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刚把包驴儿的衣裳扯开, 那火红地烙铁还没有碰上他肥厚的胸膛, 他就先吓尿了。xinghuozuowen
包驴儿腿一软秃噜到地上, 涕泪横流道:“大人, 小的全都招。”
原来这包驴儿曾给孟蓉蓉拉过车, 有一次他因为还不起赌债被人围打, 脸上有淤青,孟蓉蓉见到了,问清楚缘由后,便叫丫鬟拿了银子给他,告诫他不要去赌钱了。
后来又遇到几次, 孟蓉蓉总是训诫他几句, 依旧拿了银子给他。
所以后来孟蓉蓉交待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 包驴儿总是一口答应下来,在他看来,小姐交待的事情并不难办,而且还有大笔银子可以拿, 何乐而不为呢。
不仅如此,包驴儿还买一送一地供出来, 孟蓉蓉此前一直派他盯梢天瑜, 为了随时随地报告天瑜的行踪,还给了他一只信鸽。
所以他那天根本就不是去拉粮食了,而是跟着天瑜到了觉明之后放出了消息,为了避人耳目才特意去了一趟醉仙楼拉粮食。
顾清晗怒意沸腾,他紧紧攥着拳头:“那只信鸽呢?”
包驴儿哆哆嗦嗦道:“后来不是出了那事儿吗, 小的害怕,就把信鸽处置了。”
“怎么处置的!”
包驴儿嗫嚅了一下:“炖了,肉有些柴,不如普通的肉鸽好吃……”
顾清晗本想要回来做个证据,听到这里脸更黑了。
包驴儿慌忙道:“不过那信鸽脚上的竹筒我还留着呢。”
顾清晗把包驴儿的笔录做完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放明,他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是这一夜熬得却十分值得。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原来孟蓉蓉早就提前做好了这个巫蛊小人,只等着找到机会把天瑜骗进她的卧房去,然后就给天瑜下套。
顾清晗把笔一放,吩咐道:“把包驴儿带下去收监。”
他站起来,明明一夜没睡,却觉得浑身轻松。
顾清晗兴冲冲地跑去去找天瑜,他要把这个高兴地消息告诉她,刚到女监房,迎面遇上桃花带着徐太医一起来了。
顾清晗惊出一身汗,迭声询问徐太医情况如何了,他以为天瑜是生了什么急病。
桃花解释道:“顾大人莫要急,殿下只是起了一些红疙瘩发痒。”
原来上次紫苏姑姑来过之后,回去报告皇后牢房里太难闻了。
因为牢房里人员密集,怕走了水,不能用香薰碳火等物祛臭,所以皇后立刻想起了异香扑鼻的醉仙胭脂,二话不说收拾收拾存货,一股脑儿全部派人送来给她的宝贝闺女了。
天瑜死到临头,索性也不客气了,把那名贵的胭脂当成蚊香使用,满屋子撒了一层,又给床上被褥上也洒满了。谁知道她对这东西过敏,沾到哪儿都痒痒,只过了一晚上,身上就起了一层斑疙瘩。
徐太医查看过了,给天瑜开了些止痒的药膏:“无甚事,把床褥换掉,屋里清扫清扫,疙瘩两三天就自己消了,殿下以后莫要再乱用这些香料了。”
顾清晗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天瑜因为痒而皱巴巴的小脸,想挠又怕挠破相的为难样子,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道:“殿下之前从未用过这个胭脂,哪晓得就过敏了呢。”
话说出口他自己愣了,对呀,既然天瑜以前从来没用过这个醉香胭脂,这就说明了,她留在孟府别院的衣服和木偶人身上的胭脂香味是别人故意加上去的。
天瑜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一拍巴掌:“对呀,我根本没用过这个醉香胭脂,要是去庙里那天我用了,我那天就该起一身红疙瘩了。再说,我是一直住在宫里的,天天都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妃嫔们都能给我作证,我并没有因此过敏过。”
徐太医懂了,抖了抖手中的医案:“下官也愿意作证,殿下对此物过敏。”
无论是木偶,还是木偶上沾染的醉香胭脂的味道,总之到此为止,所有的证据都和天瑜没什么关系了。
顾清晗和天瑜如释重负地对视了一眼,苦尽甘来的喜悦溢满了两个人的眼睛。
桃花反应慢一些,她到现在才总算明白这几人在说什么,喃喃道:“幸亏殿下素来不喜欢用这些香料,这真是大吉大利,佛祖保佑啊,不亏那日大雨我们还去给佛祖上了香火了。”
徐太医手上收拾着药箱,嘴里好奇道:“这倒是稀罕,宫中的诸位娘娘公主哪个不喜欢香喷喷的?”
