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食。
一大早,王言心刚到言食,陈婆婆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二姑娘,今儿听阿六说,他买到了不少牛肉,咱们该怎么处理啊。”
这牛肉可是稀罕物,像他们这种平常百姓家,一年能吃上一次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玩意儿有价无市。
“牛肉啊,我先看看。”
一边卷着袖子,王言心一边走到案板旁。
那里放着好大两条牛后腿,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这么完整而且新鲜。
这阿六脑子转得真是快,总能买到些让她惊喜的东西,当然这也跟王言心给他支配的银子不少地关系。
“那就腌制起来,做成牛干巴。”
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完整的肉,她当即决定把这两牛腿做成牛干巴。
越看越是惊喜,王言心还转了头去称赞道:“阿六,做得好,今天给你加菜。”
“嘿嘿!二姑娘喜欢就太好了。”
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阿六憨憨一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在府里就是个养牛的下等仆人,当时被王言心选中来食铺里的时候,还遭到其他下人的嘲笑。
大家都说他来这里笨手笨脚要不了几天就会被二姑娘给打死。
他开始时也是胆战心惊,没想到不仅一次都没挨打,还每天都能吃到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吃食。
就连二姑娘也不是府里传言的那样凶狠,反而对他们很和气。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领的月钱比以前在府里翻了几十倍,姑娘还让他不要把这事和府里的其他人说,怕他守不住这些银子。
他现在就一心一意地跟着王言心干,争取早日把娶媳妇的银子也挣够。
“我一边取一条肉下来,今天的菜单就是小炒牛肉。”
轻松取下旁边的刀,王言心随意划了两下,完整的一条瘦肉就静静躺在了案板上。
剩下的牛腿,她去仓库取了大袋的食盐来一抓一大把就往牛腿上招呼。
杨老爷子背着手,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后。
看王言心这大手大脚的样子,眼皮忍不住都抽了两下。
盐巴可是个金贵物,寻常百姓家,别说这么抹盐了,就是炒菜多放点盐都觉得可惜不已。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吃得粗盐,就这种一把一把浪费细盐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姑娘,这肉不咸吗!”
“咸,可是要放上一年两载的,不咸放不住啊。”
回头先回答了老爷子地疑问,王言心才接着把同样是金贵物的花椒粉往肉上抹。
抹匀了之后就开始搓揉,紫红色的牛肉颜色也渐渐变得更深了起来。
看差不多了,她才把牛腿放进洗干净的大水缸里,用油布密封好,端到了正房里。
忙完这些,眼看着离中午也不远了。
只匆匆擦了擦手,王言心就打算做午饭了,她好像从来没有刻意等过客人。
反正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她就立即做饭,从来不会耽误。
就连店里的众人也习惯了似的,没有再急吼吼地盼着客似云来。
毕竟,他们的食铺一桌赚的银子就能顶上一个月了。
“来客人了。”
正还算着菜单呢,管大堂的陈三乡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脸色还十分怪异。
正背对他的王言心显然没看见,反而顺嘴回道:“你招呼客人就行了啊,喊叫些什么。”
“这,这,这。”了半天,陈三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什么?”
疑惑地转过头去,王言心问:“难道是我姐姐来了。”
周蓉来过了,她现在能想到的除了王言霜没别人了。
“是,是楚太傅。”
小心地瞥着王言心的神色,陈三乡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完了整句话。
整个郡主府都知道二姑娘王言心痴恋楚太傅,他就怕听到楚至清的名字,二姑娘又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若是在铺子里闹出了什么笑话,以后让这些伙计们如何看王言心。
“哦!当寻常客人招呼即可。”
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王言心连眉头都没抬,又擦着手转过了身。
陈三乡:“……”
看她已经打算要去灶台边了,陈三乡才又赶忙说道:“楚太傅请您去,说是有事找你。”
“找我?”
