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然想了又想,连陶安陵开头的几句问候都没有听清楚。但陶安陵惯会做人,纵使心里不悦也不会表露出来。
陶安陵继续温柔问道:"安然,可是在想明天成亲的事情?"
面对这样表面温和的陶安陵,陶安然选择从心。那就是继续苟着,等离开京城这个熟悉陶安然的环境时再慢慢改变。一切以谨慎为主,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陶安然又不想成为陶安陵安在镇北王府的探子,毕竟他又不傻,非要找死。又不能得罪陶安陵,又要拒绝他,陶安然有点头秃,但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陶安然把脸憋得通红显示成害羞的样子,然后用略带欣喜的口气说道:"是啊,哥哥,我明天就要成亲了。"
陶安陵感觉不对,之前不是一提起成亲都是害怕畏缩的样子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疯子。
"安然,你想开就好。毕竟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虽然都传言镇北王爷身体有恙,但你可要好好的。"陶安陵说完似是有些懊恼自己失言,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安然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陶安然露出理解的表情,立刻接道:"哥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的意思。虽然都说镇北王爷不好,但我知道王爷一直守卫西北边关,不知打退了多少犯边的敌人。京城里的人只关注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私事,又哪里注意到他是个英雄呢!"
陶安陵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懵然。这和他想到的不一样啊。按理说,陶安然不是一提到镇北王就应该露出害怕畏缩的样子吗?这是京城里的常态。哪个大家闺秀名门哥儿面对镇北王不害怕。那是京城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所以说,陶安然这个自豪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在多年的修养让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他略带欣慰地说道:"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所以心里有些担忧,但现在我就放心了。"
陶安然同样回他一个笑容,"都是哥哥开导的好。"
陶安陵脑袋上冒出个问号。我说什么了?竟然让你从对镇北王的态度从害怕变成了自豪。
不过好在很快陶安然就给了他答案。
陶安然继续说道:"我之前一直害怕,但听哥哥说了镇北王的事迹,才知道王爷一直在西北军中有多辛苦,有敌人时总是身先士卒,斩杀敌人众多。这样的王爷真是个大英雄。"
说完这句话后,陶安然还配合地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陶安陵继续问号脸,是我说的吗?我当时是这个意思吗?好像不是。我和你说镇北王的事情,意思明明不是这样的。
镇北王一直在军中,那是和一群汉子整天呆在一起,说明镇北王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杀敌的时候冲到前面,那是鲁莽。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身为统帅更应该坐镇指挥。斩杀敌人众多,更是应证了镇北王噬杀的传闻。
陶安陵现在有点一言难尽,更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安然,我悄悄告诉你。那天我在你房里不小心看到了一幅画像。上面画的人好像是梁王吧。"陶安陵看到陶安然听到这话变了脸色,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出了点差错,但现在看来一切依然在掌握之中。
"梁王与镇北王是兄弟,更是有几分相像。而且梁王温文尔雅,与镇北王更是不一样。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给我听。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强颜欢笑。"
陶安然心里感叹,这里果然不愧是权谋文的世界,看这字字诛心的。这里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恐怕会以为陶安然欣然接受与镇北王的婚事,是拿镇北王当成梁王的备胎了。
就算是原身陶安然听到这话,怕是也要趴在陶安陵身上大吐苦水了。本来没有什么的小心思,也会被陶安陵这句话点燃了。然后再一步步被诱导,走进陶安陵设计的坑里,为他卖命。
可惜现在的陶安然已经不是之前的陶安然了。
陶安然看着好整以暇的陶安陵,他羞涩一笑,"哥哥不要再取笑我了。京城谁人不知哥哥才貌双全,而梁王也是英俊潇洒尚未婚配。安然觉得哥哥与梁王正是相配。安然也只是有次外出碰到了梁王,然后只是惊艳于梁王的玉树临风,一时手痒临摹了一幅画像。碰巧那副画像前几日不小心毁坏了。希望哥哥不要怪安然唐突了。"
"之前在宫宴上见过镇北王,安然反而更喜欢镇北王身上那种幽深的独特气质。之前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传闻而害怕。不过经过哥哥劝导,安然重新认识了镇北王,也有信心与镇北王一起过日子了。谢谢哥哥。"
陶安陵看着面带微笑的陶安然,他知道这次算计失败了。他辛辛苦苦为了梁王的大业想要安插探子,探听镇北王府的情报。他认为懦弱好掌控的陶安然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先斩后奏断了陶安然拒绝的可能,先毁了他的清白。
谁知到了最后,反而被陶安然反手一击,功亏一篑。就是不知道陶安然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若是故意的,那他之前一直都在看自己笑话。但镇北王疯癫的传闻可不仅仅是传闻。他可不相信有人愿意真心嫁给镇北王。所以陶安然是无心的吗?
