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昭十一年叛党恒亲王案子被要求重审,参与其中官员一缕被贬谪。
禁军将殿中人拉出,磕破的血在地上拉出红色雪线,鹅毛大雪中一红袍男子正疾步奔来,人被白胡子公公拦在殿外。
刘公公弯腰作揖道:“小侯爷,陛下已经歇息了,吩咐老奴说谁也不见,您请回吧。”说罢转身进了殿。
苍凌望着紧关的殿门即刻撩起下摆跪的端正,绯红官服似茫茫白雪里的一滩血,面前是森严的宣明殿。
风里夹湿气吹进衣口如灌冰水,他依旧手举玉笏,长睫冻霜。
角落观望的内侍转头溜进紫菊宫,人候在外头禀告:“奴才刚落过洒下了娘娘给的东西,苍凌再跪上半个时辰病入膏肓,任谁都救不活。”
屋内梳鬓的女人轻笑一声给了丫鬟一袋银子,婢女出门将鼓囊囊的银子赠予内侍。
内侍收下后嘿地一笑,“还有一事,陛下派去清心观接六殿下的马车已经在宫外。”
*
冷风吹过雪野,雪鸦落在飞檐上哑鸣,苍凌逐渐四肢冻僵成砖块,紧跟着他觉得胸口充气口鼻堵塞,须臾间人摇摇欲坠流失意识。
“小侯爷,您这何必恼自己。”
空气再次能够被吸到大脑时男人睁开眼,车祸的零碎记忆炸开,全身骨折的疼痛荡然无存,随之替代的是刺骨的冷,记忆里的透明玻璃罩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视线勉强聚焦,他看到一张圆咕噜的脸,一个长相圆润的人正弓腰跟他讲话。
因为意外失去生命,再次因为意外成为异空间实验体,他便来到这个书中的时代,等待他的却是塌天大祸。
意识到角色身份顿觉宫寒,竟然倒霉到穿一个名存实亡且马上要完蛋的炮灰侯爷上,分析周围环境这显然进度还处在原书断更的最后一章剧情。
靖北侯嫡子苍凌,一个做事一根筋的书生,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被反派当球踢被主角当牛马使,满门抄斩全因为此人太过天真。
“你这是第几次找我了?”
苍凌舔嘴角吃了口冰水问,来到来了他总不能等着刀落脖子上,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
刘公公黄牙龇起:“三次了小侯爷,老奴知道您跪再久都不怕,但这皇上说了……欸!小侯爷?”
苍凌两条腿灵活得跟没在这儿跪过似得连滚带爬跑开一段距离。
刘公公保持微笑露出的一口牙顿时吃寒。
人跑出一丈外地又回头问:“马车在哪儿?!”,刘公公指了个方向,男人拔腿就冲。
“修安!”
修安是苍凌的贴身护卫,陪同他一起上朝,嗓门大得在弯绕的四方天里回音绵长。
“公子公子!我在这儿!”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前传来,紧接着一清秀的小伙入眼,对方见苍凌也是两眼泪汪汪,他领着苍凌到不远处马车处,苍凌上了马车就开始在脑子储存的信息里缕剧情。
靖北侯一家是因为牵扯上恒亲王案子开始走下坡路的,那他只要灭掉这个疑点苗头就能争取时间。
吩咐道:“你现在就骑马去找个隐蔽的角落,往侯府祠堂射一把火箭,记得要准,一定要确保祠堂烧了。”
修安听这大逆不道的话不由得转头,惊色道:“公子你?”
苍凌没空解释太多:“你只需按我说的做。”
修安看自家主子这么急也没多耽搁直接解马。
苍凌屁股没焐热又匆匆下车,驾马的一声修安在雪天里化成一道虚影。
人走后他才想起来回家的路还没问呢……
朱墙又长又高,苍凌贴着墙根走,时不时有墙围里枯树的雪掉肩上,走的双脚硬邦邦不见宫门口,倒像是走偏了。
苍凌扶墙走两步,咔咔两细微声,一看手里竟扒出一簇墙皮,脚下的路是小石子儿变多起来。
“好像是走错路了。”苍凌小声自言着,尖锐的男音突闯进来拨起他死沉的脑弦,那声音是从不远拐角处传来的,几道讥笑声穿透力强劲,他往前走着望去瞧见正有几个太监嘻嘻哈哈簇拥笑着,无人注意到墙角驻足的苍凌。
“小五子瞧你这怂蛋儿!”那老太监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边上人,自个儿往前迈了两步,“冲撞皇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被称小五子的太监四肢都伸进雪,他爬过去抱老太监腿,哭得伤心:“干爹救救儿子吧!”
