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九看了看柳扶风,又指了指他手上的衣衫,示意他先换上山匪的衣服。
衣服有些短,在他穿衣服的空档,姜十九抬眼又将他瞧了个仔细。
柳扶风这人,看起来文弱得紧,十分清瘦不说,身量又很高,山匪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有些局促。
他穿好衣服,站定在姜十九面前,对视上她的眼睛,发现她正在打量自己,顿时有些拘束。
姜十九发现这张脸生的也挺好看,而且柳扶风还生了更好看的眼睛,清澈又雪亮。
姜十九愣了愣,不知为何,她脑子浮现出了大师兄简随之,一样的星眸夺目。
柳扶风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先移开目光。
姜十九插着腰,仰天冥思了一会,总觉得应该还缺少些什么。
她又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学着山匪流里流气的腔调道:“我觉得不仅是装束,我们的行为也要稍微符合山匪一点。”
柳扶风一脸匪夷所思,不知道她所说的行为符合,是不是要学着她的样子。
抛开他自身不说,此时的姜十九,其实不伦不类的样子远超于他。
被她扎得歪歪垮垮的头发,其中一只脚踩着一把缺角的凳子,空闲的另一只手正好放腿上支棱着,实在....一言难尽。
她又特意表现出来的轻浮的表情,柳扶风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满是迷惑,他轻咳一声道:“我不会。”
姜十九踩着凳子的脚放了下来,问道:“这需要什么会不会的,你假装自己是山匪就好了啊。”
柳扶风思忖片刻,微笑道:“可我们这个样子,山匪一眼就能辨出来。”
姜十九心中嘀咕,不像吗,不会吧,修真界不遵循换装即换人的逻辑吗?
她有些不确定,问道:“当真一眼就发现了?”
柳扶风点头:“当真。”
沉吟片刻,他又道:“若是要扮成山匪,我倒是,有一门手艺可以帮忙。”
“手艺?你会易容?”姜十九惊道。
这种好手艺,在哪里都是吃香的,她还没真正见过什么是易容术。
“就是一些小把戏,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就当是…当是你救了我的谢礼。”
他说得诚挚,倒是给姜十九整不好意思了,这人还没脱险呢,她就先安排了个手艺。
柳扶风说完,在袖子里捣鼓着,一个瓶子一个瓶的朝外拿。
等他摸出十来个瓶瓶罐罐后,姜十九咂舌,心道:“这是乾坤袖还是哆啦A梦的口袋,这么能装?”
柳扶风将这些瓶瓶罐罐摆放整齐,又找了把不缺腿的凳子,拿袖子仔细擦了擦,示意姜十九坐下。
姜十九当然是选择乖巧地坐了下来。
一来,她确实很想看看这易容术的效果;二来,在化妆师面前,她从来都是静若处子的模样。
眼前的手不停动着,柳扶风时而停下来端详一番,又继续上手,见他动作娴熟,姜十九更期待了。
“好了。”柳扶风站直身板。
姜十九正要站起来,却又被他按住了。
柳扶风看了看,觉得不妥,他试探问道:“你的头发,介意我帮你重新束吗?”
姜十九一听,不介意,她可太不介意了,于是她立马回:“怎么会介意?应该是多谢才对。”
柳扶风没料到她这样的回答,方知若是男子帮女子挽发,是有另外的含义在里面的。
就如同夫妻之间,丈夫替妻子描眉一般。
姜十九并不知就扶风的考量,她只知道,送上门的造型师,不用白不用。
柳扶风沉吟片刻,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根束带,走到姜十九身后替她挽发。
终于大功告成,柳扶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铜镜,递给了姜十九。
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姜十九眼睛一瞪,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那张脸也回了个鬼脸。
丑死了,但毫不夸张地说,这真的是换脸。
这张脸她还很熟悉,就是地上躺着的山匪的脸,她摸着脸赞道,“我一定得学这个手艺,这他妈简直就是仙术。”
柳扶风听她嘴里蹦出的词汇,尴尬咳嗽了一声,觉得这个夸奖,似乎有些过于热烈了。
就在他为他妈的和仙术这种词汇,糅杂到一起的夸奖表示新奇的时候。
姜十九开始扒拉他,正确来说,是扒拉他的袖子。
“你这是,要找什么?”柳扶风左手微抬,疑惑问道。
姜十九牵开袖子,将脸凑了上去,“我要看看你这内里有什么乾坤,它怎么能装进那么多东西,而且你想要什么,它都变的出来。”
柳扶风哭笑不得,道:“没有什么东西呀,就是我平时要用的,其他的也装不下了。”
姜十九不信邪,又将手伸进他袖子里掏了掏。
果然没有了!
