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在宁襄阳的带领下,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云锦城城门口。
漫天细雪下,既有远行客,也有归乡人,他们无一不在细雪中,眺望着城里。
有的人袖子掩着,不停地打着喷嚏,有的人被冷的直打哆嗦,他们看到方才过来的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露出些许羡慕。
“停下来。”
为首的宁襄阳一拉缰绳,白马将头一偏,乖巧地停了下来。她踏马而下,将马交到了侍卫手中,便走到后面,对他们说:“我们到了,前面就是云锦城。”
李乾元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那事不宜迟,我们也早早排队入城吧。”
宁襄阳听到“排队”,笑了两声,随后向他解释道:“若是外人进城,守卫定是要查一查这官籍文书,和入城缘由了。”
“可我们宁家的人不用,在进出这云水城的时候啊,宁家的这张脸和腰牌,有时候比官府都要快。”
宁襄阳解释完后,就带着一行人直直地朝着城门口盘查的侍卫处走去,走到他们面前,宁襄阳出示了宁家的腰牌,“他们是我随行的侍从和抓鸮影的同伴。”
那些人见到腰牌,对身后那些人看都没看一眼,贴着脸对着宁襄阳笑了笑,“原来是宁小姐,快请快请。”
“门口的,干什么呢?没看着宁小姐要进城吗,快放行!”
于是李乾元也“狐假虎威”了一次,跟着宁襄阳进了城。
途中不乏听到有人对他们的行径不满:
“我们辛辛苦苦在外面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伍,他们靠着一个腰牌便能进,凭什么?”
“凭什么?”刚对着宁襄阳笑完的丁三不屑地看了看说话之人,一身粗布衣服,上面打着许多补丁,裤子的长度并不合身,露出一截小腿。
反观刚刚过去的一行人,虽不说是锦衣华服,但也得体合适,一身气度更是不凡。
“有本事,你也去拿个宁家腰牌给我们瞧瞧。”
那人还想在说些什么,被后面的人拦了下来,“小兄弟,你不是附近的人吧?宁家的名声,附近的人无一不知晓啊。”
“宁家世代经商,却不似其他商贾一般唯利是图,反而一片丹心,从不赚既得利益之外的一分钱。”
“此前每每闹什么灾害,宁家都会收容灾民,是又出钱又出力啊。现在他们得此优待,都是之前攒下来的声望啊。”
“要我说,这官府当的,还不如宁家呢!”那人降下声来,悄悄地说着。
李乾元在路上走着,听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心想,如若这宁家真的像话里那般,我又怎会得到上下均不作反应的消息。
进城后,李乾元等人停下,想要向宁襄阳告辞,“已经打扰姑娘很长时间了,既已进了城,那我们便可自行去找客栈,就不再打扰姑娘了。”
“元乾兄不必跟我客气,最近南江闹饥荒,城中客栈已然满员,如若元乾兄不介意,可以先来我家中暂住一段时间。”
季康听着客栈,肉眼可见的丧了起来,又在随后听到可去宁家时笑了起来,他拉了拉李乾元的衣角,悄声说道:
“宁家人人家愿意收留我们,果真是如传言般心善。”
李乾元想到客栈满员,离开宁襄阳他们在此也无其他认识的人,住进宁家虽然调查麻烦一些,但终归有个住处。
他做出犹豫状,开口问宁襄阳,“我自是愿意的,可……你是姑娘家,带着我们回家会不会于你名声有损?”
宁襄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元乾兄别打趣我了,这些年我常去外面找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司空见惯的就是与男生同吃同住了。”
李乾元听到这话,就欣喜地应下了。
入住宁家,不可避免的会遇上宁家的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中,季康很幸运,被派出去暗中查探官府和商贾们是否还有存粮,而留在家中的李乾元,不停地被宁襄阳的父亲、兄长、母亲……问候。
几天下来,李乾元已经可以对答如流,机械般仿佛被人夺舍。
“你家住何方啊?”
“在下家住水云城。”——皇帝确实住在那,也没说错。
“如今年龄几许?”
“二十有七。”——太安二十七年,父皇可是在我出生那年改的年号。
“可否娶妻?可有婚配?”
起初李乾元被这问题吓到呛住一口,后来感受到大家没有恶意,也就回答了出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定下的婚事,在下莫不敢推辞。”——和皇后成亲时确是父母之命,政治联姻,相敬如宾。
是夜,被拉着陪聊了一整天的李乾元进屋就瘫坐在了床上,随后季康前来汇报查到的结果。
“公子,如您所料,官府确实还有些存量,但数量不多,符合现在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数额。”
“至于那些商贩,那可真真是存了不少,就我们这云锦城的大大小小商贩手里,少说也有这个数。”
说到这里,季康确认了一眼周围没人,张开手掌,比划了“五”这个数。
“多少,五万石?”
