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被扶到溪边蹲下,弯腰掬起一捧清水冲洗着被花粉感染的双眼。清凉的水流一入眼,瞬间抚平了眼眶里的灼热,带来一丝丝凉爽的舒适。
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清澈的溪水在月光之下流动着绸缎般的光泽。
青萍扶着阿苗坐到不远处的树下,手里拿着一块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湿透的脸。
“眼睛还疼吗?”
阿苗的声音带着沮丧,精神恹恹:“嗯,还有点疼……”
“都是我的错!”青萍的心里过意不去,主动开口:“有什么药草能让你的眼睛好起来?你尽管说,我一定帮你拿!”
“有的,但是太危险了。”
“你还没说,我怎么知道它危不危险?”
阿苗见她如此的执拗,无奈地叹气,淡声道:“我曾在阿爹的手札里见过一些关于沧澜界的事。其中提到百潭渊沼边出现的巨王毒花。”
青萍焦急地问:“可是我们遇见的那一株?”
阿苗点头,接着道:“巨王毒花只有当人靠近时才会开花,开花的瞬间会喷出大量的花粉,吸入过量会使人猝死。不过,在巨王毒花的附近还生长着一种植物,叫做紫叶罗,它们是巨王毒花天然的克星。”
青萍听后立刻站起来,兴奋道:“那太好了,也就是说,拿到紫叶罗就能治好你的眼睛,对吗?”
阿苗叹道:“算了,我们才从巨王毒花那儿逃离,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回去涉险。”
“怎么能算了!”青萍激烈地反对,声音颤抖:“你的眼睛,是因为我才看不见的!”
阿苗沉默,难过地垂下头,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去送死。”
“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青萍不管身后的阿苗是如何地呼唤她,头也不回地直接转身跑远,留下阿苗孤零零地守在树下。
夜风轻拂而过,如轻柔的薄纱,软软地拂过她的面庞,携着一股淡淡的草木芬芳而来。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阿苗侧耳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想应该是去而复返的青萍。
“我拿到紫叶罗了。”
青萍高兴地从怀里拿出紫色的药草,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拿到了?”阿苗惊讶:“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为了不让阿苗担心,青萍向她隐瞒了她所遇到的危险,只报喜不报忧道:“没有,很顺利。”
她见阿苗似乎仍在疑惑,于是开口催促:“你的眼睛不想要了?别磨磨唧唧了,快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把紫叶罗碾碎后敷在眼睛上。”
青萍依照阿苗的指示,找到两块石头。她将紫叶罗放在其中一块石头上,然后拿起另一块碾在紫叶罗上。碾碎后,她从石头上抠起药渣,涂抹在阿苗的眼睛上。
她用力地从外衣上扯下一块布条,去溪边洗干净,拧干后,缠住阿苗的眼睛防止紫叶罗从眼皮上掉下来。
忙完后,青萍从地上捡起树枝堆在一起。
“你有办法生火吗?”她问。
阿苗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她:“我的符箓都在里面收着,现在我看不见了,你帮我找找看。”
“是什么样的符箓?”
“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描绘,画得很像火焰的那张。”
青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打符纸,一张张地看过去都觉得像鬼画符。
“我看不懂,你来吧。”
青萍挑出几张看起来有点符合描述的符箓交给阿苗。
“可我看不见。”
“我可以帮你看。”
阿苗先是抽出一张黄符,催法施诀。黄符瞬间结出一块小小的冰晶,冰晶上散发出一丝丝淡淡的寒气。
“这是冰符。”青萍陈述道。
然后,阿苗再抽出一张,符箓化出一道微弱的闪电,围绕在符纸上。
“这是电符。”
她又接连试了几张,抽到风符,水符,直到最后才抽中火符。
只见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符纸上跳跃着。
“有火了。”
青萍高兴地鼓掌,赶紧握住阿苗的手移向木堆。符箓上的火苗将木枝给点燃,火光瞬间将四周照亮。
青萍夸奖道:“你挺厉害嘛。”
她挑出一根树枝串在已经处理好的水鸭子上,然后架在火堆上烤。
“哪里哪里。”阿苗谦虚道:“我这不过是些皮毛功夫。如果是我爹,刚刚使出来的威力绝对比我要更强。”
“你见过你爹吗?”青萍问。
阿苗摇头,表情茫然:“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他。”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关于你爹的事情?”
“当然是我娘告诉我的。”
提起杏娘,阿苗的脸上忍不住地浮现出笑意:“我娘啊,经常对我说我爹是一位很厉害的修士。是一位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大修士!”
“难怪你也这么……”青萍小声地嘀咕。
“什么?”
“没什么。”青萍连忙转移话题:“那你娘呢?她也是一位修士吗?”
“不是哦,我娘只是普通人。”
阿苗背靠在身后的树干,声音清亮地响起:“对我来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青萍默默地听着,忍住眼里的泪意,声音干巴巴地说道:“真羡慕你。”
阿苗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情绪,自顾自地问:“那你爹娘呢?他们为什么让你去当小偷?”