天瑜心情大好,也愿意说话了:“我就是不喜欢,还是清清爽爽的好,特别是夏天,香味和汗味混在一起,真**。”
天瑜想起了玉华那天身上冲鼻子的味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劣质香料闻多了还头晕,简直不是香气,是毒气。”
徐太医眯着眼笑了:“殿下何出此言啊?”
桃花撇撇嘴,不屑道:“还不就是之前玉华公主用那个什么香料,殿下说难闻死了,她那天回来晕乎乎的,嘴唇都被熏得乌紫。”
天瑜身临其境地闻过,用力点点头,表示实在太难闻了,顺口调侃了一句:“玉华那香料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夏天用了蚊子不叮吧,还没飞到她身边,就被熏晕过去了。”
顾清晗听见天瑜闻那东西嘴唇都黑了,心里忽然一动,“我前两天去探望太后,太后娘娘的嘴唇也是乌紫。”
徐太医神情肃穆,头晕、人犯浑、嘴唇乌紫,天瑜公主和太后娘娘的症状竟然如此相似。
他笃定道:“像中毒!八成那香里有毒。”
顾清晗眸光一颤:“你的意思,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并不是因为有人下蛊,而是因为有人下毒。”
“我可一直没说是因为下蛊,我说得就是有人下毒,只是找不到毒物而已,不过现在我猜测,八成玉华公主那香料有问题。”
天瑜惊呆了:“不是都说病从口入吗,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毒药,闻闻味道就能中毒?”
徐太医听到天瑜的外行话,翻了个白眼:“殿下听过**香吗,非要顶真的话,安神香其实也是一种药,只是量少没有毒性。”
天瑜当然知道**香,不就是古装片里把窗户弄破一个小洞,然后用管子吹进去一阵白烟,里面的人就不省人事了。不仅如此,她还瞬间想起了几个现代的东西补上了这个知识点,蚊香和杀虫剂可都是依靠气体发挥作用的啊。
天瑜讪讪的:“原谅我孤陋寡闻了。”
但是,如果玉华的香料有问题,就说明玉华才是真正害了太后娘娘的人。
天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脑子短路了片刻,然后她惊呼了一声:“天啊我们在说什么,难道是玉华?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可是她奶奶的亲孙女。”
这句话有些饶人,而且暴露了天瑜的一些置身事外的小心思,幸好大家都在思索玉华香料的事,没有注意到。
顾清晗蹙眉道:“我马上去把手头这些已经查到的人证物证理一理,把卷宗呈给皇帝,总之殿下是无辜的,不能再继续关在这里了,至于查不查玉华公主的事情,再听皇上的安排。”
顾清晗进宫面见皇帝,将搜集到的证物和口供呈给哲昭皇帝看,证明了是孟蓉蓉一直派人盯梢天瑜,寻找机会骗她去孟家别院,只要她去过之后,就把那提前准备好的巫蛊之物放在床下,栽赃给她。
物证已经奉上,几个人证都在,皇帝可以随时传唤。
天瑜衣物和巫蛊木偶上面的胭脂香气,也是孟蓉蓉故意弄上去的,因为天瑜对醉香胭脂过敏,那胭脂她从未用过,这件事情徐太医可以作证。
“是否将五公主释放,还请皇上示下。”
既然已经查清楚天瑜在这件事上是完全无辜的,皇帝点点头:“让那孩子回宫吧,孟蓉蓉朕会亲自审问,定她的罪名。”
顾清晗舒了一口气,心里压了许久的石头落地了,后面不管查出来是谁,该判什么罪,他都不在意了,只要他的公主无事便好。
至于太后娘娘中毒的事,他顿了一下,跪下叩首道:“微臣怀疑下毒之物和玉华公主所用的香料有关。”
他把之前几个人在牢房中的推断说给哲昭皇帝听:“查与不查,还请皇上决断。”
哲昭皇帝翻开着顾清晗送上来的案卷,气得手抖,他没想到洗清了一个女儿的嫌疑,竟然又牵连进去一个女儿。
“查!查个水落石出!”
