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冷,虽有阳光可以透过头顶的小窗照进来,可是却无法让一个高烧中感到冷的人暖和起来。
路惊云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独自生活的经验,推测楚辞暮如今的情况是由于受伤处伤口发炎而引起的高烧。他帮楚辞暮揉了揉各个关节,在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这是路惊云心中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搓了搓楚辞暮的关节处,之后伸手探了探楚辞暮的额头,手心里依旧滚烫的温度,和怀中人小声说着的冷,无一不在说明楚辞暮的高烧不但没有退下,反而情况愈演愈烈。
路惊云抱着全身发烫的楚辞暮,有些手足无措。此前他在门口向看守巡逻的狱卒询问过,能否提供一些金疮药,却被狱卒打了回来。
怀里的人温度始终不退,路惊云想了想,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他将楚辞暮抱到里面一些,将他放到了墙边,让他的头可以抵着墙,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楚辞暮盖在了身上,随后走到了隔间门口。
路惊云透过栅栏看着身前两侧,没有巡逻的狱卒。他想了想,得弄出一点声响将狱卒招过来。
路惊云返回隔间里,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有个不太靠谱的系统外挂,他在脑海中呼叫着系统,“系统系统,在的话帮我变一块儿石头出来,不需要太大,打到人身上能感到疼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路惊云眼前的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路惊云走过去捡起石头,看着隔壁隔间里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兄弟,真的对不起,但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便用石头瞄准那个人,心一横,眼一闭,朝着那个人扔去。
事实证明路惊云虽然身体素质差,但是扔东西准头高啊,只听“诶哟”一声,石头正中那人肩膀。
他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很快锁定了路惊云所在的方向,他快步走来,朝着路惊云大声说道: “诶,对面那兄弟?你是有啥子毛病撒,么得事情打我作甚?”
路惊云见之前的想法奏了效,故作生气地说:“嘿小弟兄,打你怎么了,我还没骂你呢!真是事儿多,我扔着石头玩,你偏在我扔的前面,不砸你砸谁?!”
那人也毛了,气得高声辩解说:“第一,我有名字,我叫包枣,第二,我特别大!”
路惊云听着那句“我特别大”,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抬眼打量了一下包枣,估计在狱中待的时间久了,瘦的颧骨有些突出,手脚都被铁链绑着,锁在了墙边,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大。
包枣听着路惊云的笑声,气得想要起身,却被身上的锁链又拉了回去。
这一阵的吵闹终于将狱卒引了过来。狱卒看着对峙双方又有路惊云,有点无奈的对他说:“又是你啊,我劝你现在别折腾了,留点力气给以后吧,之后可有你受的。”
路惊云见终于将人引过来了,也不管刚刚狱卒说了什么连忙开口说道:“这位大哥,我朋友他伤口发炎了,现在高烧不退,能求您给找点药来吗?”
其中一名狱卒有些动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按了下来,“对这些犯人心软就是让你自己遭罪。”
“我们没有权利去帮你们拿药。”他对着路惊云开口说。
路惊云慌忙接上话:“他可是皇上亲自下令关进来的,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担待不起!”
他看着那两位狱卒还是没有答应,“噗通”一声朝着他们跪了下去,“两位大哥,就当是我求您了,如果您不能帮我们拿药的话,将他的情况禀明圣上也可以的!”
那两人终是有些动容,答应了去拿些平常他们用的金疮药。
待到狱卒走后,路惊云朝着包枣鞠了一躬,然后走到栅栏前,向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次轮到了包枣不知所措,肩膀上被打中的地方也已经不疼了,包枣有些结巴的开口说:“你……你既然要……要道歉,那……那你打我干啥?”