柳扶风甩了甩袖子,表示真的再没东西,随后他又道,“你替我把着镜子一会,我也稍微伪装一下。”
姜十九应声,拿着镜子看他给自己化妆。柳扶风给自己化的时候,便更快了,姜十九都没看明白步骤,他就已经完成了。
如此,他们两个就成功的替代了角落的两个山匪。
两人趁着雨,偷偷溜了出去,本来已经打算好东躲西藏,可一路上都没碰见一个山匪影子。
姜十九蹲在一个草房后面,见柳扶风直愣愣站着,一把将人拽了下来。
“你懂不懂什么叫隐蔽?”
柳扶风学着她的样子蹲下,一脸无辜道:“不是易容了吗,为何还要东躲西藏?”
姜十九看着他脸上有些水渍,摸了把脸,感觉有些湿润,突然惊道:“妆不会花了吧,我们刚刚没有避雨。”
柳扶风笑道:“它不会因为一般的水消散,需要我亲自卸下来才行。”
“这么厉害?”
姜十九还是不太放心,问柳扶风拿了镜子,又照了起来,发现果然如他所说,并没有花掉。
姜十九将镜子还给他,道:“你会这么厉害的易容术,是以这个为营生吗?为何又被山匪劫了?”
柳扶风叹了口气,道:“我并非做这个营生,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姜十九心道:“第一次出远门就碰上山匪,这运气也够差的。”
随即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柳扶风无奈苦笑,“我是打算去凌霄阁求助的。”
姜十九一惊,去凌霄阁求助?
柳扶风继续道:“我们村子出了怪事,人越来越少,我听说修仙宗门平常也会应一些普通人的诉求,我就打算试试。”
“可是走到半道,突然就被山匪劫了。”
“其实我不是第一个出村寻求帮助的人,可惜出去的人,都没再回来。”
他又叹了口气,感慨道:“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都是被山匪劫来了。”
姜十九深以为然,不由将自己的遭遇也引用上了,也叹了口气:“是啊,吃着糕点,唱着歌,突然就被山匪劫了。”
柳扶风也道:“你也是独自出行,路遇劫匪吗?”
姜十九摇头,想起裴宴:“不是一个人,我有个武艺高强的…随从,现在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柳扶风思忖片刻,“有可能也被抓了呢?”
“不可能,他的功夫一等一的好,不可能被擒。”
他作为主角,什么战力,她这个作者还不清楚吗?区区山匪,怎么可能。
柳扶风却皱了眉,语气略显气愤:“若真厉害,却失手让你被擒,那你这仆从并不称职。”
姜十九哑然,要真是随从,自然不称职,但裴宴不是。
“没事,回去我就把他给发卖了,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姜十九附和道,毕竟正主不在,她怎么胡说八道都可以,出门在外嘛,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不过姜十九没打算说她也是去凌霄阁,这同被打劫,又目的地一致,还都关在一起,巧合真的挺多,让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随后两人合计了一番,觉得东躲西藏更引人生疑,倒不如放开了出去。
姜十九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柳扶风则默默跟在她身后。偶有迎头遇上的其他山匪,她就笑着点点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悠然地走了。
就在她认为自己伪装得十分成功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质问:“站住。”
姜十九脚步一顿,被发现了?
她转过去,试着学之前那山匪的语气,压着嗓子道:“咋的了?”
那山匪听她声音有异,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王二,你嗓子咋变得娘们唧唧的?”
姜十九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捏着嗓子道:“你才娘们唧唧的,老子这是上火了,嗓子疼。”
“你这火气够大啊,上火都上到喉咙去了。”那名山匪揶揄道。
姜十九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微恼的样子,“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山匪不怒反笑:“不是让你带俩人去乐呵乐呵,大当家等半天了,酒都喝光了,你带的人呢?”
姜十九和柳扶风皆是一怔,这要如何回答?
她眼睛一转,“那屋子里两个身体素质不行,到现在都没醒,我俩准备去别屋瞅瞅。”
“那你往茅坑走什么?”
姜十九看了眼那个被称为茅坑的地方,心中无语至极,谁家茅坑修那么大!
“哦,他去,他去,你没啥事的话,陪我走一趟,提两个人呗。”
姜十九朝柳扶风努努嘴,示意他先去假装上个厕所。
随后攀上的那山匪的肩膀,朝着反方向走了。
柳扶风朝后走了几步,又默默跟上两人的步伐,盯着姜十九攀上的手,一声不吭。
“哎,王二,你身上杂有味?”
姜十九大惊,连忙缩了手,又举手将自己闻了一遍,回道:“啥味?哪有味?”
那山匪个子不高,凑了上来,在姜十九脖子旁闻了起来:“香味,你身上有姑娘的香味。”
姜十九:“…….”
随即,那山匪一脸不怀好意,“你说那屋子的人没醒,莫不是被你老小子吃干抹尽了,没法交差,所以才去别的屋子提人的吧。”
姜十九心道:“你还真能替我找借口,都省的我瞎编乱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