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果有机会,拿到十二经脉图。”
温肃顿了顿,“有一件事可以让你知道,那十二经脉图和药物百草图都是由大端王朝一位神医所绘,不仅藏了宝藏的位置,还蕴含了她一生的医学所得,是温家医术的来源。”
“在喊着闹着要报仇前,你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二叔是想要当皇帝吗?”
静默了许久,温柳才道,“或者他身后另有他人?至少让我知道,我的仇人到底有多少?”
温肃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怜悯,“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当你有足够力量的时候,一定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你该死!”
温柳恨得给了他一拳,温肃躲不开,偏头吐出一口血来,嘴上却还在嘲笑,“小子,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果然还是个孩子。”
“若我是你,就杀了我,然后以此向徐家寨投诚,我看得出那大小姐待你不同,只要利用得好,以此为据点,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拥有自己的势力。”
“不!”
温柳冷冷看着他,“看在从前的份上,我放了你。”
“什么?”
温肃失声,怀疑地看了他半晌,嗤笑道,“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慈手软,这样可成不了大事!”
“你回去告诉我二叔。”
温柳没有理会他,只平静道,“不管他躲在哪里,藏在谁的身后,温家满门血账,总有一日我会找他清算,不死,不休。”
“至于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说着粗鲁地塞了一粒药进去,冷笑,“就当这颗药的报酬。”
“不过下一回,若你再落到我的手里,我会让你把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吐出来。”
“我保证。”
“什……么?”
温肃感觉到体内渐渐犹如万虫噬咬,然在骨缝之中又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力量涌起,驱散了四肢的瘫软。
“为你自己报仇。”
温柳靠近他的耳边轻道,“不要放过徐家寨。”
温肃震惊地看着他,忽而大笑起来,原来那小子比他想象得还要狠,无情无义,喜怒无常,果然是温家的种!
“我答应你。”
……
“快起来,我们今晚离开。”
温柳推醒了还在睡的谷冬笑,匆匆道,“那边桌子上有粥和馒头,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明天到了清河镇才能买吃的。”
谷冬笑揉了揉眼睛,边吃边看他收拾东西,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吃到一半,门就被人踢开了,徐雁带着人闯进来,一眼就看到温柳的动作,冷笑,“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打扰了这么久,是时候告辞了。”
温柳慢慢将包袱打了个结,站起身,“徐大小姐,我还要送妹妹去亲戚家,就不久留了。”
“什么妹妹,这是谷家大小姐吧!”
徐雁冷笑,“我说得对吗?温柳温公子。”
“……本来,我是想安安静静走的。”
温柳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徐小姐何必逼人太甚。”
“我只想告诉你,别把我当傻子。”
徐雁走过来,伸手摸上他的脸,眼中是势在必得,“温柳,我喜欢你,前面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肯心甘情愿留下,我徐家寨愿帮你复仇。”
温柳垂眸看着她触碰上来的手指,忽而扬唇一笑,“妹妹,你先出去,我想和徐大小姐好好谈谈。”
谷冬笑在外面团团转,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总之就看什么都满心烦躁。
外面守着的黑衣汉子们也不理她,相互之间挤眉弄眼,调笑不断,忽而里面传出徐雁的怒声,“你们给我滚远点!”
他们声音一停,到底大小姐的吩咐不敢不听,于是走到极远的地方,只不时往这边望着。
屋内徐雁手臂攀上温柳脖子,声音娇媚,“……温郎,只要你愿意,我是你的,徐家寨也是你的,宝藏也会是你和我的。”
“哦?”
温柳淡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温度,“徐大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温柳的?”
“在你给家父治病时。”
徐雁笑得得意,“我虽是女流之辈,但见识绝不输你们男儿,这毒医温肃的毒岂是那么好解的?你又这个年纪、相貌,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不是传闻中唯一逃出血案的温家二郎还能是谁?”
“谷家已经废了,那谷家小姐也对你没了什么作用。”
徐雁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可以帮你把她送走,然后,我们就去找十二经脉图……还有宝藏。”
“是吗?”
温柳垂下眼,“所以你才对我隐瞒了船上的伙药,从一开始你就想要她的命。”
“……别告诉我,你对她真动了心。”
徐雁轻笑,“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谷家收留你其实也是另有目的。”
“谷家……有个女儿嫁入了国公府,她所出的大姑娘如今是三皇子侧妃,他们所图甚大呢!”
