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后,你便去金吾卫报道吧。”
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道,“耽罗国送了个公主来和亲,荣勤不在,你帮着安排一下京城巡防之事,不要出什么乱子。”
“是。”
“另外,西街坊市怪物之事有所蹊跷,朕怀疑谷家家主并没死,他的女儿在荣国公府,你借着荣勤的关系多注意一点,看能不能查出什么一二来。”
秦睿哲惊讶抬头,“……皇伯父?”
“我知你与荣家交好。”
大梁皇帝秦正孝道,“朕也不怀疑荣勤的忠心,可他把妻儿看得比朕的江山更重要,所以朕不能完全信他。”
“但你不一样,哲儿。”
他目光沉沉,字若千钧,“这不仅是朕的江山,更是秦家的江山,你现在要开始学着担起这份责任来。”
“无论是谁,先论君臣,再谈私交。”
“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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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秦睿哲烦躁的大叫一声,策马狂奔在城外空旷的野地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人不断在他耳边说,他会是将来的太子,是这大梁的主人,他总是嗤之以鼻,没想到今日皇伯父竟然明明白白的在以太子之责教导他。
可他何德何能?
他从来心无大志,只想找个喜欢的人纵情一生,玩闹到老,各项功课都不过马马虎虎。
皇伯父即使没有孩子,可宗室里还有那么多能干子弟,怎么就轮到了他?
还有……谷家。
他知道皇伯父手中有一支黑甲军,能探知许多外人不知的绝密,所以谷庄主还在的消息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是这样,那么冬笑……
他绝对不能让她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甩了身下马匹一鞭子,转个方向朝荣国公府奔去。
此时已经是年初二十,辜月凉正好过来给谷冬笑和荣勤复诊,便被留下来一起吃饭,荣国公府往日里也是随意惯了的,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于是大家坐在一起边吃边说笑,好不热闹。
秦睿哲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一景象,莫名地就升起几分委屈,仿佛自己被排挤在外了一般。
“睿哲你也来了?”
谷盼烟惊讶地起身招呼他,“快过来坐,吃饭了没有?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陛下给我派了差事,过几天就要去金吾卫了。”
秦睿哲握紧马鞭闷闷道,他其实没有吃饭,闻到香气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只是莫名的别扭让他不想坐过去。
尤其……
冬笑妹妹居然只是抬头笑了笑,并没有招呼他一起坐的意思!
温柳看了一眼那别扭的小王爷,又看了看旁边傻乎乎喝汤的丫头,忍不住勾起唇角,伸筷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她旁边碗里,轻声道,“不许挑食。”
“……哦。”
谷冬笑苦着脸拿起筷子,慢吞吞将萝卜放进嘴里,难闻的气味让她差点没哭出来,她就知道大魔王喜欢折腾她!
“笑笑姐姐这么大了还不吃萝卜!”
一旁乖乖吃饭的荣静茹看到后得意洋洋,“我最听话,我什么都吃!”说着,夹起碗里的萝卜大大咬了一口。
淋漓的汤汁滴到了衣襟上,还没等谷盼烟看到,旁边的温枞已经拿起帕子熟门熟路地帮她擦拭,而荣静茹也乖乖待着不动,大眼睛里都是甜甜的笑意。
连静茹宝宝都叛变了!!
秦睿哲心底更酸涩,当下什么都不想吃了,“夫人,国公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我这就带你过去。”
谷盼烟起身,又交待下人看着点女儿,然后亲自带着秦睿哲去了上房,推开门时到底迟疑片刻,“睿哲,国公他伤还没好,你不要跟他说太牵动情绪的事情。”
“是,我心里有数。”
秦睿哲漫不经心,待进去后才反应过来,他找荣国公干什么来了?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谷盼烟却不知道,见他今日格外严肃,还以为是什么正事,叮嘱了一句还特意退了出去,将房间彻底留给了这两个人。
“睿哲,可是陛下有什么要交待?”
见他始终怔怔出神,荣勤吃力地坐了起来,皱眉道,“还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没有。”
秦睿哲连忙否认,“只是陛下让我进金吾卫历练,所以我来跟您说一声。”
“这有什么,还特意跑一趟。”
荣勤松了一口气,笑道,“更何况我最近都当不了差,也带不了你。”
“……哦。”
秦睿哲闷闷道,荣勤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小鬼,其实你是来瞧冬笑的吧?”
“才,才不是呢!”
秦睿哲顿时脸红,“我是想来看看你,毕竟肚子破了那么大一口子,宫里陛下也不放心!”