路惊云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楚辞暮,转过头来对他说道:“我朋友高烧不退,我必须得做些什么引起那些狱卒的注意,我看了看周围距离,只有你离我最近,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隔壁的包枣探头看了一眼墙边的人,有些理解了,他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说:“他……能有你这样肯拼尽一切帮助他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我是包家庄的人,我家几代都种枣,娘希望我能将枣种的个头大味道甜,就给我取名包枣。”
“我自小跟着父亲学种枣树,学怎么料理土地,我父亲去世后,家里的田就都交给我来种,种出来的枣也确实又大又甜。”
“前些年的时候啊,我们包家庄被县令下令,负责种菜给皇家提供,我家的枣也是。”
“刚开始啊,我们把菜交给县令,那县令还会给我们赏赐。可是不知道咋了,慢慢的,县令要求我们上交的菜越来越多,平时种的菜根本不够上交,县令就罚钱,我们庄里欠下的钱越来越多。”
“再后来,县令借着视察的由头,来我们庄的田里巡视,恰好看到包老伯正坐在树荫下摇着草帽,于是便自以为发现了菜‘不够’的原因,抽刀径直向包老伯走去,抬手便砍下了老伯的头。”
“而我家也紧随其后被县令列为供枣不足的人,之后便是县令的百般刁难。”
“后来那县令说宫里有贵人,因吃了我家的枣中毒死了,我就被抓了起来,关到了这里,到现在也有几个年头了。”
路惊云听了他这一番话,感到有些震惊,如今外界对这位帝王的评价颇高,却不曾想竟然会如此肆意抓人。
“咳咳……你也是位可怜人啊。”一旁墙边的楚辞暮已经醒来,默默听着他诉说自己的经历。
路惊云看到楚辞暮醒来,有些惊喜,他急忙走过去,让楚辞暮靠在自己怀里,又伸手探了他额头,温度没有下降。
“暮暮,你再坚持一下,我刚刚求了狱卒找一些金疮药,涂上药伤口就不疼了,乖啊。”路惊云对着他温声说道。
不久,一个布质包裹从栅栏缝隙里扔了进来,路惊云将它打开,里面不止有金疮药,还有一些其他的药物和绷带。
路惊云有些惊喜的看着包裹里的东西,对着楚辞暮笑得开心,“暮暮,你扶着一些墙,我帮你涂一些药!”
路惊云用手指刮下一些药膏,轻轻抹在了楚辞暮的伤口上。楚辞暮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虽然未曾言明,但路惊云下手的动作还是更轻了一些。
待到伤口已全部抹好了药膏,路惊云轻轻的对着伤口吹了吹,“呼呼,吹一吹,就不疼了哦。”
楚辞暮刚笑起来,想着和路惊云说会儿话,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了有人在敲铁栅栏,转头一看,门口南宫浔一身红衣骚包的斜靠在栅栏上,见他转头,伸手招了招。
“好久不见呀,两位小友,怎的如此狼狈?”
路惊云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只要不遇见你,每天都很美好。”
南宫浔转着他那把扇子,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虽然呢,我也很想陪你们玩玩,但是无奈啊,我是奉命来提楚辞暮的。”
“只有楚辞暮?那我呢?”路惊云与楚辞暮对视一眼,连忙开口道。
“是的,路小友,只有楚小友哦~”
“那如果我非要你连我一同提去呢?”路惊云起身,护在了楚辞暮身前。
这时,南宫浔身边的一名侍卫碎步走上前,贴身对着南宫浔悄悄说了什么,南宫浔伸手将他推开几分,留下一句“那就这样吧,两人一起带走”便率先离开了。
身后的侍卫将狱门打开,正打算押着二人走,路惊云拍开了他们的手,缓缓扶起楚辞暮,对他们冷冷地说:“我自己有脚,会自己走。”
二人跟着南宫浔,一路来到了上次关押楚辞暮的暗室。
南宫浔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来吧,两位小友,那位在里面等着你们呢,记得好好享受~”
路惊云扶着楚辞暮,慢慢走进那个房间,他能够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他轻轻拍了拍楚辞暮的肩,“不怕啊,不怕,我在呢。”
李滇看着眼前两人腻歪的样子,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
“既然你非要陪他来,那就你先替他试试朕这儿新到的骨节鞭吧。”
语罢,李滇从身后桌子上拿起了一根骨节鞭,那鞭通体银白,隐约泛着冷气。
李滇随手在空中挥了几下,骨节鞭带起一阵风,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那域外使臣将它献给朕时,介绍说,此物是由上古神兽的脊椎骨所制成,因它附着神兽死前的不甘,故而表面附着一阵寒霜。”
那一鞭落下的时候,路惊云感到身前似乎掀起了一阵寒风。
“啪!”