想起前几日的河灯节,王言心就觉得额角突突,她的手腕第二天就青紫了,可见那人下手有多重。
而且就是那一天,她在河川郡又多了条追着楚至清跑的罪证。
这以后想洗都洗不干净了。
“那我就去会会他。”
一把摔下手里的抹布,王言心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操上锅边的大勺就冲了出去。
陈三乡:“……”
“走走走,咱们快去帮着姑娘。”
还是春柳反应快些,提着裙摆连忙跟上了王言心,还有时间转身来踢了一脚陈三乡的小腿。
那夜她一直在楼下等着王言心,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第二日姑娘的手腕都肿了,她下意识地觉地姑娘定是在楼上受了委屈。
三人架势十足地跑到了大堂里,发现楚至清正一派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眼神看向得是对面的桃子林。
“楚太傅,找我何事。”
怒气冲冲地走到了他面前,王言心直接出声问道,这副样子让楚至清身后地侍卫都下意识皱了眉。
看来传言果然是没错的,这郡主府二姑娘,连少爷的脚指头都配不上。
楚至清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这才抬头看向王言心。
曾经王言心认为十分好看的修长手指从怀里掏了个步摇出来,一股冷冽地风忽地吹向王言心的脸。
虽然今日他穿着的是一套淡蓝色宽袍,可她硬是感觉到了一阵冷意,这冷意中还夹杂着好些血意。
他应该是刚从牢里出来……
不知怎么的,这是王言心的第一感觉。
“你的簪子掉了。”
“我的簪子?”
“呀”身后的金柳抢先出口:“二姑娘,这就是您的步摇,那晚河灯节丢的。”
当时姑娘拆发髻时她就发现了,可当时两人都以为实在街道上被挤丢的,没想到竟是被楚至清捡到了。
气势瞬间骤减。王言心尴尬地上前捡起步摇,小声地嘟囔:“这是步摇,不是金簪。”
“我知晓了,这是步摇不是金簪。”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无声地嘟囔也让楚至清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浅笑着还回了句。
“多谢楚太傅亲自归还,言心他日定当送上谢礼。”
随手把步摇交给了春柳,王言心竟就这么提着大勺冲他拱了拱手,完全是一副江湖好汉的模样。
细长的眼睛终于带上了笑意,楚至清又端起茶盏:“在下一早就办公去了,这早饭都还未用。”
这明晃晃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行,那请楚太傅稍作休息,我马上去后厨准备。”
这回终于想起自己该怎么做了,王言心冲楚至清福了福,才转身麻溜地又回了后厨。
而拿到步摇的春柳一双眼都盯在了步摇上,跟着王言心移动时她还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眼。
这步摇好像跟以前的那支有些不同,但是她又想不起哪不同了。
直到两人都已经进了厨房,楚至清身后的侍卫才开口道:“少爷,那丫鬟已经察觉了。”
“察觉就察觉吧,无妨。”
看了眼端着茶盏的修长手指,楚至清摇头轻轻笑了笑。
那日的河灯节他就发现王言心一直在盯着他的手指看,没想到今天又是这眼神。
看来比起他的脸,他的手反到是更让她欢喜。
“少爷,着木那边已经把东西取回来了。”
缓缓伸出手在桌上点了点,楚至清没出声,眼神还是看向对岸的桃子林。
接着,侍卫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接过了一个小盒子,然后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只用一根手指挑开了盖子,楚至清只淡淡看了一眼,就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放到我书房里去吧。”
说完,他放下茶盏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自嘲似地笑了几声。
这盒子里装着得是真正的那支步摇,而且还是他派人从蒋修然那偷回来的。
没错,偷回来的。
那夜他亲眼看见蒋修然捡起地上的步摇装进了怀里,而掉了步摇的人还浑然无知,只顾着看热闹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下那步摇的样子,竟还能完整地画出来,让人去照着图纸定做一支。
真是可笑……
他发现,就算是现在,他竟也能清楚记得那夜王言心穿着的衣裳,梳着的发髻和脸上气呼呼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乱了,莫名其妙地就乱了!
“少爷。”
侍卫见楚至清杵着脑袋地手微微抖动了两下,脸上神色一变,小心地出声。
“没事,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府里去吧。”
冲侍卫摆了摆手,楚至清睁眼,神情刹那间已经恢复了成了一片清明。
“是。”
就算心里万般不愿,侍卫也恭敬地颔首,小心地捧着盒子出了门。
他虽觉得王言心配不上少爷,可是一想到一向冷冽的少爷竟然为了这么支簪子做了宵小,就不敢再轻怠。
少爷自己或许还没看清,可他们跟着少爷的侍卫们可都心里有了数。
这郡主府的王二小姐……
怕是注定是他们太傅府的女主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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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乱了