内宫的事情顾清晗插不上手了,他告退了:“皇上若是需要提审孟蓉蓉,微臣随时恭候。”
内务府的公公们也不是吃素的,得了皇帝的命令,立刻把玉华带到了御前,玉华本就心虚,听见皇帝直接问她香料的事情,像是蛇被踩住了七寸,吓得瑟瑟发抖,却抵死不认。
内务府在玉华寝殿到处搜索了,没找到什么异常的香料,想来是她早已处理掉了。
玉华虽然不承认,她身边的宫女却都证明,她每天从太后宫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换衣裳,洗澡。
御医院的记录册也能证明,最近玉华宫中生病的宫女非常多,宫女生病是轮不到太医去问诊的,只能请人口述病情,让太医给开点药,奇怪地是这些宫女的症状大多相似,都是嘴唇发紫,头晕。
御膳房也查出来,玉华每天都要吃一道精心清火解毒的药膳,直到太后娘娘生病之后,才停了。
皇帝气得拍了桌子:“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认,你是把朕当成傻子么!”
孟贵妃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哭着扑了进来:“皇上,皇上,玉华她年纪还小,她哪晓得这些事情啊,肯定是有人教唆她的。”
她一巴掌狠狠扇在玉华脸上:“你还不快快向你父皇认错,你父皇如此仁慈圣明,他定会体谅你年幼无知,被人蒙蔽,会原谅你的。”
孟贵妃最近一直在宫里盘问玉华那个古怪的梦,虽然玉华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知女莫若母,孟贵妃还是大略猜到了,这事一定和孟蓉蓉有关系,玉华没有那么多心眼子,即使她想害人,她也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玉华被这一巴掌打傻了,她捂着脸,长大嘴巴,怔怔地看着孟贵妃:“母妃,你打我?”
孟贵妃急怒攻心:“我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你这孩子,紧要关头你还不对你父皇说实话,你还想为旁人瞒到什么时候!”
母女连心,玉华突然惊醒了,她膝行几步抱住了皇帝的腿:“父皇,儿臣什么也不知道,这都是蓉表姐叫儿臣做的,是她让我去找太后娘娘,是她给我编了那个梦。是蓉表姐讨厌五姐姐,她让我帮忙教训五姐姐一下。”
在玉华断断续续地哭诉里,皇帝慢慢听懂了。
原来两人约好了,只要天瑜去过孟家,玉华就用提前配好的带毒物的香料去靠近太后。
这毒物虽然没有入口,玉华常常去,积少成多,太后身体也会受影响,而且孟蓉蓉告诉玉华,并不是真的要把太后怎么样,只是想制造她被巫蛊诅咒,头晕目眩的假象而已。
谁知道老年人抵抗力差,太后居然昏迷不醒了。
玉华害怕,当天夜里就让半夏把剩下的香料拿到金水河里去化掉了。
“朕且不论你所言真假,即使真如你所言,你为了别人谋害自己的皇祖母,你的良心呢!”
皇帝遽然抬头,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怒喝道:“去把人犯都给朕带上来,今日朕就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