一鞭子结结实实落在了楚辞暮身上。
刹那寂静。
路惊云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楚辞暮从身后转向身前,面朝着路惊云,将他牢牢的护在怀里。
路惊云赶忙去问系统,“系统,你有没有可以让我和他共享感觉的方法,两人一起承受,总比一个人扛着好一些。”
“……”
“抱歉宿主亲亲,我们没有这项服务。”系统回答道。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把我带到这里,说是可以帮助我,但其实你一点用都没有!”路惊云气得在脑中破口大骂。
那边系统好一阵沉默,之后略带些谄媚的语气说:“不过我这边可以帮您努力试一下呢~”
片刻之后,路惊云感到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知道大概是系统成功帮上了忙,他向着系统到了声谢,“谢啦,是我错怪你了,你还是很有用的嘛。”
“能帮到宿主就好。”不知是不是路惊云的错觉,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变得模糊了一些,但现下他无暇顾及这背后的原因。
李滇将路惊云捆在了一边,将楚辞暮还是吊在了十字架前。他似乎极度不喜楚辞暮的眼睛,随手拿来一个布条,将楚辞暮的眼睛蒙上了。
其后便像是发泄一般,用骨节鞭不停地抽在楚辞暮身上。道道鞭痕血迹交错,深可见骨,本应血流不止,却因为鞭上的寒霜附着在伤口上,从而滴血未流。
路惊云在一旁的地上咬牙忍着这样的痛苦,心中暗骂一句“内心阴暗的狗皇帝”。
李滇发泄过后,路惊云挣脱束缚,赶忙前去去把吊着的楚辞暮放下来。
李滇再次进来发现地上倒着的两人,正互相依偎着睡着,默许了此前路惊云将吊着的楚辞暮放下来的行为,又乐此不彼的再次将楚辞暮吊起来,换了一个刑具,在楚辞暮身上研究着它的新用法。
之后几天,三人默契的按着这样的顺序,一天天的循环了下去。路惊云也在照顾楚辞暮之余,努力借着系统这一外挂勘察着周围的地形。
朝堂上,文臣武将当朝激烈辩论,吵的李滇心烦意乱,却又无法命令这些个年龄可以当他叔叔的长辈滚出去,他坐在高位上,越想越郁闷。
路惊云算着这几日李滇都没有再来,楚辞暮也悠悠转醒,路惊云悄咪咪笑着和楚辞暮计划,“暮暮,我已经算好了周围的路线,我们出逃吧!”
楚辞暮看着他眼底的黑青和泛白的嘴唇,点了点头,也学着他悄咪咪笑着说:“好,我听你的。”
路惊云按着计划,在脑海中呼叫系统,“系统系统,到了你出手的关键时刻了!帮我把我的感觉屏蔽一下,我要带着暮暮走。”
“好的,宿主。”系统依着和路惊云之前的计划,用方法将他的感觉屏蔽。
路惊云感到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他习惯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的身体,半跪在了楚辞暮的身前,笑嘻嘻的说:“暮暮,你上来吧,我带你出逃。”
楚辞暮向前,顺着力靠在了路惊云背上,搂住了路惊云。
他看着路惊云用一块小石子塞到锁里面,用一个小瓦片的角卡了进去,向着两边转了转,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路惊云轻手轻脚的将锁取下,放到了地上。
按照之前看好的狱卒轮班时间段,路惊云背着楚辞暮,一路溜到了大门口。他们躲在门后的阴影里,等待着门口守卫换班。
守卫互换的时间,路惊云背着楚辞暮,趁着他们背过身来换衣服时,悄悄溜出了地牢。
等到再次全身沐浴到阳光中来,路惊云忽然有些想哭,他激动的说:“我们自由了!”
身后的楚辞暮也积极回应着,“是啊,我们自由了!”
