人稀,加之子掖人对他们实在不太友善,问了三波人,才终于问到乌里祁的方位。众人日夜兼程,终于在次日黄昏抵达。
大漠孤烟。黄沙地上,秋风一过,尘土飞扬。一行人路过零星几个毡帐,但帐内实在太过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原来得知凶兽一来,此地居民都趁着白天撤离,只一些老弱病残遗留在此。
只是,此地却有奇景。“你们看!” 郑少保抬手一指,众人也跟着他指的方向向上望去,高大的树干上站着一老叟,左臂抱着身旁的树枝,朝远方张望。
又是什么桥段?
郑少保得了授意,问道:“大爷,您这是做什么?” 那嗜血穷奇可是长了翅膀的,难道这人以为站在树上,就不会被吃掉啦?
大爷:“你说什么?” 也不知是大爷耳背,还是口音问题,两人交流了半天,都是各说各的。
粗壮的树干背后,竟还坐着一人,那人实在看不下去:“大爷在站岗放哨啊,大怪物一出来,他就会叫大家赶紧跑!”
“那大爷也会惊动大怪物,被吃掉啊!”
“哎,总有人牺牲嘛,大爷说他年纪大了,亲人也都不在了…“
莫容和听后不语,若是嗜血穷奇的胃口没被满足,周围的人,哪一个逃得掉啊…
郑少保却是听得心中冒火,他瞧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一副牺牲他人理所应当的样子,忍不住道:“总有人牺牲?那怎么非得是大爷,怎么不是你?“
“哈哈哈哈“ 那人爽朗一笑,道:”小兄弟,我乌尔善并非不想“,他边说边走动起来,”只是你看我这腿,能爬树吗?“
郑少保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顿时羞红了脸,半晌道:“大哥,我不知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可…你为什么在这树下呆着,怎么不躲好?“
乌尔善又哈哈一笑:“小兄弟,你看这树,冠如华盖,枝叶繁茂,和其它树不一样吧?”
“正是。”
“这树唤作帝屋,是我们的神树,若那大怪物真来了,我不想死在别处,我选这儿。我这腿脚,已经不想躲躲藏藏了,我累了….”
郑少保热血上涌,道:“乌尔善大哥你放心,我们这次就是来捉住那大怪物的!你们一个都不用死!”
莫容和没说话,心中却想,你现在保证的这么快,到时候搞不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这么多人聚集于此,也不知那怪物何时会来,况且此地一马平川,极目望去,除了几棵稀松寥落的树木与几顶破败毡帐,并无任何可遮蔽之物。凶兽通常昼伏夜出,眼下落日余晖,尚有天光,莫容和连忙吩咐弟子,将此地一众老弱病残带离,找地方安置。
而她自己,眼望着这棵高大繁茂如伞如盖的大树,心想,原来这就是我笔下的帝屋树,设定:【帝屋木是上古神树,可驱邪避凶。】尽管她拿不准穿书后的世界,会不会还遵从这个设定,但眼下只盼讨个好彩头,最好能顺顺利利解决了怪物,大家也都平平安安。这么想着,她双脚脱镫,纵身一跃,将郁郁葱葱的帝屋木折下一枝,想随手编个手串,给自己戴上。
江遥不明所以,女魔头又要做什么?她此刻还有心情换打人工具?
莫容和忽然听到叮铃叮铃的脆响,一看,小江遥的还带着那手链呢。于是取出腰间皮鞭,鼓捣半天,拆出根皮绳,将折下的帝屋枝以灵力融成粉汇入皮绳内,递给江遥:“把你铃铛手链摘了吧,换这个。…愣着干嘛?”
莫容和瞧他的表情很是可爱,解释道:“你那铃铛叮叮当当的,到时候凶兽第一个吃了你。”
小江遥的表情似乎并不情愿,勉勉强强由着莫容和将皮绳儿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里的气候干燥,风也凛冽,叫人嘴唇都干的起皮,于是莫容和取下水囊,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望着广袤的原野、幽深的天空,两人都沉默了一阵,脑中泛起繁杂的思绪,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众弟子刚走不远,人影还在,只见到远处一团黄沙,像从地面起了龙卷风般,那龙卷风越卷越近,人们方才明白,这可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更不是什么异象,而是一庞然大物在贴地飞行,它的双翼大张,吼声响彻四野。
书中虽然一顿魔改,但有关‘嗜血穷奇‘的描述是直接用了自己写的。
莫容和心想,我好贱,我把那怪物描写的如何如何厉害,现在却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她想到,若怪物冲着携老扶幼的众人冲去,他们如何抵挡,怕是不消刹那便会沦为它口中的肉食!
不久前她还觉得,游戏而已。此时真切地看到了怪物的模样,她不自觉害怕、忧心起来。
但那怪物的目标似乎不是远处众人,看它的方向,分明是冲自己而来!那也好办了。
沈青昀也不在,很好很好,她也不用惦记着书中沈青昀身死的事了。她趁着怪物还未至眼前,随手画了个圈,嘱咐江遥呆在其中,无论发生了什么,切记不要出来。眼看怪物朝着自己袭来,她心中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比如,沈青昀没来,那开局即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这…早了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