她慢慢道,“而我不同,徐家寨只有我一个大小姐,无论有多少东西,日后都是我和我夫君的,更何况,我不仅仅是图财……”
“我是真的图你这个人。”
徐雁大胆而挑逗地抚上他的面颊,少年的眼神却仿佛凝结成了冰,没有分毫动容。
他也并没有做什么,挂在他身上的女水匪突然浑身一阵痉挛,接着不受控制地摔落在地,僵成了一团。
“我最讨厌别人打乱我的计划。”
温柳半蹲下来,对着满眼惊恐与不敢置信的徐雁道,“你该庆幸,谷冬笑没死,所以我也会留你一命。”
他伸手抽走了她怀中的绢布,“可是有时候,活着却并不比死了更轻松。”
“为……为什么?”
徐雁咬牙,从颤抖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为了,她,你真的宁愿……得罪,徐家寨?”
温柳顿了顿,忽而轻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许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站起身,神色淡淡,“我放走了温肃,你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迎接他的报复?”
徐雁的眼睛里终于露出绝望和恐惧,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兴起,竟成了毁灭全寨的祸端。
悔不当初。
谷冬笑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心中的郁气一起踢走。
忽然有人提起了她怀中的包裹,“走吧。”
“我们不留在这里?”
谷冬笑有些惊讶,温柳垂眼看她,“怎么?你很喜欢这儿?”
“不不不!”
谷冬笑连声否认,跟着他一路出了徐家寨,有些惊讶地发现竟没有一人阻拦。
“怎么回事?”
她小声问道,“怎么巡逻的人都没有看到?”她说着往旁边的哨楼看去,隐约有人影立在那阴影里。
“看来比我想象中要来的快。”
温柳将她的脑袋扭回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只管走就是了。”
谷冬笑最后回身看安静得有些不对劲的寨子一眼,然后被温柳塞进了马车里。
天亮的时候,两人靠在车厢里小睡了一会儿,谷冬笑先醒来,出去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回来发现温柳居然还没有醒。
她自己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目光就落到了他脸上,少年的五官清俊秀美,唇角微微上翘,看上去仿佛还只是个大一些的孩子。
原书中,他心机极深,手段狠辣,宁负天下人,又偏偏有极吸引人的魅力,总有人前仆后继为他赴汤蹈火,甚至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恨他怕他的人很多,但无论是谁,都影响不了他,他总是冷酷理智的做着自己计划好的事情,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分毫。
他的确是这样,所以才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把她推了出去,哪怕那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不该对他有所期待,更不该觉得自己能改变他。
她一定,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点。
“……看够了吗?”
温柳懒洋洋地睁开眼,嗓音有些哑,“如果你想报仇,现在正是时候,不用那样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你说什么?”
谷冬笑皱眉,觉得他情绪看上去有些不大对劲,伸手过去一摸,诧异道,“你发烧了?”
温柳偏头躲开她的手,有些怏怏,“死不了。”
“……怎么回事?”
到底狠不下心,谷冬笑翻过他后背,只见隐隐有血色从衣服里透了出来,惊道,“你的伤口裂了?”
“……嗯。”
温柳不以为意地合上眼,那日水下动作幅度太大,又浸泡了许久,刚刚愈合的伤口被扯开遭到感染,这几日又忙,顾不得上药,也难怪会发起热来。
“不用管它,过几日自己会好……”
他未完的话被谷冬笑的动作惊住,连一向懒散的眸子也瞪得溜圆,“喂,你知不知羞的,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能随便扒人衣服啊!”
“早看过了。”
谷冬笑恼怒道,“东西拿出来,我给你换药!”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温柳轻笑,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随手摸出一瓶药丢过去,“随便上一点,这药珍贵着呢,小伤用着浪费了。”
都这样了还小伤?
谷冬笑瞪他一眼,目光再落到后背时滞住,原本已结痂的伤口此时破裂发白,鲜红的血迹顺着裂口流了下来,这是那日下水救她才弄成这样的?
她握紧了药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从腰间抽出手帕,细细地擦拭干净后才开始为给他上药。
后背有些痒痒的,许是因为发烧,一些的触感都被放大了许多,也因此更能体会到那人的小心翼翼,温柳唇边含笑,看向窗外的天空,浅淡的金色渐渐淹没了灰白,世间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温暖而明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