“我爹,我娘……”青萍的声音哽了哽:“他们都不在了。”
因为战乱,一场大火将她的家园都烧光了,她的爹娘为了保护她都葬送在火海里。
从此以后,她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一个人四处奔波流浪。
火焰轻舞,燃烧在木枝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啪嗒”响。
一股烤鸭的醇香顺着风扑鼻而来,勾得人馋心大动。青萍默默从烤鸭身上掰出最肥嫩的鸭腿,递到阿苗的面前。
“鸭腿,烤好的。”
阿苗只闻到一股熏烤的气味飘散在她的鼻尖。她道过谢,摸索着接过,然后咬了一口,鸭肉还未咀嚼几下就被吐了出来。
阿苗苦着一张脸:“啊……好难吃。”
肉质干柴,味道寡淡。
“凑合着吧。”青萍淡定地一口咬下,吞进肚里。
阿苗忍了忍嘴里的那股鸭腥味,屏住呼吸咬牙吃了下去。
天边,月华隐去,白日升空。
当阿苗醒来时,她发现她整个人横躺在地,头枕在青萍的大腿上。
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条小溪,不是那棵树,也不是远处的芦苇丛……
而是青萍这张沉睡着的脸。
此时,青萍的双眸紧闭,轻盈的风吹拂起她的发丝,轻抚着她的脸颊。她仿佛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嘴角微微地翘起。
阿苗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突然,青萍醒来,垂下目光,不解地看向阿苗的手,出声:“你做什么?”
阿苗尴尬地收回手,替自己辩解:“我帮你整理头发,你的头发勾在脸上了。”
青萍的注意力却放在她的眼睛上,欣喜地问:“你能看见了?”
“嗯,紫叶罗很神奇,经过一个晚上就起效了。”
“太好了。”
青萍听后松了一口气,身上仿佛卸下了重担,整个人变得松快了起来。
两人简单地收拾过后,开始讨论该怎么抓捕“影风鸟”。
因为今天是秘境试炼的最后一天。
“据我观察,影风鸟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它第一次出现在芦苇丛上,第二次出现在巨王毒花上。麦黄色的芦苇花序,鲜红色的巨王毒花,它们的共同点都是颜色鲜亮。”
随即,阿苗便想到了一个抓捕计划,向青萍娓娓道来:“我们可以用朱红色的石楠球果一点点地引诱它出现,然后,诱使让它自己跑到陷阱里。”
“可是,‘影风鸟’来去无踪,你怎么能确保它被石楠球果吸引后,会自己乖乖地待在陷阱里?”青萍问。
阿苗从储物袋里掏出符箓,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靠这个。”
两人商定好计划后便开始实施起来。
青萍去采集附近的石楠球果,阿苗则负责布置陷阱。两人分工明确后,一个上午就将陷阱给完成了。
接着,就是等待“影风鸟”的现身。
半晌过后,正当她们以为诱捕计划即将要宣告失败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一只漆黑的“影风鸟”翩然而至。
只见它叼起掉在地上的石楠球果,一颗颗地吞进腹中。它一蹦一跳地出现在最后一颗球果前,趾足踩在阿苗所布置的陷阱上,低下头,张开嘴。
这时,在“影风鸟”的脚下,有一张符箓悄悄地发动起微弱的术法。符箓上卷起一丝丝寒风,剔透的冰晶顺着“影风鸟”的趾足往上,将它的双脚给冻住。
“趁现在!”
阿苗心知她的“冰符”威力还太弱,根本就困不住“影风鸟”多久。眼见着“影风鸟”正用力地挣扎,逐渐要挣脱,阿苗赶紧拿起鸟笼,闪身飞冲过去,一把将“影风鸟”给扣进笼中,然后关上笼门,一套动作看得人目不应暇。
青萍整个人都呆愣了,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阿苗提着鸟笼走近身前。
“就这么抓到了?”
那只让无数试炼们都头疼不已的“影风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抓住了。
青萍用力地捏住脸。脸是疼的,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嗯,我就说这个计划能成吧。”
阿苗将“影风鸟”展示在青萍的面前,庆幸道:“还好刚刚我的速度够快,要是再慢一点,就要让它给跑了。”
说完,她将鸟笼递给青萍。
“做什么?”青萍呆滞地看着被塞进怀中的鸟笼,不解地问。
“当然是给你呀。”
阿苗见她整个人都呆傻了,解释道:“你不是想去内门吗?拿到它你就有资格了。”
“可是你,你不是也想去吗?”
“我?算是吧。”阿苗失落地笑了笑,回她:“可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舍不下她,想回去陪她。”
“但是,这个机会是你的,我不能……”
青萍还想继续推拒,阿苗直接打断她:“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我的眼睛不可能好,我也不可能抓到‘影风鸟’。所以,这只鸟是你应得的。”
“可……”青萍犹豫着。
“哎呀,你老说我磨磨唧唧,怎么你自己现在变得婆婆妈妈?今后,你可要连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努力。我可等着你将来变厉害了罩着我,哈哈~”
青萍悄悄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暗自下定决心。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