一时激动过后,路惊云背着楚辞暮继续向前走,他知道,一旦狱卒发现他们逃走,必然会报给皇帝,到时候他们只能无奈再次被抓。
他们走啊走,从日上正午走到了日落西山,从地牢走到了一处森林里。期间楚辞暮提议他也走一会儿,让路惊云省着一些体力,用在其他处。
天彻底黑下来前,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不大,也不深,刚好能容纳下两人。
路惊云把楚辞暮安顿好,他出去找一些水和木头,所幸山洞下面就是一处山涧,路惊云折了一片大的叶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卷了起来,当做盛水的容器。
在回程途中,路惊云背上骤然一疼,他向前摔了个踉跄,心想,失去感觉的时间已经到了,现在痛感会慢慢传遍全身。
他一路连走带跑,喂了楚辞暮一些清水,便哄着他睡着了。
他在周遭捡了一些小木片和小木棍,拿了个尖状木棍钻着木桩,企图钻木生火,但失败了。
又拿着两个石头,企图摩擦生出一些火星子,再次失败。
路惊云有些无语,他是现代人,又不是原始人,在打火机遍地的时代,哪里会古法取火。
“系统,生火。”
很快,一个小火堆出现在了他们二人身边。
路惊云看着周围,找了一些石头挡住了大半洞口,就也回到了山洞,靠在楚辞暮身边睡着了。
夜半时分,楚辞暮被伤口疼醒,看着路惊云在身边,额头上出着冷汗,浑身打着战栗,不知是冷亦或是疼。
楚辞暮架着衣袖,帮路惊云擦了擦汗,又给小火堆中添了些木头,动作间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想到什么,便立刻噤了声。
不远处的皇宫里,李滇仍旧被困在文武之争的局面里,他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忽然身旁的贴身侍卫来报,“路惊云和楚辞暮逃走了。”
李滇瞬间就清醒了,他怕没有仙骨交给祭司而引起他的震怒,又怕二人被其他巫蛊之人带走加以利用,如果这样,那他这皇位可真就是坐到头了。
他立马下令,“传朕口谕,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二人带回地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历经艰难,这些天路惊云带着楚辞暮沿着森林里的小溪走,就快要离开森林回到熟悉的城外。
只是此刻天色已晚,太阳向着山边摇摇欲坠,路惊云提议,今日接着在森林中山洞里住一晚,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启程,傍晚便可回到家中。
二人在附近找了个山洞,其他一切照着前几天布置。在这几天楚辞暮的教学下,路惊云已经成功学会了如何成功获得一个小火堆。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面对面相依而眠。
轰隆!
扑棱!
楚辞暮看着洞口外,身旁的路惊云也被巨大的声响吵醒,他问了问楚辞暮:“暮暮,外面怎么了?”
楚辞暮摇了摇头。
不曾想下一秒,洞口的石头被一股气流击碎,碎成好几块来,砸向了二人。
“咳咳咳!”路惊云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灰,看到漫天灰尘中,那人一袭红衣,手中紧握着扇子。
“你们可真是不乖,让我一顿好找啊!”南宫浔的声音即使音调与往常相似,却也多少涵带着一些咬牙切齿。
路惊云没想到皇帝没有寻来,却被南宫浔先一步找到了。
“怎么是你?”
“既然两位小友不想多开心的过一段时间,那我便成全了你们!”
语罢,南宫浔双手结印,阵法牢牢将二人锁在原地无法动弹。南宫浔一手持扇,一手做法。
“啊——”
只听到楚辞暮痛苦的一声,随后便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紧随其后,路惊云感到全身一阵抽痛,似乎有人在用什么架着他的皮,却要取出他的骨。
法阵的光芒逐渐消失,南宫浔手中多了两团光雾,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二人,嗤笑一声便离开了。
路惊云强忍着没有摔倒下去,他恶狠狠的剜了南宫浔一眼,爬到一旁将楚辞暮抱在怀里。
在他意识消失之前,他死死的抱着全身颤抖的楚辞暮,贴在他耳边不停说着:
“暮暮不怕,阿云一直都在。”
大家久等,我来啦~
李滇的经历告诉我们,上班时要注意及时合理发泄出内心的气愤。
文中提到的各类古代技能请大家不要模仿,作者本人并没有熟练掌握(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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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废仙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