陶安陵思量着,罢了,一计不通,再想一计就是。就是时间可能有点来不及了,自己得再早点做准备。
陶安然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才终于看到陶安陵起身准备要走人了。他连忙起身送一送。
陶安然象征性地跟着走两步,就听到陶安陵客气地说道:"安然,不用送了。明天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了。到时候有你忙的,你要好好养精蓄锐才行。而且明天府里忙碌,我要招待客人。我估计也没有时间和你说说话了。我就先在这里祝你和镇北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陶安然巴不得他赶紧走,自然是微笑应下。"哥哥慢走。明天要辛苦哥哥了。哥哥回去也要好好休息。"
陶安然送走了陶安陵,而且也没有傻乎乎的答应他去做探子。虽然过程有些考验演技,顺便对反派无脑吹了几句。但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陶安然根本没有心里负担。解决了一直担心的事情,此时陶安然真是无事一身轻,整个人都放松起来了。
不过陶安然不知道,在他与陶安陵谈话的过程中,在墙角奴仆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人正把他们谈话的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然后不消片刻,这些消息就到了镇北王的耳中。
镇北王府的书房里,萧景瑜正在练字。他一边听着影三从陶府传来的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他似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许久没有回应。影三恭敬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虽是早秋,但书房里依旧气氛沉闷。
又过了许久,一篇《心经》终于誊写完毕。萧景瑜放下毛笔,欣赏了一番自己写的篇章。似乎是心情不错,萧景瑜终于大发慈悲地说了句"下去吧"。
影三不敢耽搁,迅速消失在书房里。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早已汗流浃背。萧景瑜从少年时期就组建了属于自己私人的影卫。影卫区别于明面上保护镇北王的人马,主要用于刺探情报、暗杀和跟踪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影三是其中的一员,了解过镇北王不为人知的多面,纵然知道镇北王不像传言中那样凶残,但也依然畏惧于这个男人的权威。
书房很快只剩下萧景瑜一个人,但安静的气氛一如之前。萧景瑜又欣赏了一番誊写的《心经》,然后拿起写好的《心经》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慢慢在火舌中焚烧成灰。他的眼中似有深渊,火光映照眼眸,也照不进深处。
萧景瑜想到影三模仿着陶府里陶安陵与陶安然的对话。他对陶安陵的算计不感兴趣,事实上想要算计他的人多了。如果真的胆敢对镇北王府做些小动作,他不介意剁掉这些人的手。与此对比,萧景瑜倒是对陶安然有些兴趣了,他那尚未过门的哥儿王妃。
萧景瑜不期然地想到,当时他们在宫里的缠绵。那个哥儿身上的清香,以及身上顺滑细腻的皮肤。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还在回味当时的感觉。只可惜,当时他身中迷药,神智有些不清醒,对于他那位王妃的长相倒是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相貌算是清秀。
萧景瑜自嘲地笑了两声,不管陶安然说的话是真是假。等进了这镇北王府,只要他安安分分地不惹麻烦,萧景瑜不介意让他一直保持王妃的荣光。
至于当时到底是中了谁的算计,萧景瑜心中也有几个人选。老实说,这次算计对他来说,除了多了一个王妃外不痛不痒。他早已声名狼藉,也不在乎再被多泼些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