李乾元没有抬头,想了想,答了一个数。
不料季康遥了摇头,“您接着猜。”
“五十万?”这个数字把见惯了贪污的李乾元都吓了一跳。
季康点了点头,“没错,那些商贩手里的粮食确有这么多,这个数基本没差,我每个粮仓里都打开几个袋子看了眼,里面确实都是粮。”
“那……宁家呢,也如此吗?”李乾元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怕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所想的,也怕宁家真的怎么做。
“那倒没有,宁家也有存粮,但比起那些商贾,少了许多,仅有五百石。”
李乾元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许是害怕那个恣意潇洒的姑娘卷入这官场之争,自打派季康去调查,他这心就一直悬着。
李乾元想了想,吩咐季康说:“这两日你去帮宁家施粥,之后多在院子里转转,在大家面前混个眼熟,别让他们察觉到你之前去探查一事。”
季康点了点头,“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我的身手,自称天下第二,那可就没人敢说天下第一!”
次日,李乾元在宁家有些无聊,于是决定出门去逛逛这天下奇景——明月湖。
明月湖,顾名思义,形似明月自天边垂落,若只是形,还不足称奇,最奇就在这湖随着时节变化。
满月为圆,残月如钩,天上的明月每天都在变化着,这地上的湖也随着它每日变化着,形态虽变,变化之处却不露干涸景象。
传闻曾有仙人对湖举杯饮,望月寄相思,一杯浊酒,几分哀愁。他看着明月,想着故人,眼前的湖水却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他便言: 我有故人可追忆,明月四海无人依,世人托月寄相思,月亦相思何人知?
一语毕,便挥剑改山河,自那之后,仙人踪迹无人可寻,可那湖,却是真真实实的每日变着样。
李乾元来到此处,听着他们讲这样的传奇,只觉有趣,山川天定,怎会因一己之力而改变?如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我倒是还真想见见。
明月湖边是无名山,并非叫作无名,而是没有名字可以称呼它。
山前立碑,写下山名,这是一贯的做法,可偏偏这山,有灵性,不容许别人为它取名。那碑,立一次,失踪一次,人们深觉怪异,便不再强求为它取名,此后都以无名代之。
李乾元正玩的起劲,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鸟鸣,他离开了人群,走到边上。
“啾啾——”
那鸟稳稳地停在了李乾元的肩膀上,李乾元摸了摸它,“好久不见,小白。”
在小白后面紧跟着来了一人,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异色瞳,来人行了个礼,对他说:“属下随安,参见公子,公子,宁家出事了。”
李乾元一惊,“究竟怎么回事,季康呢,现在宁家情况如何?”
随安摇了摇头,“您吩咐我在暗处盯着他们,今日宁家像往常一样在各处都设了施粥棚,宁襄阳和季康去了北街道,季康正帮宁小姐撑粥,官府的人突然过来,说宁家私藏官粮,我听闻这个消息,便赶来找您。”
李乾元点了点头,便快步往回走,边走边吩咐随安:“一会儿我直接去宁家,你去官府附近看看情况,等我找你。”
说完,两人便开始赶路,李乾元此时庆幸这奇景基本上就在城中央,向着北街赶去,也无需太多时间。
李乾元走近宁家,不出意外,外面已经被官府看管了起来,官府军队在此,也无人靠近这里。
“这官府不管真正敛财的商贾,却关了宁家一家子的人,可真是有意思。”
李乾元看宁家得不到什么线索,便走向官府衙门找随安回合。
“这官府与商贾应是有勾结,个中原因目前还不明白,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南江的饥荒才能解决。我会找机会也被关进去,找宁家人了解情况。”
说完,李乾元侧身,径直走向了衙门,敲响了旁边的鸣冤鼓。
“南江饥荒,幸得宁家施粥相助,让百姓得以生存,放了宁家人!”
“狗官当道,收受贿赂,你不配做这衙门主!”
李乾元一番激动人心的说辞,终是敲开了衙门的大门。
门一开,他就看到宁襄阳穿得单薄,跪在院中,衙门主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你,嚷什么嚷,信不信老子抄了你的家!”
“宁家无罪!”
“既然你觉得宁家无罪,想来是与她一伙的,那就也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墙后的随安想要拔剑,李乾元微微地摇摇头,随后便跪在了宁襄阳身侧,冲她笑了笑,“襄阳,我来陪你了。”
“但使今朝同淋雪,你我也算共白头。”
提要改自“他朝若是同淋雪,你我也算共白头”
粮食数量不可代入现实,仅是查过历史数据后做一个夸张处理,贪的真够多的(指指点点)
李滇出生进度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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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旧梦前尘·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