“就当你是吧。”
荣勤没有戳穿他,只是笑道,“反正,我家夫人可是把这唯一的侄女儿看得极重,所以有些人可得加把劲儿啊,别以为有个娃娃亲的婚约就是万无一失。”
“……真有婚约?”
秦睿哲惊讶地睁大了眼,他还以为只是他们两个孩子的游戏之语,怎么两家大人真谈过这事儿吗?
荣勤回忆了片刻,肯定点头,“那时侯你娘还在,跟冬笑的母亲很投缘,又特别喜欢她,所以跟谷家说要讨她做儿媳妇,还送了她一块玉佩呢!”
秦睿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早逝的娘亲居然有这样的先见之明,惊喜道,“那不就是定亲?”
“也不算吧。”
荣勤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好像当时冬笑的母亲并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看两个孩子将来的造化,她们毕竟是江湖人家,怕高攀不上小王爷,你娘见她如此说,也就罢了,只说若是日后愿意,还是可以拿着玉佩来认这门亲事。”
既然这么喜欢,就该彻底定下啊!
秦睿哲扼腕,所以现在这门娃娃亲算不算数都取决于谷冬笑,定了跟没定一样啊!
“小子,干嘛这幅表情?”
荣勤好笑道,“难道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我当年追我夫人时可是信心十足,认定了她非我不可。”
他也想啊!
秦睿哲苦笑,可那温柳与她青梅竹马多年,又一路生死逃亡相依,他能清楚看出冬笑眼里对他的依恋,这让他还怎么有信心?
“冬笑还是个孩子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荣勤劝慰道,“她还不明白什么对她才是最好,若你真有意,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哥哥和相公终归是不一样的。”
“盼烟当年也有个对她好师兄,可最终还不是被我带回了家?”
他强调,“无论怎么看,你都比那小子强多了!又还有娃娃亲前缘,你放心,我和她姑姑都支持你!”
秦睿哲被他说得鼓起了勇气,“我明白了,之前是我想岔了,我不会放弃的!”
“这才对嘛!”
荣勤爽朗大笑,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呼疼一声倒回了床上。
等秦睿哲告辞出来,荣家人已经吃完了饭,谷冬笑端了碗甜汤过来,看得他大为感动,当下就伸手接了过来。
“冬笑妹妹,你真好。”
谷冬笑阻止不及,看着他喝了一口,到嘴边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那是姑姑给国公大人准备的……
“我就知道你最心细,不可能理都不理我。”
秦睿哲有些委屈,连酒窝都只剩下浅浅一点,“我今儿在外跑了一天,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当真的是又累又饿。”
“……要不,我去让厨房给你下碗面?”
谷冬笑试探性地问道,到底来者是客,她还是得礼貌一点。
“好!”
秦睿哲回答得很大声,他此时正因为荣勤的话信心大增,只觉得冬笑妹妹对他果然是关心又体贴。
谷冬笑只好去厨房给他端了一碗面来,上面还卧了一个鸡蛋,然后就看着他将就着坐在廊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当真是一个小王爷?
她托腮表示怀疑,怎么看怎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吃完了面条,看着她憨憨一笑,两个酒窝倒是又深又甜,“冬笑妹妹,你要不要去我家看平儿?”
平儿?
谷冬笑挑眉,秦睿哲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哦,平儿就是秦小二的那个孩子,是胡管家给取的名,希望他这一生都平平安安的。”
原来是他……
因为是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谷冬笑还真有点惦记,当下就点了点头,“好呀,我明天过去可以吗?”
“可以可以!”
秦睿哲高兴极了,当下又絮絮叨叨跟她说起关于那小孩的趣事儿来,谷冬笑渐渐听入了神,一时竟也忘记离开。
旁边碗里残余的面汤凝结出一层白白的油膏,过了许久才被人送到厨房去洗干净。
天气渐渐的和暖起来,等快到了上巳节的时候,姑娘们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斗篷,重新又开始争奇斗艳起来。
只除了谷冬笑。
不知为何,自从第一次月信之后,她的身体突然变得特别怕冷,辜月凉建议她平常多运动一下,说是等身体习惯药物的作用后就会没事。
于是秦睿哲隔三差五就跑来带她出去玩,有时候是去辜大夫那里,有时候也会去看看平儿,有时候还会带她去郊外骑马,让生性活泼的谷冬笑兴奋不已,几乎都快要忘记原书里这个少年将在日后要了她的性命。
反正她也不会嫁给他,交个朋友应该没关系吧!
她这么安慰自己,渐渐与他关系亲近了许多。
这一日,温枞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朝着里面道,“哥,你再不出来管管,我嫂子就要跟别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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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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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地主家的傻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