他这一挪位钻空隙苍凌注意到一群暗红大氅中间竟有个白影,苍凌还没瞧清楚老太监圆滚的腰又遮住了视线。
老太监:“还不扶殿下起来?”
小五子又连滚带爬过去搀扶,等那白影拉长,老太监仰着嗓子叫道:“陛下有口谕,劳烦殿下再跪一会。”
白线缩短,边上几个小太监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老太监瞪了一眼才连忙捂嘴。
“陛下有旨,殿下清修圆满结束,稍整装后觐见——”老太监侧身摊手,“殿下请吧。”
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浮现在眼前,若非两道黑眉横贯在那里能看出是张人脸,不然真要让人觉得白日撞鬼了。
太监都背着苍凌,唯有那人面着他,不等那微弱的目光落在苍凌身上,白影又直直栽了下去,几人哄堂大笑。
老太监收回脚,蔑视道:“殿下啊,这身衣裳太旧了不适面圣。”
能被阉人随意欺负的皇子,一个人名在脑海晃荡,答案知晓前苍凌已经迈开步子。
踏雪步声入耳,那几人缓转过身,十几只眼睛猛睁大,一对对膝盖唰唰跪下去,老太监反应快端起讨好地笑:“奴才们见过小侯爷!”
苍凌弯下腰揽起地上人胳膊,那人抬头,一双乌亮的瞳孔映现,及时眼与眼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这双眼却没有一丝生气,平静空洞。
“多谢小侯爷好意。”
话说着要推开苍凌的手,苍凌哪让人得逞,直接拿出另一只手覆在对方手背,将人扶起,两人的手都没有温度,碰在一起像两块费力要溶解对方的冰块。
小侯爷将人上下扫视一番,看得跪着的几个太监费解,要是一般人这个举动像个风月高手物色猎物,而苍凌却像是在欣赏一样艺品。
苍凌则想的是,好比例!手长腿长!脸俊鼻子高!还没成年却只比苍凌矮小半个头,此子大有钱途!
半刻过去苍凌没有收回目光,周祈远瞧见对方嘴角慢扬起一个小弧度,对他很满意……?
“殿下久仰。”
周祈远没听明白意思,他二人什么交情没有,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就久仰了,还没想明白怎么回话只见苍凌掠过自己走向后面。
几太监都眯起眼仰望着。
苍凌:“刚听公公说六殿下这身衣裳不宜面圣?”
老太监愣了愣,宫里谁不知这位小侯爷是个后台硬且素爱仗义出手的主子,他急着开脱道:“没有没有,就是薄了点……天这么冷当然穿厚点好啊!”
苍凌偏头瞧了瞧,周祈远身上白袍一件,确实穿得单薄。
这年头宫里阉人都有大氅穿但一个皇子却没有,思来想去他摘下了身上的斗篷,“你的脱下来给我。”
老太监立刻脱了呈给苍凌:“奴才的东西脏,小侯爷不嫌弃就好!”
苍凌将其囫囵盖了身,把手里的给了老太监:“陛下要见人,你最好别在路上生事。”
老太监忙点头哈腰,跑过去给人披上,幸亏周祈远没有计较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好,他扶着人:“殿下随奴才走吧。”
等人影转弯走远苍凌才回头道:“叫小五子的送我出宫,诶这路雪真厚。”
小五子从地上爬起来擦手:“是是,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扫干净了!”
身后几个人连忙戴好帽子跪爬到路中间抡起袖子徒手扫雪,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苍凌不好惩罚太重,回头又记恨上周祈远像帮倒忙。
“我明儿还从这里走,没扫干净唯你们是问。”
“奴才遵命!”
