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果!我的灵果!”
清远君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苦培育而成的灵果正快速地萎缩干瘪,整棵碧苍灵影树在逐渐地衰败,树身上的暗蓝色幽光渐渐地暗淡,树叶不再繁茂,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他厉目圆瞪,难以平复内心起伏的滔天怒火。其实,他的心中已有些许的猜测,碧苍灵影树之所以会出现问题,可能在于这一次的树肥发生了状况。
至于是何种状况,他要亲自去探查一二。
于是,清远君移步瞬影,须臾间人便从主峰上闪现到重森密林之中。
重森密林的上空盘旋着成群的雀鸟,仿佛在天幕之中铺展开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四周的空气充满躁动,一丝不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牵绕在他的四周。
一切,都充满了不详。
“师尊。”
肆道人意外地撞见清远君现身于重森密林,连忙迎上前躬身作拜:“弟子恭迎师尊驾临。”
平日,师尊从不过问外门之事,一切事宜皆交由他来处理。可为何师尊今日会亲临重森密林,难道是他哪里做的不对?
肆道人不禁在心中暗忖着。
“阿肆。”
清远君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光凝在肆道人的身上,开口道:“为师问你,外门之地有何异状?”
肆道人连忙回道:“师尊您放心,不曾有何异状,一切都顺利。”
“放心?顺利?”
闻言,清远君面色冷肃,双眉紧蹙,厉目凝在肆道人的身上,激得他浑身一颤。肆道人抬眸,目光与清远君射来的视线撞在一起,瞬间便感受到清远君眸光中暗藏的浓烈杀意,那双藏在袖袍下的手不自觉地发抖,额间不由得冒出冷汗。
瞬息间,一股强大的威压自上而下向他压来,宛若一座大山镇在他的身上,使他无法抬头。
“为师再问你一遍,外门之地可有何异状!”
声若洪钟响彻在他的头顶,充满十足的压迫感。
“师……师尊。”肆道人喉头滚动,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液,声音颤抖,道:“弟子……弟子发现青萍想闯外门之地。不过她已经被弟子处决了。”
“青萍,是谁?”
清远君的眼里满是淡漠,丝毫不将任何低阶弟子放在眼里。
肆道人忐忑回道:“是……是上一届新入门的弟子。”
清远君评价道:“不过蝼蚁尔尔。”
“是……是。”
肆道人默默地感受着来自上方的威压正在不断地削弱,杀意也渐渐地收敛,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正暗自庆幸时,无意间瞥见清远君乌黑的发丝间忽然冒出一根根苍白的银发,不过片刻,一头乌发转眼变白。
下一秒,清远君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孔上开始生出一道道皱纹,光滑红润的脸上布满一块块老年斑,而那双深褐色的瞳孔仿佛被蒙上一层风霜,被洗成银灰色。
肆道人亲眼目睹他的师尊正在快速地衰老!
他骇然地望向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语无伦次:“师尊,您……您究竟是怎么了!”
清远君这一次出关,修为境界臻至渡劫境,肉身早已超脱生死,不老不死,为何一息之间竟如此苍老?!
风林呼啸,沙沙作响。
那漫天的雀鸟凄婉哀绝地嘶鸣着,听得人毛骨悚然。
面对着清远君咄咄逼问,肆道人此刻也说不清道不明了。在他看来,今年与往年并无不同,他一如既往将那群落选者投入白骨坑中,只等他们自相残杀、互相啃食。
如论变数的话,那就是青萍了。
可青萍不过是一名低阶弟子,她有何能耐能救得了白骨坑里那两百多名的落选者?而且青萍的躯体早已被炸烂,根本就无法成活。
不,不可能是她。
但如果不是青萍,那又会是谁?谁才是那个变数?
肆道人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圈,唯一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谢孚遥,那名让师尊动了要收为亲传弟子的少年!
“阿肆,如你无任何欺瞒为师的地方,那么异状此刻就在白骨坑中。”
清远君挥出手中的拂尘,化出一股巨力将那扇石门轰开。
“为师决定亲自下去探查一二。”
说罢,清远君纵身一跃,身影化风转息不见。
“师尊!”
肆道人站在洞口,垂眸往下望去,那仿佛是一张深渊巨口能将人彻底吞噬。这一刻,他竟生出了一丝胆寒,人站在洞口前踌躇不前。
另一边,清远君缓缓地落地,此刻正身处于一片漆黑之中。他凝神感受着四周的异状,静听着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声响,微不可察。
“嗖!”
