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圣迹之[琴歌] 第8章 第七章 出城

沿着星月岭拾阶而上，一路上闻到各种花草的香气。雨后的空山青翠如洗，碧空湛然。明媚的阳光洒下来，可烟清寒却仍然感到一股自内向外的凉意，适才的笑容也已荡然无存。

回到青宵殿内，飘雪正在准备新茶，烟清寒打开香炉看着里面早已燃尽的阿末香灰烬，不知不觉的思绪翻飞，口中喃喃道：“化元丹……”

飘雪端茶走近却一言不发，轻轻地把茶杯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她很了解圣女的习惯：思考时不容许外人打扰。

“飘雪，”烟清寒看了眼茶杯开口问道：“落雨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圣女，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昨晚的雨太大了，想来是耽误了。”飘雪如是说，其实心里也忍不住在为同胞妹妹担心。

烟清寒点了点头，心下想，许是自己太心急了，昨夜冷雨缠绵，凶手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才行此凶险之事的，要找到他也非易事。

飘雪道：“圣女，您还没吃早饭呢，我去为您准备吧。”

忙活了一夜，她此刻才感觉有些饥饿了，“好。”

待飘雪出去后，她盘坐于床榻上开始运功调息。她想平静一下心态——但愿那些猜疑都不是真的。

半晌，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落雨、流冰、飞霜三位圣使都回来了。

烟清寒起身来到殿中。落雨微微颔首回禀道：“圣女，不出所料，昨晚送药的小厮陈福已经失踪了。据厨房管事交待，他是一个月前才调来做厨子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手脚却很灵活，属下猜测他一定会武艺。昨晚戌时初他拿着出城令牌出了凌云宫，戌时末离开了濮城，说是奉城主之命出城办要紧事。”

落雨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闪烁慌乱，有些犹豫地继续道：“之后属下去查访他的来历，可是负责宫中人员安排的沈达总管在我的追问下竟然……竟然撞墙自杀了，属下来不及阻止，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能问出来。”落雨皱眉低头，面带愧色。

烟清寒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震惊。虽然料到可能不会追拿到人，却没想到此人大有来头，竟至于让宫中一个总管以自尽来保全他。她的眼中瞬间腾起一丝难掩的怒意。

三位圣使见状不禁惶恐，尤其是落雨，她当即跪地请罪：“圣女息怒，是属下没用。”

烟清寒犀利的目光慢慢缓和，她走过来扶起了落雨圣使，“没事，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些担忧。”她想了一下，问道：“落雨，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落雨连忙努力回忆着，“别的……对了，圣女，那沈达断气之前叫了一声女儿。”

“哦？”烟清寒微微皱眉思忖着这两个字，“女儿……”

突然，她仿佛明白了什么，问道：“沈达有一个女儿吗？快去查查她人怎么样了。”

落雨马上会意，“是，圣女。”说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烟清寒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流冰圣使洛雨歇道：“陈福已经出城，此事恐怕牵连甚广。雨歇，你擅长追踪之术，事不宜迟，你收拾一下即刻出城，一定要将这贼人的行踪和身份给我调查清楚。”

洛雨歇双手抱拳：“请圣女放心，雨歇定全力而为，不辱使命。”

日光渐渐地浓了，天气也越发暖和起来。昨夜留下的一地雨迹正在慢慢地蒸发、消散。

年轻的女子正在濮城外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已近正午，地上混杂着车辙印、马蹄印、足迹等各种凹陷的形状。女子手里拿着软尺带，俯下身来一点点丈量着行人的脚印，她一边回忆着侍从描述的所寻之人的外形，一边对着身侧的侍女讲到：“那人身高不足八尺，脚长应该在八寸到九寸之间，且此人身怀武艺，脚步比常人略轻，他连夜离城，必定步履匆匆、心头急切，所以迈步较大，而为了避免看守城门的侍卫起疑，他定然步履正常地走出城门，在离城门稍远处才开始慌忙地飞奔逃离。因此，他的脚步间距应该是突然变大、足印也突然加重。”

侍女听着她的讲解，认同的点头，显然对于女子的能力已经很熟知了，“小姐，虽然隔了一夜，痕迹不好辨认了，但有这种特点的足迹就一定是我们要找的凶手留下的，您真厉害！”她微笑着赞叹。

“就是这里，”女子在前方不远处指着一串外人很难看清的足印说道：“想从我洛雨歇手里逃脱，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洛红，我们上马，顺着这条路追上去。”

“是，小姐。”一个飞身跃上马背，洛红手拉缰绳，跟随已经策马而去的洛雨歇向远方奔去。

青宵殿里，空气中流动着无声的紧张。

“咔！”

一只瓷杯被生生捏得粉碎，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摔成了更多的碎片。

烟清寒右手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指尖还沾着瓷杯尖利的碎末。

她深蹙峨眉，眼中满含着怨愤。吓得身边几位圣使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彼此互换着眼神，试图从对方那里寻找到平息圣女怒气的办法。

听完落雨刚刚的汇报，一向沉稳淡定的年轻圣女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近半年来的猜疑，昨夜的投毒行刺，以及今日的血变，已经令她忧虑的心情更平添了几分逼近的压迫感。

送药的小厮迅速的失踪，总管沈达因女儿被人挟持撞墙自尽，而他的女儿又被发现遭人掐死后扔进荷花池制造成失足溺水的假象。这一切接连的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又不留蛛丝马迹。凶手似乎就隐藏在房梁之上，冷酷地观察着凌云宫中的一切，又残忍地操控着每个人的命运。

烟清寒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沉重地走到窗边，透过被夜雨洗净的梧桐树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心里默默道：“雨歇，望你能顺利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