小五子在前引路,绕几个弯苍凌终于看到出宫大门,好巧不巧乘上一位公公临时外出的马车,公公人面瘦两颧骨高高凸起,光看一张脸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太监。
“太医已经唤到侯府了,小侯爷要好好养着才是。”
苍凌见一个人就要在脑子里搜一遍,但因为排不上号不知道称呼对方什么只好点头:“公公有心了。”
此刻他还在为祠堂的事担忧,强按捺着浮躁,又努力理清事情前后,他这会儿垂着头分析,为什么苍凌会跪着?因为他为兄弟蒋文尘求情。
对方犯了什么事?对方要重审十一年前亲王周长峰叛逆一案,这无疑是质疑如今登基皇帝的路子,这案子谁触谁倒霉。
只能庆幸作者断更断的掐点,再晚片刻等皇帝亲兵进了靖北侯府,他回生十分钟就惨遭入狱,阎王爷瞧了都晦气。
“苍凌”这人物死板没趣但他爹有钱有势,这是目前角色唯一能让他欣慰的点。
老子苍竹作为南周唯二的兵主,建立的“赤风军”名声响彻天下,与边郡“玄羽军”并列南周雄狮,儿子苍凌从小养在上京,是昭帝牵制靖北侯的一条最有力的拴狗链。
靖北侯只一位正妻,夫人去世的早苍凌变成靖北侯唯一的寄托,苍凌在京中备受敌意,他做爹的已经错了儿子童年不想再错过下去,所以人拴在京中,好似皇帝养着的吉祥物,可镇外夷又可制上京权贵。
正想的投入不巧这公公是个爱搭话的。
“小侯爷一走皇上就见了六殿下。”
这人苍凌熟悉,六皇子周祈远,说起他的身世更是唏嘘,当朝皇帝正当年壮有五个皇子,一位公主。五皇子意外夭折,现存的五个皇子中最有歧义又没恩宠的便是六皇子周祈远。
但之所以熟悉——因为人家是大主角。
周祈远原本是昭帝亲弟亲王周长峰的独子,因为当初的储君之争亲王一党被废,为了保住昭帝大赦天下的“仁”名,还是六岁的周祈远便过继到自己名下。
苍凌与这位六殿下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私下却有朝臣说二人八字不合有过节,其实不难理解,苍凌是京都贵人,因为父亲缘故所有人都对他尊崇,他本人又是有些才华的,相比之下周祈远便像地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怎么看这两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节什么的实际是没有的事,许是因为蒋文尘这层关系,很多人下意识认为苍凌与周祈远是有私交。
苍凌:“皇上有挺久没召见六殿下了。”
公公笑,“这次蒋文尘惹得龙颜大怒,小侯爷何必趟这个混水?”
苍凌深叹一口气,“蒋文尘与我有三年同窗情。”
出于角色匹配不准确苍凌还是选择含糊这些敏感问题。
车夫招呼:“侯府到了。”
公公送他下车,苍凌道了句谢走进侯府大门,车夫给太监扫袍上的雪:“李公公怎么突然要送小侯爷?”
李权抖袖子笑说:“苍凌怎么瞧着不像要死的?…欸这怎地冒烟了?”
此刻侯府上空冒出一缕浓黑的长烟,府内人忙如蚂蚁搬家到处拿着水盆飞窜,到这浓烟直冲云霄苍凌一颗心终于装回肚子里,办完事的修安从小门偷溜到他身边。
大家忙的焦头烂额没人注意到门口回来的苍凌,片刻后一个手举两水盆的小厮忽然对着苍凌的方向停下脚,脸白了半张一腔颤音:“小侯爷……”
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门庭两侧齐刷刷站满人,一群人朱色底衫轻甲加身腰悬佩刀,两排人分别站好一人越众而出。
此人小眼睛薄嘴唇一看就是膈应的尖酸样,他对着苍凌敷衍行礼:“小侯爷好啊。”
修安冲在首问:“同知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路人以为您要抄府了。”
马双全歪嘴一笑握着腰上的刀道:“什么话啊,下官是奉皇上的命追查恒王孽党,这不得请小侯爷配合配合?”
苍凌面色平静做了个请的动作,红鹰卫直听命于皇帝,专门追查皇家事,与禁军并为皇帝效力。
他之所以要修安烧祠堂正是为了防这一茬,苍凌与亲王周长峰是完全没有干涉的,但这侯府里有人动过心思,祠堂作为严防的地方往往藏东西最是安全。
有人要借着周长峰一案降压靖北侯,苍凌为着蒋文尘求情,蒋文尘又是第一个要重查亲王一案的人,这两个莫须有的罪名加起来足够让皇上架空靖北侯。
马双全搜完两遍依旧没查到想要的线索,再留着目的太过直白,他哈着腰道:“职责所在小侯爷不要挂心,下官先退了还有好多府等查呢。”
苍凌拍拍马双全那只反复摩刀柄的左手道:“我听说林指挥使近些天进了些海人黑茶。”
拍的力度很轻但无形的压迫下马双全腰躬的更低,“指挥使早就想请您喝喝茶。”
苍凌放下手道:“好啊,同知慢走不送。”
马双全留下一队帮苍凌灭火带着其余的匆匆离开。
修安对着门猝了一口:“什么狗东西进来都嫌门槛脏。”
面上功夫也装了苍凌此时是真觉得一双腿胀痛钻心,弯腰揉膝盖道:“哪里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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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