刹那间,类似利箭离弦之声传来,一枚尖刺擦着他的脸颊快速地闪过。紧接着,脸上便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一股热流从伤口上缓缓流出。清远君伸手揩掉脸上的鲜血,眸间忽然一顿,迅速地撤身躲开。
在黑暗中,由于目不能视物,他只能通过直感去判断。周围仿佛有利刃不断地擦过他的身躯向他攻来,先是划伤他的脸颊,然后划破他身上的道袍。最后一枚竟然刺穿了他的手臂!
“何方宵小!”清远君高声厉喝:“速速出来受死!”
他往上掷出一张符箓,化出一轮光环照亮坑洞。在亮光之下,一切鬼祟将无所遁形。他瞧见数十枚白骨刺正面朝他袭来,右手甩出拂尘将骨刺给挥开。
他瞟了一眼那些骨刺,发现它们是取自于骸骨的不同部位,有手骨,有腿骨等等,而且白骨的一端似乎被人特意打磨成尖刺状,堪比利刃般锋利。
“究竟是谁!”
清远君扬手挥出一招攻击,将侵袭而来的骨刺原路打回。一根根骨刺撞击在石壁上,击起一波又一波的污尘。只见在漫天的尘埃之中,一名少年的身影若影若现。
“是你。”
清远君凝眸望向那道身影,脸上的表情甚是惊愕:“你居然没死!”
“是我。”
谢孚遥从尘埃之中飞冲而出,匕首寒光出鞘,如迅雷一般在清远君的眼前划过。清远君快速地反应过来,手中的拂尘一转,白色的尘穗立即缠住谢孚遥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进攻。
“你想杀我?”
清远君打掉谢孚遥手中的匕首,脸上浮现出傲慢之色,道:“区区小儿,就凭你?”
谢孚遥旋身一踢,踹中清远君的腹部。他趁着对方躲闪之际,拿出骨刺划破尘穗,将右手从中挣脱出来。
“就凭我。”
谢孚遥拾起地上的匕首,反手御在胸前,脸上扬起自信的笑:“虽然眼下我无法杀死你,不过拖住你也绰绰有余。”
“狂妄至极!”
清远君怒斥,趋动体内的灵力集中在手中的拂尘上。白色的尘穗在他的驱动下快速地疯长,一根根白色的纱线汇集成一帘纱幔朝着谢孚遥的所在之处奔袭而去,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团团围困住。
谢孚遥左闪右避,身姿敏捷地在漫天飞舞的白色纱穗之中穿梭来去,徒手挥起匕首挡住一**的攻击,用尖锐的锋刃划破四周聚集而成的纱幔。
然而,越是划破纱幔,它越是疯狂地猛长。谢孚遥发现拂尘上的纱穗疯长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逐渐超过他清除的速度。下一瞬,冲天的纱幔如汹涌的浪潮冲来,铺天盖地地将他袭卷。
他的躯体被纱幔束缚住,犹如一只巨型的蚕茧,只余一颗头,一双手脚露在外面。
清远君闪现至谢孚遥的身前,苍老的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痴迷地盯着谢孚遥的眉眼细瞧,喃喃道:“像,仔细一看更像了。”
他靠近谢孚遥,声音半是蛊惑半是诱哄:“你如果肯拜我为师,那么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本尊既往不咎,如何?”
“呸!”
一口清痰喷出,打得清远君一个措手不及,正中他那张暗沉衰颓的老脸上。
清远君伸手抹去脸上的脏污,怒目瞪向谢孚遥,怒斥:“臭小子!本尊给你活路你不走,既如此,那去死吧!”
说罢,缠住谢孚遥的纱幔开始用力地收紧,紧紧地勒住他,仿佛要将所有的内脏都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
谢孚遥咬牙,露在外面的双手正激烈地挣扎着。
如果有剑就好了!如果手中有剑他就能破了这缠人的东西!
心念意动,他转眼便瞥见不远处插在地上的一把桃木剑。那是一把满是血污的剑,饮过原主的鲜血,充斥着杀伐之气。
那是阿苗的剑!
谢孚遥放出灵识,趋动着那把桃木剑。只见木剑从地上拔出后径直朝着谢孚遥的方向飞来。经原主之血开过刃的木剑,剑身被染上一层祟气,又因长期被困在白骨坑中吸食了大量的杀戮之气,已经沦为不详之物。
这恰恰与他相配。
谢孚遥操纵着木剑,划开缠绕在周身的纱幔,宛如破茧而出。凛厉的剑风荡过,瞬间便将疯长的纱幔全部清除。
清远君收回拂尘,看着尘柄上光秃秃的尘穗,脸色一沉。
“你与东陵谢氏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